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个男人
“兰苡,你猜我买了什么东西?”
一日下午,白木轩抱着一个小纸箱回到家中,对着兰苡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呀?”兰苡一脸好奇地盯着小纸箱问道。“难道是……给我的惊喜?”
“猜对了,铛铛铛铛!”白木轩掀开箱盖,抽出箱子里面的泡沫填充物,然后捧出了一个非常精致的紫砂花盆。
“我经过市场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它,当时就觉得它非常雅观。”白木轩说道。“突然想起你的白瓷花盆早已布满裂纹,老旧不堪,于是就给你买了回来。”
“哇,真的很漂亮,谢谢你啦!”兰苡一脸欣喜地从白木轩手上捧过紫砂盆,仔细打量着,花盆上正巧雕刻着一朵兰花,仿佛是给苍兰量身定做的一样。
两人把一新一旧两个花盆拿到了阳台上,然后把白瓷盆里面的土壤倒了出来。
这时,盆底的那个奇异的印章浮雕又暴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呀?”兰苡指着这个浮雕问道。“好像是一种文字。”
白木轩一边干活,一边回答道:“没错,这是一个浮雕印章,我已经查过了,这是非常古老的文字,内容应该是我祖上的名字,好像叫什么来着?白蔹?嗯对,白蔹。”
“白蔹?”兰苡突然皱起眉头。她感觉这个名字似乎特别的熟悉,就像在梦里听闻过一般,然而却又想不出任何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
“怎么了?”白木轩显然也察觉到了兰苡的异样,于是问道。
“让我看一看。”兰苡捧起那个陪伴了她不知多少时光的白瓷盆,若有所思地望着粗糙的盆体。
经过了多年岁月的洗刷,白瓷盆温润的釉面早已不在,剩下的只有布满裂纹的胎体。
兰苡伸出手,想要抚摸盆底那个神秘的图案,谁知,指尖刚触及图案表面,便传来一阵灼痛,她立刻条件反射般收回了手。
“哇,好烫!”
“烫?”白木轩连忙抓起兰苡的小手,只见她的指尖一片通红,的确是灼伤的印记。
“奇怪,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花盆而已,怎么会产生如此热量?”白木轩皱起眉头疑惑的看了花盆一眼,然后对着兰苡的指尖轻轻吹了吹。
可是,随着白木轩吹出凉气,兰苡并没有感觉指尖的灼热感有所减轻,甚至越来越烫。
一缕炙热,顺着她的血液,逆流而上,渐渐涌上手臂,流入脖子,然后直充头脑。
顿时,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直冲兰苡的头颅,她的精神逐渐开始恍惚。
似乎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片段不断闪现过她的脑海,但是却又难以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皱着眉头迷离了一会儿,兰苡突然清醒,猛地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木轩。
“又怎么了?”白木轩奇怪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样看着我。”
“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曾相遇过?”
“没有啊。”白木轩摇了摇头说道。“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我的记忆里,似乎有你出现。”兰苡把掌心放在额头前,痛苦地皱起眉头。“不过记忆中的你,是一袭白衣飘飘,一头乌黑长发。”
“我发誓,绝对没有。兰苡,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白木轩看着兰苡焦灼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她之前一直都是一个乐观的姑娘,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何曾现如在这般忧虑过?
“我的脑海里似乎多了许多奇怪的东西!”兰苡捂着脑袋,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不,我不信,我们曾经绝对相遇过。”兰苡抬起头,喘着气忿忿地瞪了白木轩一眼,然后猛的又把手指贴在了那个图案上。“那画面很真实,绝对不是幻觉!”
这一次的抚摸似乎不在那么疼痛了,就好似触电一般,微弱的酥麻感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一些原本杂乱不堪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楚起来。
兰苡缓缓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白木轩,口中喃喃有词。
“白蔹哥哥?”兰苡唇齿微启,目光呆滞。
“白蔹哥哥?”白木轩三张金刚摸不着头脑,苦笑着耸了耸肩膀。“兰苡,你别和我开玩笑了,我是白木轩,你和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些时日了,还不清楚我吗?”
谁知兰苡泪水却不断从眼睑里涌现出来,她直接扑入白木轩的怀中,把脑袋顶在他的胸口。“不,你就是白蔹哥哥!我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白木轩看着怀里的兰苡,双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间无处安放。“兰苡,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难道……你也吃了的逍遥丸?”兰苡抬起头看着白木轩,泪水顺着绝美的脸颊缓缓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她手上捧着的花盆里。“莫非是你不忍想起悲伤过往,不堪重负,于是选择吞下逍遥丸,忘记了过往也忘记了我?”
