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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同步


  饥寒交迫。

  这就是催甫现在的感受。

  为了张成林的事,他今天是没怎么吃饭,尤其是晚餐,那是滴水未进,感觉到饿很正常,却不至于饿成这个样子,现在的他像是三天三夜都没有吃一点儿东西,饿得要发疯,被那种饥饿感逼得要发疯。

  还有这一身的寒冷,也不正常,如同身处寒冬腊月里,可要知道,现在正是六月酷暑,刚高考完放暑假的时候。

  何穷发飙了。

  深知这一点,催甫再也不敢停留,顾不得恐惧,踩了单车就往新城区赶。

  这个点,在这种地方肯定是等不到车了,要是在这种时候还有车在这里等客人,那种车子催甫也不敢上的,也只有门口这辆不知道何年何月的老旧单车可以用。

  说起来,这已经是催甫第二次踩这辆单车了,上一次,可还是冷香莲刚出现的时候,为了救杨婵时赶过去的,没想到这一次又再踩上去了,却是为了自己。

  但那种饥饿感不仅在折磨着他,还在让他的身体渐渐失去能量,他能够感觉到脸上的皮肤变得干燥和松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手臂也变细了一些,身上的脂质正在被这种饥饿感消耗,他脑海中闪过了张成林的模样,自己该不会也要变得像他一样,一身能量被吞噬,饿得骨瘦如柴了吧?

  时间紧迫,催甫更用力地踩单车,现在可是在跟时间赛跑,一定要在自己彻底饿得走不动的时候把这位爷送走才行。

  可是单车却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难踩,他的身上出现青紫一块一块,腰也无力挺着,佝偻着,艰难地往前,而在这种时候,自己左边口袋里一阵阴寒直接钻入了皮肤骷髅,让他打了一个哆嗦,这种阴寒与寒冷完全是两回事,催甫侧过头看了眼,吓得心胆俱裂。

  一只青白交接的枯瘦手臂探入了自己的口袋里,正在里面捣鼓。

  催甫欲哭无泪,却不敢回头,何穷此时就坐在自己的后座上,可是这位爷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看过的一部分内容浮现在脑海中,那是属于何穷生前的故事。

  说起来何穷这个名字,起得倒是极符实质,何穷何穷,何其穷也,他家里确实很穷。

  在何穷出生不久之后,他的父母便双双去世了,由他的爷爷奶奶将他拉扯长大,这个名字还是他的爷爷给他取的,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家里穷,他爷爷奶奶又没读过书,没什么文化,没有给他取什么狗蛋二狗子之类的名字已经是大幸了,当然这个名字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何穷自懂事以来,便一直饱受着贫穷之苦,再加上自己的这个名字,又常常给他一种暗示,他不管怎么努力,这辈子就是得穷!

  从他懂事起,他就没有吃饱穿暖过,更不幸的是,在他七岁那一年,他的爷爷奶奶便去世了,而他也没有其他亲戚,更没有谁愿意收养他,毕竟在那种地方,贫穷不是一家的事,多出一个小孩不见得能养得起,他的世界里,从此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但他还是活下来了,求生的本能让他艰难地活下去,饿的时候他上街乞讨,附近一带居民知他可怜,吃剩下的东西也没有舍得扔掉,便给他了,可随着他渐渐长大,看着别人的生活富裕,又看着那些原本家里一样贫穷的人家随着时代发展越过越好,而他依然吃着残羹剩饭,加上他又正是长身体时候,营养都已经跟不上,想要吃得更多更好,他舍了乞讨,开始了偷窃,渐渐地成为一名小偷。

  小偷,偷吃的偷用的,还有一样必偷的,就是钱。

  现在何穷就是在偷他的钱,手伸入了他的口袋之中,动作轻巧,可是因为他是鬼,那种阴寒感让催甫整条腿几乎都要瘫掉,他叫苦不迭,想说大哥您别摸了,钱我有,在包里呢,您摸口袋也摸不着,您要钱我给您呀,可是那钱您老人家用得了吗?

  但他不敢,何穷在重复着生前的行为,他认为自己现在是在偷,偷的过程就是不想让对方发现,催甫不知道如果自己阻止了他,会不会刺激到他,只能希望他尽快偷完尽快消失。

  就在催甫实在受不了了,左脚几乎就要瘫下来的时候,何穷的手终于离开了。

  催甫近乎舒畅地仰天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又是一阵哆嗦,同样的阴寒出现在了自己右边口袋里,mmp,完全来不及发出谢天谢地的感叹呢。

  大哥您能消停会儿吗?

  没办法,催甫只能忍着,接着踩。

  只是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催甫踩着踩着实在是受不了了,身子一歪,连着单车往右边一倒,摔在了地上,在摔下来的同时,仿佛打草惊蛇,那只手迅速地抽走,而后何穷消失不见。

  催甫的左腿还没有恢复呢,右腿跟着也麻了,他想谢天谢地,心里却在骂娘,早知道这样可以将何穷吓走,他一开始干嘛要忍?直接打草惊蛇不就可以了吗?

  现在已经踩出了好一段路,前面可以看到新城区明亮的灯光,快到了。

  但他现在一停下来,顿时累得不想走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有一只鬼在暗中,停下可颇为不妙,但没办法,催甫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就着月光,他翻开了书。

  自从学会偷窃之后,何穷的生活过得好了些,但也仅是比之前好了些,离吃饱穿暖还有好一段距离,但至少他吃的比以前好了一些,不再频频被饥饿感折磨得要发疯,也不再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总要去走一趟鬼门关,说起来他能挨过一个个冬天,真的不能不说十分幸运。

  现在虽然生活依然缺衣少食,但还是有了吃饱穿暖的机会,每当那个时候,他便不用为下一顿犯愁,也不会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惊惧,便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

  他想起了自己的人生,明白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他后悔了,他认为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开始过,他不想一辈子都过着这样的生活,一辈子就这样过去,那他根本就没有活着的证明,在这世间只是一堆垃圾,从一开始被丢弃在马路边,到最后被某某某收垃圾的人拾走,便结束了。

  这样毫无意义,他不要。

  何穷想着,自己应该要改变自己的人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要将自己的人生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种强烈的执念出现在催甫的脑海中,这一遍在催甫的思想中取得了同步,他想着,这一辈子他不想碌碌无为,他想要能够做成一些事情,一些能够作为自己存在过的证明的事情,只有这样他才算不枉此生,只有这样他才没有白来这世上一遭。

  没错,如果活着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催甫站了起来,他的双腿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随着脑海中出现的顽强,他毅然地站了起来,扶起单车又向着新城区踩去。

  他的双眼中仿佛跳动着火焰,那火焰是他的斗志,但是他的身上却弥漫着强烈阴气,没有一丝为人时的温暖与情感,满心思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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