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一路回去,到了屋子里,等丫头都退避了,幼章坐在案边,心绪还不能宁静。

  这头疏影也不好过,急着在外头直跺脚。

  正晃神间,听见里头喊,“疏影,你进来。”

  “哎,来了。”疏影一咬牙,还是进去了。

  到了屋里,果然见着自家姑娘在案边伤神,细瞧去,眉头都是凝结的,这是动了怒。

  幼章冷了脸,问她,“那日你在院子里瞧见的人是谁?”

  “没,没谁——”疏影被自家姑娘眼神骇到,还是如实说了,“是,是东流。”

  “姑娘,姑娘,”眼见自家姑娘听到她说话,姑娘瞬间晃了神,而后阖上眼,眉头紧皱,面色土灰,有向后跌靠的趋势,疏影紧忙扶住她,“姑娘,你别生气,我不说,就是因为我不想姑娘你为此所拖累,姑娘,这事你就当没听见罢。”

  叫她如何当作没听见。

  她在案堤淡淡一瞥,就是一眼,心就承受不住,这几月安许的镇定仿佛瞬间被打乱,她扶住疏影的手,不知是惶恐,还是惊吓,“疏影,疏影,你说我还能好吗?”

  “姑娘,”疏影吓到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姑娘知道这事后是这副模样,“姑娘在说什么话,怎么好不了,过了年头,刘家姑爷就来提亲了,届时姑娘嫁过去,这之前发生的事,就都不作数了,没人知道,没人当真,姑娘快静一静,别想了”

  如果前尘往事散尽,都过了去,他为何又要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甚至梦里都是他的身影,谁放不过谁,幼章已心力交瘁。

  好歹缓和了情绪,幼章累了,着香涎进屋为她梳洗,算着时辰,就上床安歇了。

  床前点了焚香,掩了床帐,香涎朝床里看一眼,应是休息下了。

  转身却见着疏影在她面前磨蹭,有话未说的样子,香涎拉过她到一旁,“你呀你,什么事明天再说罢,这才刚歇下。”

  轻声嘀咕间,里头还是听见了,从床帐里传来声音,“疏影。”

  “哎,姑娘。”疏影朝里应了一声。

  香涎还拉着她的手,疏影拍一拍她,转身进去了。

  入内,见着姑娘从床榻里坐了起来,青丝散了一地,疏影上前来扶住,给她垫了个软枕靠着。

  “要说什么,你说。”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疏影也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递到她面前,“姑娘——”

  话未说,只见自家姑娘神色一阵紧张,继而拿起了她手里的这块玉。

  这玉,幼章认得,便是山道同乘时,她无意间从他怀里取下来的那块。

  后来,他说,“这玉很重要,你留着,我过几日来取。”

  便是这样一块玉,而后他果真取走了。

  幼章不知不觉间已将玉握紧,问她,语调中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这块玉,你如何拿到?”

  “这便是那日遇见东流时,它挂在树上,掉到我怀里的。”她将这东西放在身上几日,就一直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姑娘,现下这玉可怎生安置。”

  “容我想想罢。”

  第日,疏影出门,绕过十四巷,去了邻院的正门口。

  别看两座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却是两座府邸正门相佐,从这里,需绕过这一整座巷子才能到正门。

  香涎在屋子里等了多时,久不见人回来,这眼看着就大半日了。

  正发愁间,人回来了,院门几个丫头喊,“姑姑。”

  香涎赶忙过去,却见着她一脸疲倦之色,“怎么说,东西送去了没?”

  “送什么送。”

  她去时,天刚亮,正门回话的小童说,“我家主子尚在歇息,我替你将话传一传,你若是没有急事,就在这里等一等。”

  疏影便等了半上午,始终没个音讯。

  终等不及,跑去又问了一回,不料那小童又说,“话传到了,可里头是个什么反应,小的们也不知,你还是回去罢。”

  还有这个道理,“传话的时候,可有报我家主子的名信。”

  “报了报了,说了是隔壁苏家派的人来的,里头愣是没消息,多半当作没听到,丫头,我劝你啊,别费心了。城里青年才俊多得去了,何必惦记着我家老爷,哎,丫头片子。”

  合着这是把她当作来替自家姑娘,恰是里头老爷的爱慕者传信来着,“呸,瞎说什么呢,我家主子那是真有正经事。”

  “然后呢?”香涎问。

  “然后我就回来了。”摆明里头是不想见她了,东西还不回去,也没有办法。

  如实与自家姑娘又说了一遍,幼章听罢,接过她手里的玉饰,“不怪你,你先下去罢。”

  “那,这玉还还不还了?”

  良久没有听到回迅,抬头,见着姑娘又怔了去。

  还,一定要还。

  午后府里传来了消息,难得幼章听在了心里,今日十五哥作宴,怀安世子也上门来了。

  幼章本是无有大事的时候,不踏足二院,今日却借着看望齐鹤的原由,去后头寻了寻她。

  齐鹤见着是她来,扔了手里的小把戏,喜得很,“幼章,你怎么来了?”

  幼章直明今日的来意,“我听闻十五哥设了宴,请了怀安世子来。”

  “是啊,十五哥常常如此,”转念一想,“是为了怀安世子,还是为了刘景真,说实话。”

  齐鹤现在也直呼刘景真的全名了,幼章注意到这一点。

  “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幼章拉着她,“走,我们过去看看。”

  “你疯了!”齐鹤摸一摸幼章的脑袋,“虽说我野性惯了,但这是十五哥苏邶夜的宴,你我跑去看,回头一定要被他说死,恼死了,最近听见他说话我就烦。”

  她现在是这样说的,结果一到了地,完全忘记了邶夜给她造成的困扰。

  幼章本打算在外头侯一侯,琢磨着,不时朝里看一眼,心想,若是大哥苏幕遮在就好了。

  许就是幼章不时朝里观望的神情触动到了齐鹤,她便有了主向,走到廊边,临近亭子,朝上头几排观坐直立的人群里喊了一声,“刘景真,你出来!”

  哗地一声,幼章脑袋懵了。

  只见着亭上本是两排对坐而谈的人,纷纷转过头来,而其中,坐得最直的那一位,今日穿了一身白衣素裹,听到声音,他竟真的站了起来。

  我我我……

  刘景真你这么当真做什么?

  还有这些人,明明是齐鹤喊的人,他们都朝自己看过来干什么?

  今日来的这群人,皆是舒州的名人致士,与之往来,皆要依礼相待,如今这样看过来,幼章头皮一阵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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