第十二章 下山
四下的温度陡然间急速提升，天地间弥漫起点点赤红的火之元气。
在钱通惊恐的目光下，一只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巨大凤凰自虚空中浮现而出。
那火焰凤凰昂首一声长啸，锵锵凤鸣声中便俯首向钱通展翅扑去。
钱通顿时一声冷汗，面对这般攻势，他没有丝毫信心能够接下。
“移花接木！”钱通狠狠咬了咬牙，如今避无可避，唯有硬着头皮接招了。
倾尽全身灵气凝聚成的巨大漩涡在钱通身前极速流转，熊熊的烈火将他狰狞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红。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地。钱通只见眼前的灵气漩涡片刻间便开始消融，吞吐的火舌犹如冲破牢笼的猛兽，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完了。”钱通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炙热，双眼一闭，心中一片绝望。
“你们在干什么！”
天地间忽然回荡起一道厉喝。那包裹着钱通的熊熊烈火顷刻间消弭于无形，天地间躁动的灵气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一道身影飘然落地，正是玉蟾子。
“出尘子！钱通！”玉蟾子脸色阴沉，一丝怒意在其眼中流转，“师兄弟之间，如此生死相斗，成何体统！”
“师尊……我……”李都正欲开口，却被玉蟾子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我将太上真言术传授与你，可是让你对同门师兄弟出手的？”
“弟子知错，甘受责罚！”李都垂首道。虽然心中颇有不甘，但见师父动怒，他哪里还敢多作解释。
那钱通自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犹是惊魂未定。见玉蟾子对李都出口斥责，当即大声道：“掌门师伯，出尘子师兄仗着您对他疼爱有加，出言侮辱弟子。弟子实在忍无可忍，这才与其动手。”
“你！”李都听闻此言，顿时怒上心头，蓦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尽是浓浓杀意。
温柔在旁听到这颠倒黑白的说辞，当下也是大呼道：“钱通，你血口喷人！掌门师伯，是钱通先挑起事端，在场的各位师兄弟都可以作证。”
玉蟾子向那四周众人扫视一圈，“可有此事？”
“温柔师姐所说属实，确实是钱通师兄约战在先。”
“不错，一个月前，钱通师兄首先提出的约战。”
……
……
那一众弟子哪敢在玉蟾子面前撒谎，当下纷纷附和。
钱通望着玉蟾子投来的冷冷目光，不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高呼道：“掌门师伯，弟子原本只是想与出尘子师兄切磋一二，从未有过伤他之意！谁料他会下此杀手。”
“哼，切磋一二？那你祭出这听松剑是何意？”李都拾起地上的听松剑，质问道。
“出尘子！为师可曾叫你说话？”玉蟾子仍是一脸怒容。
李都闻言一滞，愤愤然将那听松剑掷于地上，不再言语。心中一个不甘的声音在呐喊：“明明是那钱通先下杀手，如今师父却全不听我解释，好没道理！”
玉蟾子转向钱通，冷然道：“钱通，你心性太过阴狠，我耀真观容你不下。你下山去吧。”
钱通一愣，脸色渐渐变得阴厉起来。
“好！玉蟾子！今日你逐我出耀真观，我钱家必定铭记在心！”
站起身来，钱通冷冷抛下一句威胁之语，便欲离去。
“等下，你的破剑拿走。”
钱通回转过身来，却见温柔拾起了那听松剑，遥遥向他抛来。
待听松剑落至身前，钱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之色，抬手便是一推，道：“这剑，我不要了！”这一推之中却暗暗带上了一道灵气。
只见那听松剑在这一推之下陡然加速，折返而回，却是向李都激射而去。
“钱通！尔敢！”玉蟾子一声怒喝，手中拂尘一扬，磅礴灵气后发先至，眨眼间便将听松剑笼罩在内。“你当我耀真观真怕你钱家不成！”
玉蟾子怒气更甚，一声冷喝，笼罩着听松剑的磅礴灵气翻腾涌动。一把凌厉青锋，竟顷刻间崩裂开来，化为粉碎。
钱通见状，脸色一阵变幻，再不敢撒野，灰溜溜自是离去。
待钱通身影隐没于视线之外，玉蟾子再度转向李都，冷声道：“出尘子，你可知错？”
李都心中早对玉蟾子先前一番作为颇含不忿，此时倔脾气涌上心头，反问道：“弟子何错之有？”
“我耀真观观训你可还记得？”
“光而不耀，道法自然。守一求真，相合天人。”
“你仗着自己习得太上真言术，便与人争勇斗狠，可是违反了观训？”
李都闻言，不敢辩驳，自是垂首不语，心中仍有不甘。
见李都眼中流露出的不满之色，玉蟾子双眉一皱，道：“你心中执念太重，道心不稳。念你刚刚修行不久，对天道参悟尚浅，此事我不责罚与你。不过如此下去，心魔必生。责令你明日便下山去，历凡尘之劫，斩去执念，稳固道心。”
