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砸玉到手软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
是侍女碧萝手里的玉梳掉在地上，方才她正用这梳子为玄姜梳头。玉碎之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刺耳。
碧萝慌忙跪下，她是因玄姜而心乱，“姑娘恕罪，是奴婢失手了。”
玄姜看着碎裂的玉梳，心里也如同碎了一个东西。
玉妘告诉她的那个撤兵条件，玄姜当然知道，王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正因为知道，玄姜才会觉得，自己带给宜臼的压力，越来越大。
她看着地上那些碎了的玉梳渣子，有着尖锐的棱棱角角，每一个棱角都张牙舞爪地刺进她心里，还直直往血脉里戳去，疼得人不停哆嗦。
玄姜还在苍白着脸，兀自出神。
却听淑妃瑾姜竟然打了碧萝一巴掌，“你这个贱婢，你可知道这是上好的蜀玉经过百余道工序，打制的梳子。你竟然摔碎了。把你刖手刖足，再活活打死，都赔不起这把玉梳！”
碧萝哭的凄惨，因为怕死，更怕王上真的把玄姜送去携城，她是打心里喜欢这个主子。
玄姜右手一抬，想狠狠朝瑾姜脸上招呼过去，瞬间又想到她是如今的淑妃，还是齐国公主。打了她，与如今朝堂形势不利，宜臼虽然会护着自己，但是玄姜不想再让他为难。
玄姜狠狠压下心中的怒火，把手收了回来。但是，决不能饶了她，咱有其他方式羞辱她。
“淑妃，碧萝是我的侍女。还轮不到你来教训。”玄姜一把抓过瑾姜的衣领，厉声说到，说完，又一把推开她。瑾姜被推了一个趔趄，幸好被后面的玉妘扶住。
玄姜命人关上了寝殿的门，又在自己梳妆的案几上，找出十多个玉梳、玉佩、玉镯，抱到怀里。
“淑妃看好了。上好的蜀玉，是吗？百余道工序精心打制，是吗？你难道忘了，我是谁？我是姜司工的嫡长女，这些东西，姜府不缺，我不缺。你要？！我送你啊！”
说完，她将一把玉梳狠狠摔在瑾姜脚下。“玄姜，你……”瑾姜吓的跳起来。
玄姜冷冷一笑，又将怀里的玉佩、玉镯、玉坠等，悉数摔在瑾姜脚下，
瑾姜惊呼连连。
玄姜可是会射御的姑娘，她每摔一个，准准砸在瑾姜的脚边，有碎裂的玉渣子，划破瑾姜的裙角。
终于砸完了！玄姜感觉到手软。
瑾姜一身狼狈，还不忘指着骂：“玄姜！你可知这些东西价值连城！王上向来节俭，你竟然如此浪费。当年的褒姒，喜欢撕锦缎。如今你砸玉！你果然，就是如褒姒一般的祸国妖女！”
玄姜想起来了，当年褒姒撕锦缎，以变态的方式，发泄内心压抑的情感，还是自己劝下的。此时，她亦如此，事事循环，因为，世态同样凉薄。
只是，今时今日，没有人来劝说自己。
“淑妃，先不说这玉如何珍贵。刚才，碧萝不过是失手摔了玉梳，你就要将她剁手跺脚，活活打死。难道人命，比不过一块冰冷的玉？！”玄姜将心中的痛，转换成了眼中的怒火。
碧萝听她主子如此说，跪在地上直流泪。其他侍女也都是身份低贱之人，听说主子拿她们的命当会事来说，心中都感激不尽。
“她不过是低贱的婢子，当然比不过美玉。”瑾姜说着，语气却明显弱下来。
玄姜：“哦——，那我呢？！我摔了如此多的玉，淑妃，打算如何处置我？”
瑾姜：“……”她还不敢处置名义上未来的王后，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一时语塞，转身就要走。奈何，殿门还被几个侍女把守着。
她又回身看着玄姜，“你要如何？强留我不成？！”
“不敢！我只是想再告诉淑妃一个道理……”玄姜妖娆地拽住过自己的一绺黑发，在葇荑般莹润、白皙到透明的手中，打着圈。
乌发、红酥手、美人面，还有不胜凉凉晨风的娇羞，这幅画面，别说男人了，女人看着都心痒。
“美人晨起梳妆。淑妃和德妃，还是不要来打扰的好。省得如你等姿色平庸之人看了，妒火攻心。”
玄姜说完，自己在心中惊叹，咦咦咦，何时自己竟然也如此毒舌了？！
门口的侍女识趣地打开门，瑾姜和玉妘跳了几下脚，就愤愤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玄姜知道，这一局，自己是赢了。但是，以后呢？她们毕竟已经是他的妃子，而自己，什么都不是。
想到以后，宜清可能要和她们同床共枕，玄姜难过的想死去，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看看玄姜要瘫软下去，碧萝赶紧扶住她，“姑娘，怎么了？！”
碧萝不明白，明明刚才玄姜姑娘如此厉害地赶走了坏人，怎么现在的样子，却如惨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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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宜臼都会在明堂忙到很晚，才会回凤鸣殿。
玄姜什么也不会问他，只是笑意盈盈地为他盛一杯温热的浆汁，帮他脱下沉重的衮衣，换上舒服的中衣。
寝殿中生着暖溶溶的碳火，青铜树灯的灯光，不明不暗，恰到好处。点亮这殿中的一片温馨与缱绻。
宜臼摘下了高高的玄冕，看着在灯下忙碌的人，只觉浅浅岁月，深情何处安放？这王位，这九州天下，曾经舍弃，如今，可还舍得下？
他一把拉住她，“玄儿，无论前方战势如何，我不会把你送去携城。”
玄姜深吸了一口气，倩然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她又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英挺的眉、一泓桃花水般的眼眸、薄薄的唇、完美的下颔，“我也知道，如今，宜清很难。携城那边，余臣咄咄逼人！镐京这边，各方势力复杂，难以平衡，宜清在苦苦支撑……”
他一把抓住在自己脸上不老实的小手，“再难，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嗯”，玄姜轻声应着，她看见，他额角又有了几丝白发。与卷阿初遇时，那一笑间让桐花失色的男子，已经不同。
岁月无情，也会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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