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议论

　　萝拉小姐用一种有节奏的韵律敲开了夜晚的朗格热纳本笃会女修道院的大门。

　　在一个老年修女的引导下众人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亲爱的小萝拉，你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弗朗索斯王国的军队正准备攻打姨父把守的夏罗！我们在路上得到了情报，所以立刻就赶来了！”

　　“什么！那如何是好，我要赶快通知他。”

　　“亲爱的姨母，那里太危险，我们去就行了！”

　　“哦，好吧。那至少带着费尔南达，她或许能帮到你们！”

　　“好的，赶快叫她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修女被带到了修道院长的办公室，她身穿宽大的黑色僧袍，黑色的头巾遮盖住了所有头发，这是本笃派的典型装束。因为按照教义，女性的头发是引人犯罪的罪恶源泉之一。不过她的面容姣好，甚至与萝拉小姐有几分相似。

　　“好久不见了，萝拉姐姐，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夏罗帮助父亲！”

　　“好极了，我们这就走吧！”

　　这位费尔南达修女原来是修道院长与夏罗城主的非婚生女，对外则以孤儿的身份呆在修道院里当见习修女，今后必定也是这里的继承人，虽然本笃会的纪律严明，但也无法彻底阻挡封建家族的势力渗透。

　　众人略略做了一些自我介绍旋即再次上路，通过院长办公室下面的密道，他们来到传送法阵，经过短暂的时空穿梭，面前的又出现了一条密道。穿过密道就是城主府。

　　“哦，费尔南达，我的宝贝！你怎么来了？”

　　“爸爸，紧急军情！”

　　诺尔·德·伏龙那伯爵，本城的领主，也就是费尔南达的父亲，同时还是博朗迪公爵柯兰的连襟及心腹，也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惊呆了。不过他到底是位宿将，立刻恢复了冷静。

　　“传我的令，燃起烽火！通知周围兵寨的士兵入城！”

　　“萝拉小姐，我立刻派人去迪荣报信，多谢你们将这么重要的消息传来。为我们争取了一天时间。”

　　“呵呵，都靠了这位神恩帝国的新马克公爵阁下。”

　　“多谢您，公爵阁下。”

　　“无妨，但是伏龙那伯爵，按照我掌握的情报，弗朗索斯来犯的兵马至少有五千人。”萨利安有些担忧地说。

　　“公爵阁下，不必过分担心，我夏罗可是博朗迪西部的屏障，经营数十年，这里的城墙和角楼都是由高价请来的伊特坎利亚著名建筑大师帕拉蒂奥设计的，况且我刚才已经让周围驻防的士兵全部进城了，这样一来守卫足有一千人。另外，在地窖里还有足够支撑三个月的粮食，酒和水。”

　　“是嘛，这座城原来是大师的杰作啊，明天白天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离天明还有几个小时，大家奔波了一天都累了，是夜无话。在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马克米努斯有感而发，他问萨利安。

　　“为何此前的数个世纪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领地叛乱，现在却此起彼伏地出现呢？不仅我们神恩帝国，其他也几国亦是如此？”

　　“殿下，这要从大的格局来看，某件事都有自己的特殊性和独立性，但放在历史上看则有其的必然性。萝拉小姐，请先为我们谈谈博朗迪和尼兰德斯的情况吧！”

　　“恩，我们博朗迪的核心是富饶的罗纳平原与周围的河谷地区，这里是重要的小麦产区和畜牧基地，还出产整个西方大陆最适合酿酒的葡萄品种。而尼兰德斯原本只是林河口的一大片沼泽地，后来修建了不少大坝和水渠，排干了积水才有了居民。但也不过是一块穷乡僻壤而已，所以弗朗索斯和神恩帝国都没有将她纳入掌中。只是最近百余年来，那里的海岸每年都有洄游的鲱鱼前来，靠着这笔上天赐予的财富，尼兰德斯的人口增加了。”

　　萝拉小姐喝了口博朗迪红葡萄酒接着说道。

　　“但光靠油腻的鲱鱼填饱肚子还不够，那里的人民也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尼兰德斯的渔民们有船，在没有鱼可捞的季节他们便将渔船用来运货，从北方极寒的北廷王国运来毛皮，从三王岛的领主那里买来羊毛，从南方弗朗索斯运进粮食，有胆大的甚至会从陆间海东岸的异教徒手上收购香料，这原本都是伊特坎利亚人的生意。这些货物不仅提供给自己的人，还通过林河航线运送到大陆内部。就这样，港口城市渐渐增加，也让尼兰德斯人从贸易中尝到了甜头，让他们懂得不种粮食也能赚钱。后来，他们不满足只做转口贸易了，而且大量增加的人口也需要工作。接着，从三王岛运来的羊毛便不在离开了，而是在这里被手工业者们加工成纺织品，再进行销售。反过来，从林河上游的矿山运来的铁矿石也被这里的铁匠制作成武器和盔甲，再用船运到三王岛或者其他有需求的地方。更进一步，为了提高抵御贸易中风险的能力和扩大再生产，借贷钱财的金融业也出现了，集中在了数个繁华的城市中。”

