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云中圣战
中央山脉,主峰之巅。
夜空中的弯月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满月,银光洒落在陡峭的山壁上,皎洁如雪霜。
脚下是漫漫云海,薄纱般的云雾反射着明亮如水的月色,将主峰顶处照耀得无比敞亮。
这片仙境般的图景,此刻却染上了无尽肃杀的味道,因为站在主峰顶上对峙的那两位强者。
考尔菲德侯爵伸手掬起一捧月光,月华落在他的掌心处,宛如实质的水波般缓缓荡漾,“年轻时,每逢要上战场前的那个夜晚,我都会站在军营外面,独自一个人赏月,直到天亮。”
他的这个习惯在龙枪王朝内部早已经广为流传,甚至在整个大陆都十分出名,无数国度里的骑士们,都知道银龙家族的最强者有这么一个独特而文艺的嗜好。
这或许也正是他手中那把传奇长剑名字的由来。
罗兰定定地望着考尔菲德,注意到龙骑士花白如霜的鬓角,说道:“我听摩根院长说起过前辈您,他的评价是:考尔菲德侯爵是个了不起的政治家和战士,尽管他本人并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政治。”
“谁天生会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无聊玩意呢?就像你生来擅长用剑,但不代表你会喜欢用剑杀人的感觉。”
考尔菲德的手指在【月痕】清亮的剑身上轻轻拂过,如同抚摸情人细腻柔滑的胴体,慢条斯理地说:“我也不喜欢,但不是每个龙骑士都能像奥菲罗那个自私的酒鬼一样了无牵挂,有些东西,是我们生来背负的宿命,比如争斗,比如家族,这些都是和与生俱来的血脉相伴而生的枷锁,一旦背上,就只能接受,无法回避。”
“你不得不经常做一些从前很讨厌做的事,去习惯它,然后逐渐变成你从前最讨厌的那种人,就如那个古老的寓言所说,每个屠龙成功的勇士最终都会变成新的恶龙,古往今来成大事的龙脉者,都是如此。”
这一刻的考尔菲德,似乎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山脚下那个永远冷血淡漠的绝世武者,那个永远指挥若定的总督大人,而只是一个有着沧桑故事的普通中年男人而已。
因为这里并不是人间,在山峰上,世俗的一切桎梏都已淡去,圣域中人的战斗也无需伪装和矫饰,所以考尔菲德侯爵可以尽情地丢弃平日虚伪的外壳,平静从容地和对手交谈。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危险。
褪去了俗世外衣的龙骑士,无论魔力、血脉还是战斗经验,依然是这片大陆上最顶尖的存在,何时何地都不容忽视。
罗兰感到面颊上隐约传来阵阵刺痛感,考尔菲德释放出的魔力气息甚至要比山峰之下时更加凝练。
不愧是龙枪王朝老牌强者,对情绪、身体和魔力的掌控力都强大到了极点,这份收放自如的能力是现阶段的罗兰无论如何也无法拥有的。
唯有岁月的打磨和沉淀,才能令持剑者达到这样的境界。
但罗兰并不感到失望和挫败,圣骑士不卑不亢地向考尔菲德行了一礼,手中燃起金色的圣焰。
火焰如同原野上绽放的向日葵,从这朵金色火焰中,罗兰拔出了一柄细长的火焰剑,澎湃的神圣气息汹涌如潮。
圣光点亮了云海,围绕在峰顶周围的薄雾仿佛燃烧了起来,如同金红色的波浪。
将魔力实质化为威力巨大的能量武器,这是最直接地体现圣域境界的标志性能力,也是划分圣域强者和无数高阶职业者的分水岭。
当然,绝大多数圣域其实都并不乐意这样做,因为真实世界的战斗不是描写武打的骑士小说,从来没有返璞归真这种近乎儿戏的说法,谁会放着现成的魔法武器不用?