李都这才修行一个月之久，刚刚感觉自己踏入修仙的大门，师父却忽然勒令其下山历劫，心中哪里愿意。忙道：“师尊……我……”
“你可听见我说的话？”玉蟾子打断李都将要出口的辩解之言，冷声问道。
李都沉默片刻，终于不敢违抗师尊之命，垂首道：“弟子知道了……”
这时，那站在一旁的温柔却忽然开口道：“掌门师伯，我最近也老觉得心绪烦乱，正想要下山游历一番。出尘子师兄他修为尚浅，下山历劫恐遭不测，不如我随他一起下山去，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玉蟾子思量了片刻，点头道：“也好。你二人明日便下山去。”
温柔兴奋地一握拳，当下应道：“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转向李都，朝他挤了挤眼，满含喜意。
李都心中大呼不妙，“这妮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玉蟾子见二人并无异议，又对在场的众弟子训诫了几句，飘然离去。
见玉蟾子远去，温柔顿时恢复了平日里的跳脱性子，一跃而起，欢呼着便跑回屋中收拾行装去了。李都连询问一句都未来得及，只得带着一肚子疑问自是回去收拾东西。
……
翌日。观中刚响起第一声晨钟，李都门外便传来阵阵砸门之声。
“臭小子！臭铁板！快起来啦！”温柔的呼喊之声在屋外响彻。
正在进行晨间修行的李都睁开眼来，不由苦笑。
拉开屋门，温柔一个箭步蹿进门来，口中仍在念叨：“快！你收拾好没？我们下山去啦。”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李都无奈问道。
温柔嘟了嘟嘴，“哼，师父他不让我下山，我偏要去。现在可是掌门师伯的命令，我哪敢违抗。”
李都这才心下恍然，原来温柔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溜下山去，奔赴剑门关助父亲征战。明白了此中原委，李都不由头疼：玉玑子师叔可是说的很明白，那金国请来的妖道实力强横。若是温柔前去出了什么岔子，以师叔对她的疼爱，必然要怪罪下来。
“这……”李都踌躇不定。
“什么这啊那的，你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已经迟了好多天啦！”
“好是好了，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掌门的命令，又怪不到你头上。”
李都被温柔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她再三催促之下，只得拿上行李包裹，随其出得屋来。二人前去拜别了玉蟾子与玉离子，这便匆匆离耀真观而去，下得山来。
“温大小姐，既已下了山来，我们就在此地分道扬镳吧。”山脚之下，李都停住脚步，对温柔作了个揖，试探地问道。
温柔大眼睛转了转，摇头道：“那可不行，掌门的命令是我们俩结伴历凡尘劫。我要保护你的。”
李都又开始头疼起来，与这小魔女待在一块，他的脑袋似乎没有一刻是不疼的。
“你看，掌门的意思是我保护你一起游历。结果我们俩各走各的，万一被我师父撞见了问起来，我怎么交代？”温柔思量了一番，又点了点头，仿佛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可我想向南游历。”
“南边有什么好玩的，都和姑苏城差不了多少。往西边才好玩呢，你可见过那三峡胜景，五岳奇峰？我跟你说呀，这江南的山和那边比起来，简直连小土丘都算不上……”温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直讲得李都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去？”约有盏茶时间，温柔方才收住话头，问道。
李都无奈苦笑：“想去，想去。”他哪里还敢说不想，只怕他说不想去，这小魔女又要游说上半天。“不过，我想先向南走一程，回家看看爹娘……”
温柔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好吧，念你孝心可嘉，我陪你先往南走走。不过我们说好了呀，看望过你爹娘，就往西去，目的地是剑门关。”
“好，好。”李都连忙应道。
……
初升的太阳将李都的影子投射在身前，拉得很长。
影子的后面是阳山，是耀真观。影子的前头指着的是他的家乡，他日思夜想的爹娘。
李都心中怀着满满的雀跃，满满的期待，以及满满的思念。
“爹，娘，孩儿终于拜入仙门，习得仙法。待我好好修炼下去，终有一天会为天儿报仇，将他尸首带回家来。现在，都儿回来看你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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