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南方来的穷亲戚

　　逃出了江家虎穴，岂能再入军阀狼窟。

　　想玩弄她，没那么容易。

　　江九黎眼眸带着嘲讽，忽略纨绔公子哥的怒气，飞跑出火车站。

　　恢复了自由身，该考虑的问题是如何落脚。

　　正溜着思绪，叮叮当当，来了一辆黄包车，她拦住，坐上去，心中也有了盘算。

　　“师傅，柏树胡同。”

　　车夫应了，卖命地拉起车来。

　　母亲曾告诉过她，北方有个做皮草生意的舅舅，正是在烟阳。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先往舅舅家里去，躲过风波再南下。

　　江九黎心情极好，歪身，左腿架在右腿上，想到傅其琛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嚼了的样子，不住地发笑。

　　阳光晒着人，生了一丝暑气，皂荚树上挂满弯弯的小皂荚，随风摇曳，是初夏已至。

　　到了目的地，她下车，钻进胡同，那胡同不到一丈宽，上头四四方方的天，两边是一眼望不尽的窄道。

　　静悄悄的。

　　若不是偶有卖东西的小贩远远吆喝着，江九黎倒真有些惧怕这样僻静的地方。

　　她在胡同里胡乱撞，直到眼前出现顾宅两个大字，才伸手拂去额角的汗。

　　母亲姓顾，舅舅自然也姓顾，这宅子应该是舅舅家的。

　　迈入宅子，谁知惊扰了院里一条狗，汪汪地对江九黎咬起来，她吓得尖叫一声，连着背心亦出了一层薄汗。

　　“小二黑莫嚷了，再嚷便将你丟出去咧！”

　　穿绸布长衫的中年男子走出屋子，抚摸几下狗毛，又抬头，见她，便问道：“姑娘找谁？”

　　“请问是顾成彰先生吗？”她极力平复心绪。

　　中年男子摆手笑道：“一身铜臭味，当不得什么先生。”

　　“这么说，您就是顾成彰舅舅？”声音欢喜。

　　“你是？”

　　“我是江九黎……”

　　“哟，原来是九儿，转眼都这样高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咧！”

　　顾成彰和颜悦色，走向她，“你母亲可好？”

　　江九黎强忍泪水，“母亲没了……”

　　“什么？”顾成彰心头一震，重复了一遍，“没了？”

　　“舅舅，我如今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顾成彰发现她面上的淤青，问道：“挨打了？江家打的？”

　　江九黎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没事，一点小伤！”

　　“舒乐，舒乐。”顾成彰没有继续话题，朝屋子叫了几声。

　　“作什么叫我？”里边有人。

　　“出来，见见你姐姐。”

　　“爹，你又胡说，我哪里来的姐姐。”

　　顾成彰笑道：“南方来的。”

　　一个同江九黎年纪相仿的女子出现在眼前，烫了卷曲的头发，穿着当下最时髦的洋裙。

　　看来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阔小姐。

　　“舒乐妹妹。”江九黎率先问好。

　　顾舒乐一脸不耐烦地打量她，“哦，南方来的穷酸亲戚。”

　　莽撞又无礼，真是不高明，江九黎将顾舒乐与江家归成了一类人。

　　顾成彰黑了脸，不悦道：“胡言乱语！这是你姐姐，以后跟你同吃同住，两姐妹要互相照应，听明白了没有？”

　　“跟她？”顾舒乐讶然，“诸神在上，我一定是听错了。”

　　受西方文化熏陶，丢了老祖宗的礼仪，江九黎心底泛起一丝鄙夷，笑嘻嘻道：“还请舒乐妹妹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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