　　“十分精彩，萝拉小姐，您对领内的风土人情真是了如指掌，今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统治者。我们现在知道了尼兰德斯七省的情况。马克斯殿下，那么您谈谈马尔斯七州的现状，可以吗？”

　　“恩，没问题。只不过马尔斯七州可远远没有尼兰德斯联合省繁华，每个州其实都是由一个核心城市和他的补给地构成的，虽然名义上数百年来这块山峦起伏，土地贫瘠的土地归我罗肯豪森家族统治，但实际上几个州的秘密同盟已经持续了很久，男爵一类的封建领主早就被消灭了，具有统治权的都是由富裕平民、手工业者和教会人士构成的自治市议会。”

　　萝拉小姐看着马克斯说：“也可以这么说，两处的经济基础虽有区别，但都是以城市为核心的吧。”

　　“恩，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城市非常重要，并不已农业为安身立命之本。”

　　萨利安也非常欣慰。

　　“殿下，您认识的非常快。我记得太古东方曾有个叫做张良的智者也曾这样称赞过他的君王，最终这位君王建立了一个延续六百年的王朝。”

　　新马克公爵将坚硬的面包完全吞下之后接着说：“两地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我现在要谈谈从前的制度了，因为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古代帝国其实早就是一个完善的中央集权帝国了，皇帝可以有力地控制中央及地方的政府，军、政、教分离，各地武将虽掌兵，但检察权、财权全在文官手中，没有这些人的支持，军队连一天的给养也不会有。皇帝掌握如此庞大官僚体系的基础是陆间海地区的贸易税收。皇帝得到钱财之后，以长期服役的职业军队保证和平，以大量资金投入道路、城市等基础建设，两者相辅相成，长治久安。此后，民族大迁徙、黑死病泛滥，古代帝国分裂了，西部帝国被我们图顿尼亚人推翻，一开始我们诸图顿尼亚国家依旧沿用这套方法控制国家，事情非常顺利。可是，异教徒们在东方崛起之后，打破了整个陆间海世界通行了千余年的贸易法则，他们毫无信用可言的行为让整个世间大乱，原本依靠贸易得到税收的图顿尼亚国家失去了经济基础，也都解体了。待神恩帝国与弗朗索斯王国的前身，也就是东、西王国并立崛起之时，分建制度成为立国根本。”

　　“恩，采邑制度出现了。”

　　“是的，殿下，但为何会如此您想过吗？为何我们会从先进的中央集权退化为落后的封建制度？”

　　“这是为何？”

　　“我在奥古斯特学院听到过一种答案，因为君王的财富不够，一方面贸易收入减少，另一方面又要抵挡异教徒们的进攻，军事的投入不减反升。那么只好学习对手的方法，所以供养众多文官的大规模集权政府不能再要了，君王将手中的权利下放到地方，各地军事主官得到了军政大权，让他们自己供养军队，如此中央的财政负担大幅降低。但也导致地方权利过大，尾大不掉。原本任命的官员集中了太多权利，足以对抗中央，最后发展成了世袭封建家族，而这些大领主又将土地分封给自备武器补给的小领主。就这样，权贵们全都去了自己的封地，官员数量也减少了，因此聚集大量权贵和官员的行政中心衰落了。而失去贸易的商业城市也跟着消失，地方都退化成了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这样一来，中央更收不上货币税，对道路等公共设施的维护也几乎不可能了，这样反过来又降低了社会流通，恶性循环。”

　　马克斯听了萨利安的讲解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如今吐尔德帝国虽亦是异教国家，但至少比过去的几个王朝商业信誉好，粮食、香料的贸易也渐渐有了起色，同时自从弗朗索斯与三王岛持续百年的战争结束以后，西方大陆大规模的战争减少了，如此我们西方港口城市的实力又步步提高了，这是尼兰德斯方面。”

　　马克斯短暂地考虑了一会继续说道。

　　“马尔斯方面么，由于地处山区，农业基础原本就很薄弱，在没有重大流行疾病的情况下人口自然增值让这里的人们生活更加困顿，所以在某些勇武之人，或者市民和教士的带领下打破封建制度，掌握了实权，依托城市进行发展。虽是内陆，但这里是几大国交汇之处，便于贸易通商，再者大战虽然少了，但小型战争不断，农民也不再务农而是当起了佣兵，也能赚钱。而这又带动了城市里各类相关手工业的发展。”

　　“哈哈，殿下真是奇才，我学习三年想通的问题，你一顿早饭就全明白了。”

　　“萨利安，那么城市再次发展与他们造反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他们要更充分的自由啊，封建义务、教会组织、古老行会严重制约了城市发展，人口不能自由流动，领主所需的只是金钱和兵源，并不关心道路建设和教育等等，所以那些城市中的有识之士想要独立自主，建立某一地区的中央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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