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妥协
洛明这一次拜访康勒山伯爵,身边带着的护卫便不仅是格兰蒂一人而已了。
当然,他才阵斩了一个大剑师,还得到了审判庭的嘉奖,伯爵自然没有胆量对他下手。
但洛明这一次带护卫也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摆谱。
在任何谈判中,都有数不胜数的影响因素——逻辑、辞藻、现实中的局势、负责谈判者的胆量和气魄……
当然也包括洛明多带的这四位护卫。
他们并非什么高手,也不是高贵的骑士或者什么贵族之后。只不过是从亲自面对过大剑师的那些士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而已。
身穿涂成如火颜色的纸甲,手持最普通的长矛,衣服上还有磨破和划伤的口子,有人的面部也有伤痕。
然而,他们却有着让任何人看到都要惊叹的气质。
自豪、坚定、警觉、而又带着沙场的酷烈。
面对过主教这样的强敌,还能勇敢地发起攻击,是什么给了他们这些半年前还是农民甚至奴隶的人,这样的精神品质?
不必说,那便是在他们的保护之下的洛明,他们心目中唯一无二的君王。
看见这样的士兵,伯爵就忍不住一叹息。
刨除洛明个人的实力,伯爵有自信,如果此刻他发动全力去攻击,对付洛明的军队还是有几成胜算的。
但双方的发展走势却有着巨大差别。
伯爵都到这个年纪了,还把全部权力抓在手里,并不单纯是因为他对权力有多么病态的巨大掌控欲,而是由于他那不争气的后代。
这个时代还没有庞大到臃肿的文官队伍可以帮领导人办好一切事务,贵族们无论大小,都该拥有一定的行政能力——哪怕很拙劣,也比没有要强得多。
当初伯爵就专门拿出几座庄园和一个小城堡,来给自己的长子培养班底,锻炼能力——结果简直是毁灭性的一团糟。
当长孙出生的时候,他曾经考虑过要不要直接跳过长子来让长孙继位——结果长孙虽然不算差得绝望,但论起才能也只是平庸的水准而已。
普通小贵族平庸一下也就罢了,可他是伯爵,是郡守!有多少贵族恨不得取而代之?
一个平庸的继承人,运气好的话只会丢掉一小部分势力,运气差的话就要丢掉半个家业!
为了让自己的后代多一点家业,可以多丢上几天,伯爵才一直揽权至今,抓住每一个机会增加自己的实力和威望。
但现在,这个计划也基本上处于破产了。
可以说,伯爵这边差不多处于人才断代。
而洛明却是如东升之阳,虽然才露出一个尖,放出一缕微光,但任谁都知道,只要没有大的意外,那么接下来便会升起巨大的辉煌。
无论经济、农业、制度、军事哪一个方面,洛明不说是超凡绝伦,但下限至少都有凌驾于常人的水准,而上限则高得异常,让伯爵都要嫉妒。
不要忘了,如今他才二十一岁……身为剑师,再怎么不好好保养,也能保持接下来四十年内都精力充沛,思维敏捷。
保养得好一点,甚至可以执政到八十岁,这是个十分恐怖的数字。
许多人都觉得洛明突破到大剑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大剑师更加可怕:一百二十岁还能活蹦乱跳的大剑师不在少数。
执政百年,搞上二十个五年计划,这是多么可怕的事!
别说伯爵的孙子了,搞不好他孙子的孙子都会被洛明给熬死。
洛明的亲卫格兰蒂又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剑师……
而那四个护卫在洛明身边的士兵也很年轻,他们有着远超常人的胆量,还有洛明亲手教导他们武艺的话,以后也必将成为人才,就算出不了剑师,出几个高级剑士也不是没可能。
明知道洛明有着这样的潜力,但伯爵如今身上伤还没好全,又声望受损,不可能号召起多少人去围攻洛明,提前拔除这个未来之星——而且,对战斗英雄下手,这还是赤果果地打审判庭的脸,伯爵现在可不想承担这个罪名。
所以,只能和洛明达成妥协。
不过,伯爵突然转念一想:虽然稍微有点屈辱,但排除这主观感受不谈,光看实际上的利益的话,和洛明达成妥协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洛明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如果他不想顶着背信弃义的名头活几十年的话,他就不会轻易背弃协约。
那么,只要这一次给洛明让出一部分利益,就能够换取他在很长的时间内都遵守诺言……比如说,一份友好互助的合约,甚至,在自己这边衰落下去的时候提供庇护和帮助。
可以说,这是一种长远的投资,前期投入一大笔,来换取未来持续数十年的长期回报。
伯爵既然已经想通此事,便不再纠结。虽然不能说他心里已经毫无芥蒂,但至少也不会将个人感情再带进谈判之中了。
看出伯爵的态度有所改变,洛明虽然稍微有些惊讶,却并不担忧。
说不定,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在一番试探和交谈之后,洛明渐渐摸清了伯爵的思路。
“阁下打的主意倒真是不错。”
看着伯爵被看穿了心思,显得有些窘困的脸色,洛明笑着说道:“不过我和阁下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刚刚还并肩作战,那么为什么非要再对抗下去呢?
阁下年事已高,总该考虑一下为子孙多留下一些家底吧,而我也更愿意趁着年轻多做些简单易行的事业,而不是和阁下死磕,平白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和精力。
那么,达成共识,签订一份协约,其实阁下也是乐于见到这种事的吧?
当然,阁下得开出一个让我能够满意,能够对我的手下们交待的价格才行。别指望我这边单方面让步啊。”
态度是一回事,共识是一回事,实际的利益交换又是另外一回事。
伯爵自然也很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洛明已经猜到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便干脆开诚布公地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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