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化为灰烬
佟暂心中纠结，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电灯闪烁，大厅忽明忽暗。
“这……这是怎么回事？”佟暂心里也随着灯光忽悠一下子。
“哦，这里是普通用电，带那些仪器负荷有点重，再加上我们在这，所有灯光都开着，导致电压暂时不稳。”
“那我们赶快到外面。”佟暂急道，他生怕突然停电使父亲遗体受损。
众人都鱼贯而出，楼内电灯俱都关闭，只留了几盏微弱的小夜灯围在棺椁旁边。
“小佟，你是怎么决定的？”翟波问道。
“容我再想想。”佟暂实在拿不定主意。
“好的，现在已经中午了，那你就在这里吃点午饭，休息一下，下午再决定吧？”
佟暂没有拒绝。
中午吃过饭，佟暂一个人在客房休息。他前思后想，最终还是决定问问洛奇伟。
他拨通洛奇伟电话，简单问候几句，便把自己当前遇到的问题讲了出来，请洛奇伟帮忙出出主意。
“不行！”洛奇伟一听立即表示反对，“怎么能未经家属同意做这样的事呢，无论他们的理由多么堂皇都不行。”
“我也非常气愤，不过今天他们向我赔礼道歉了。”
“佟暂，是这样。如果你觉得把子文的遗体捐出去做科学研究也不是不可以，那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进行。就算出于对子文的尊重都应该有一个明确的仪式。另外，你得清楚接收捐赠的单位是个什么样的机构，它的主管部门是什么？允许在哪些方面用哪种方式研究都要进行说明。还有，你在何种程度上可以主张研究成果，研究终止的条件是什么，有没有时间限制等都要进行约定……”
洛奇伟一口气跟佟暂讲了很多，佟暂哪有心思这么理性去思维。直到挂上电话，也还是不清楚洛奇伟到底是同不同意。
他满怀惆怅，想了想，又给洛浅浅打了一个电话。
洛浅浅听完，先是好生安慰了一番，然后建议道:“佟大哥，你想一想，如果你不考虑别人感受，怎样做你的内心感觉会更好些呢？怎样更好你就怎么做。”洛浅浅说道，“有时候顾虑太多了，不忍心拒绝别人，委屈了自己，却做了错误的决定。佟大哥，你想一下有没有陷入这种情绪里。”
跟洛浅浅通完电话，佟暂感觉舒服了许多，至少感觉不再那么纷乱。他按照洛浅浅的建议认真体验自己内心真实感受，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最希望的是让自己的父亲入土为安。这样做，他觉得好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艰辛的长途跋涉，能让他卸下一副重担。
但是，一个人生活在天地之间，万物联结息息相关，丝毫不考虑他人感受，对于很多人来说很难做到。因为“考虑其他人”本身就是他完整性格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了这一部分，他就不再是他了。
佟暂就是这样。在他面前的抉择不再是把父亲捐出去，还是让父亲入土为安。而是变成了“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与“让父亲入土为安”之间的纠结了。
于是，佟暂又打了第三个电话，这次他打给了人雨虹，他觉得在很多时候，人雨虹虽然莽撞，但处事果决，他需要一个人为他拿主意，明确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捐还是葬？
人雨虹身体已恢复不少，但是弄丢了人间秋水使她心情很差，不过纪遥对她嘘寒问暖明显亲近了许多，令她心中欢喜。
接到佟暂求助电话，人雨虹先是把佟暂训了一顿，然后答案果然像佟暂想的那样十分干脆、明确。她竟然让佟暂扔、纸、团——抓阄！抓到什么算什么。还不忘告诉佟暂，她小的时候在舅舅家上学考试，题不会做就是这么干的。
放下电话佟暂哭笑不得。
更哭笑不得的是，只过了一小会儿，佟暂便鬼使神差般的真地搓了两个纸团。一个纸团上写葬，一个写捐。佟暂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很认真地抓了一个。
然而，纸团还未展开，窗外突然传来极度恐惧地惊叫声，声嘶力竭——着火啦！
佟暂听得清清楚楚，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观望。很多人在院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他们端着锅碗瓢盆朝一个方向急急忙忙跑去，佟暂判断了一下方向，不禁大惊失色，那边正是那座小楼所在。
佟暂是飞奔出屋的，他举在手里的是一只热水**。
这是名副其实的杯水车薪，寥寥可数的几只灭火器加上简陋的盛水器皿，小楼瞬间瓦解，等到有人想起叫消防车的时候，小楼几乎已成一堆瓦砾。
佟暂沮丧地站在废楼前，心也像被烧空的小楼一样空空如也，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楼前瓦砾堆里跪着一个衣衫破碎全身脏黑的人，这个人身上脸上被火烧的伤痕累累，他跪在那里，匍匐在地，哭得痛不欲生。
佟暂心道，这人这么伤心，怕是躬隐楼的老板吧！唉，各人心中自有各自珍重之物，珍重之物或许不同，但是这份痛惜之情总是相似的。想到这，佟暂忽然觉得让父亲火化于此，这或许就是天意。
他不免十分同情地又看了看那人，那人抬起头来望着面前那片废墟，失声痛道:“子文，为什么啊？”
“啊？”佟暂吃了一惊，这人念叨的竟是父亲的名字。他走近几步仔细观察，那人感到身旁来人，转过脸来望着佟暂，眼中无限悲凉。
佟暂认出，这人竟是翟波！
“翟……所？你这是……”
“小佟……呜呜呜……毁于一旦啊！”
佟子文连同棺椁，还有那些仪器，都一起被烧得面目全非。
消防员赶过来时，楼已尽毁，他们只赶上扑一扑残存的灰烬。临走时嘱咐他们，小心用电，失火原因很可能是线路老化导致短路所致。
佟暂听后，心里又平添几分内疚，不知道短路是否跟负荷过重有关。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佟子文的骨灰与楼房的灰烬混在一起，想分都无法分开，无奈，佟暂与翟波简单说了几句，便与他告辞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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