“逍遥丸又是什么东西,兰苡你不要再说胡话了。”白木轩皱着眉头道。
兰苡一滴一滴泪水,大颗又澄澈,落在花盆中,啪啪作响,犹如锥子凿在兰苡的心上。
其中一滴,恰好落在印章上,清澈的泪珠犹如泥牛入海,一瞬间就被吸收进了干涸的图案中。一股金色的光线蓦地从泪水消失的地方隐隐绽放,紧接着,无穷无尽的金色线条从中喷薄而出,顺着浮雕的纹路里的“白蔹”二字疾速流淌,犹如被闪电击中后的电流闪烁,甚至还夹杂着一股强大的气流,滋滋作响。
“什么情况?”白木轩睁大眼睛,看着兰苡手中的白瓷花盆,眼里满是惊诧。
“哗!”印章瞬间闪耀出极其璀璨的刺芒,刺得二人完全睁不开眼,良久,光线才缓缓熄灭。
待到两人再次睁开眼睛,周围已然不是阳台上的景象。
这是一个四面封闭的狭小空间,就像是一间幽暗的地下室,整个空间里,只有四个角落各摆放着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烛芯的火苗颤颤巍巍的,似乎就快熄灭一样。
而兰苡手中的白瓷盆,此时也骤然开裂,不断发出“咔咔咔”的破裂声,裂纹越来越多,逐渐布满了整个盆体。
“哗啦!”瓷盆骤然瓦解,化为一片粉尘,细碎的粉尘如烟雾一般,缥缈而起,竟然化作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随着粉尘的不断组合,细节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者模样。
半透明的老者,身着白衣,犹如魂魄一般悬浮在半空中,静静地凝视着二人。
兰苡看着这个老者,总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她望了望老者,又看了看白木轩,竟觉得二人出奇的相似。
“白蔹哥哥,怎么回事?”兰苡望着白木轩问道。
“我也不知道!还有,我真的不是你所说的白蔹哥哥。”白木轩皱着眉头,看着这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一切,深感费解。
“世人称我为花客。”这时,老者说话了,他的声音犹如八面来声,震撼人心。“但我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白蔹。”
“什么?!”兰苡惊叫着从白木轩的怀里跳了出来,然后走到老者跟前,细细地打量着他,感觉的确有几分白蔹的神色,但白蔹在她的印象中始终是个翩翩少年,怎么会是眼前的这般模样?
然而回过头看着白木轩,她顿时更陷入迷茫,难以分辨。到底哪个才是她心心念念的白蔹哥哥?
“千年岁月,我终究会老,兰苡你认不出我,也是情理之中。”老者说道。
“你真的是……白蔹哥哥?”兰苡伸出手,朝着老者的脸上抚摸过去,谁知却直接从他半透明的脸上穿透了过去。
“兰苡,这只是我的一丝残魂而已,你自然触及不到我。”
“残魂?”兰苡口中喃喃着。“难道你已经……”
“我已经死了。”老者的神态显得很坦然。“当年,我终究舍不得放弃,世人皆说花儿失去了琼液便无法再成妖,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我种下你的本体,用千万朵花儿的琼液浇灌你,静静地等待着你恢复人形。”老者叹了一口气。“两千年了,我终究等不下去了,不敌岁月,我已老死。但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恢复人形的,所以我临死前,用尽最后一丝真气,将自己一丝残魂封印在了花盆里,希望可以见证这一天,我便死而无憾了。”
“如今,见到你已然恢复,我便可以放心离去了?”老者笑了。
“你放心离去?那我呢?我当初为救你而死,自然是希望你活下去,可如今你救活了我,自己却又离去,我活着究竟有何意义?”兰苡泪流满面,感动至深,原来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白蔹哥哥,一直没有放弃她。但同时也心如刀割,她虽得以恢复,可白蔹却已驾鹤西去。
“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慰藉,既然无缘一起活着,那么,你。”白蔹指着兰苡的脑袋。“你替我活下去,过完曾经该过的生活。”
兰苡瘫坐在地上,早已泣不成声。
白蔹扭过脑袋,看着站在一旁的白木轩。“你与我年轻的时候如此相像,想必是我的后人吧?”
“我叫白木轩。”白木轩看着白蔹,肃然起敬。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痴情,竟能达到这种程度,更何况这人是自己的老祖宗。
“照顾好她,这是我们亏欠她的。”白蔹说道,然后闭上双眼。“我最后一丝元气即将耗尽,这次,我将彻底消失殆尽,不过,见到兰苡安好,我也了无遗憾了。”
“再见,兰苡,再见,木轩。”
“哗啦!”白蔹苍老的身体逐渐瓦解,如烟飘散,只留下星星光点,在空气中微微闪烁。
白木轩知道,这只是普普通通的灰尘在烛光照耀下的样子。那个一生悲情的男人,已经永远离去。
“不要啊!”兰苡伸出手,希望抓住那些消散的尘埃。
星星光点从她的指缝中流淌出来,飘飞,回旋。
“兰苡,你放手吧,你抓不住的,我们本就生在尘土飞扬的人间,被尘埃包裹,沾染了一身执念,佛经中说的没错,放下,才是永远。”
兰苡颓然瘫坐在地上,不再白费力气。
四个角落的烛光逐渐熄灭,空间里一片漆黑,紧接着,光线缓缓亮起,周围却变了模样,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阳台上。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黄昏落幕,天边一片赤红,撒在兰苡的脸上,沉寂而悲伤。
或许是真的,每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背后,都藏着某人不忍回首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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