经验和数据都表明,对于圣域剑士而言,一柄品质超凡的炼金武器完全可以胜任大对数场合下的交手,不仅节约魔力,还能提供额外的属性加成和魔法效果。
如果是传奇武器的话,甚至能极大程度地左右同境界之间战斗的胜负。
不过,罗兰绝对是少数另类之一。
在罗兰手中,金色的火焰升腾,翻滚,缓缓凝固成圣彼得骑士剑的形状,外形和样式都极为逼真,连纹饰都一模一样。
考尔菲德眼眸中闪过些许惊讶,意外于罗兰对魔力的操纵竟然精细入微到了这种地步,在他的判断中,这应该是中阶圣域水准的骑士才能拥有的能力。
罗兰迈入圣域不过半年,居然就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就是考尔菲德自己,做到这一步也是踏入圣域三五年后的事情。
“很好,罗兰,看来你确实有挑战我的资格。”考尔菲德长剑一抖,“来让我见识一下,你究竟继承了摩根元帅多少本事吧。”
罗兰紧握火焰长剑,发出一声清啸,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考尔菲德面前,半个身子转动,火焰剑横斩而出,带起一片闪耀的星火。
考尔菲德用【月痕】架住了罗兰的突刺,并反手上挑,然后迅疾无伦的一剑刺向罗兰敞开的左胸。
罗兰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果然后撤,在撤退的过程中,利剑划出一道璀璨的火焰十字,拦在考尔菲德面前。
【十字斩】
面对圣骑士的招牌剑技,考尔菲德只是冷笑一声,传奇长剑挥出一道月牙状的剑气,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圣焰构成的十字,直扑罗兰而来。
月光剑气宛如一道银色的水波飞驰而来,峰顶的岩地上顿时多出一道狭长的沟壑。
那是剑槽。
罗兰面色不变,金发在夜风中飘舞,俊美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淡定,火焰剑前指,爆发出烜赫的光辉,一道璀璨的火柱从剑上喷出,将山顶的寒意驱逐开来。
神圣剑式---【光明使者】
狂风四溢,无数能量碎片宛如彩色的琉璃般弹射而出,峰顶下方的云海顿时一阵搅动,如同海浪一样起伏不定。
沿着峰顶往下,主峰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树木,都轰然坍塌,被风沙打磨了千百年的山崖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宛如天神之手雕刻而成。
错乱的云海中,两位绝世强者交手发出的光芒,即便在山脚下也看得一清二楚。
山脚下,所有人都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抬头望向峰顶,注视着这场盛大的激斗。
就连最暴躁的狼人酋长也彻底安静了下来,望着山顶的目光里,隐隐有名为敬畏的情绪流露。
莫德雷德望向峰顶,面罩下的目光闪烁不定,“罗兰好像和考尔菲德战斗得不分上下。”
“那是自然,因为考尔菲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使出龙脉技能。”君士坦丁说道,丝毫不显惊讶。
卡莲娜不解地皱起眉头,“可是,就算是在不借助血脉力量的情况下,考尔菲德的魔力依然胜过初阶的圣域,而且龙脉者的体质天生超过普通人太多,再加上武器上的差距,你那个圣骑士扈从凭什么和一位龙骑士平分秋色?”
她的疑惑同样也是其他观战者的疑惑。
哪怕对考尔菲德抱有再大的敌意,在场的人也绝不会轻视他的实力。
半个世纪以来,考尔菲德作为大陆久负盛名的绝世强者,为王朝立下过无数战功,一直都是王朝武力巅峰的象征者之一。
何况自古以来,在无数人的眼中,龙骑士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罗兰的天赋再怎么惊艳,也只有二十岁出头,为什么能在考尔菲德的攻势下支撑如此之久?
“你们都低估了罗兰,他的潜力比你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可怕,就算是我,也看不到他的上限所在,哪怕他曾经败给过我。”君士坦丁说道。“他的进步一直没有停止,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神圣帝国不愧是大陆最富有底蕴的国度,居然能产生这样可怕的天才,真是令人惊叹。”代达罗斯声音依然低沉沙哑,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老者语气中的震撼。
“果然,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时代了。”看着云海上空灿烂辉煌的战斗画面,远处的山崖上,鲁迪斯自言自语道。
君士坦丁接着说道:“其实在我看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考尔菲德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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