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职业病


  罗一探回到病房,许苏苏和杜恒正看着他。

  “老大,你好久没回去了。”杜恒提醒他。

  “是啊,老大,”许苏苏附和说,“析姐正处于孕胎期,你这几天没回去,她该多担心你呀!情绪会影响胎教的。”

  罗一探看他们一唱一和,露出久违的微笑。

  “我和他才没什么!”许诗涵马上解释道。

  杜恒此时也露出诡异笑容,却只是笑笑不说话。

  罗一探闻闻身上的味道,这几天没回去衣服都臭了。没错,家里还有一位准妈妈呢,如果不经他们提醒,他都忘了将有一个女孩会带给他莫大的惊喜,他将升级为一名富满慈爱的父亲。工作不是生活的全部,他需要安内然后才治天下。

  他转过头看看白方,然后嘱咐他们谨慎行事后便离开了。

  许苏苏见他走后,白了杜恒一眼,质问说,“刚才你怎么不解释?”

  杜恒嘿嘿笑着说,“我是故意的,让老大自己猜,效果很好。”

  “流氓!”

  “是具备高文凭的流氓。活动在信男善女之间,敏锐的洞察力和胆略构成神技于一身,可不能拿我跟市井那些相比,我杜大大算是他们的鼻祖。”

  “那还是流氓,”许苏苏笃在白方身边,嘟嘟嘴说,“哪能和小白比,老老实实的,心无杂念。”

  “这个呆子,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真有无心插柳柳成茵,”杜恒揉揉脖子说,“希望他快点醒来,案子破了好回家,想死我那张床了。”

  罗一探回到家,刚走上玄关,洪妈就马上迎上来,劈头盖脸地数落他一顿,“你怎么才回来,工作重要还是你老婆孩子重要啊!电话也不打一个!把小析一个人丢在家里,要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您不是还在家里嘛?”

  罗一探不敢正视她,想从她身边绕过去,却被她抓住手腕,又一顿数落。

  “我在家?我不用出去买菜啊?过两三个月都要当爸爸的人,就不能多花点时间陪陪你老婆?”

  “我知道了,您说的是,我以后注意!”罗一探说完赶紧迈开步子,往屋里走。

  被抛在后面的洪妈似乎刚找到唠叨的感觉,不想轻易放弃便马上跟过去,正在继续作战时,却听到内屋传来一个娇弱的声音。

  “洪妈,是不是一探回来了?”

  “是一探回来了,”洪妈回应道,然后严肃地对罗一探说,“顺着她点儿。”

  “李析不是那种人,她比您啊,明事理多了。”

  罗一探说完马上撒脚就跑,留下洪妈一个人在玄关里傻笑。

  进到内屋,便看到李析正躺在床上,,一帆被单披在腿上,后者看到他过来显得很开心。

  “是不是被洪妈骂了,”李析握着他的手,笑着说,“不要放心心上,洪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洪妈是李析的义母,憨厚直率,膝盖下却没有儿女,枕头边的老伴也早在三年去世了,现在是孤孓一人。在听说李析怀孕后,便过来照顾她,任职保姆。说是保姆,但是在罗一探看来,真是这个家的二把手!只要罗一探稍微对李析有点小意见,小则对他数落一番,重则晚饭都不给吃。现在三把手要出生了,家庭地位就更别提了。罗一探有点无奈但内心却非常温馨。

  “没事儿,”罗一探内疚地笑笑说,“洪妈也是替我着想。”

  李析见他心情好多了,就问,“案子怎么样了,处理好了吗?洪妈说现在满大街都在讨论这件事儿。”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罗一探温柔地抚摸着李析圆圆的肚子,高兴地说,“你呀,最大的任务就是把这小家伙照顾好。”

  “不许你叫她小家伙。”李析假装生气呶呶嘴。

  罗一探把耳朵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听好久没有动静。

  “她睡着啦?”

  “刚才还闹呢,玩累了当然要睡。”

  房间里顿时一阵笑声。

  “今晚还回局里吗?”李析问道。

  罗一探看着她的眼睛,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些日子不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累,相反李析足足辛苦了七八个月,就为了做到完美,给他一个完整的、憧憬了35年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二代同堂天伦之乐,她抹去了他过去总是自嘲是孤儿的童年阴影。一个更加温馨的家庭正在李析的肚子里孕育,偶尔会抽动几下。

  自从李析32年前进入他的生活,过去麻痹灰暗的岁月终于消逝了,所有在爱儿堂经历的欢乐和不幸也随之而去,她点燃了他的生活激情,使他有目标和方向,使他明白没有人生来是注定孤独的,只要他足够渴望和珍爱,在不远的地方就会有人愿意真心接纳。就像李析接纳了他,身体和心灵都交付于他。

  他真是幸运!他的婚姻建立在关爱和感恩、信任和忠诚之上,这把年纪他不应该再奢求什么了。

  “不去了,”罗一探摸摸李析洁白的脸,笑着说,“今晚不去了,有什么事儿阿恒会打电话过来。”

  “怎么有人会杀白方这么老实的人呢?”

  “你就别操心了,白方各项体征都恢复正常了,”罗一探说。

  “唉呀,那凶手会不会还要过来杀他!”李析十分担心地说。

  “这个也不用怕,我已经安排弟兄们24小时实行监护了,而且,”罗一探颇有信心地说道,“小杜在武警广州指挥学院有过一年的培训纪录,多年的专职知识又使他培养了出乎常人的洞察力。”

  李析这时候打趣道,“那要是一定要在他们两人选出一个人做领导,你会选谁?”

  罗一探先是一愣,却不假思索地说,“都不合适。一个话太少,一个话太多,‘领导’这个微妙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太危险了。”

  李析点点头,明白他说的意思。官场上平静的表象下其实暗流涌动,分门别派、尔虞我诈的事情时有发生,一旦人情不对口就会万劫不复。

  白方也好,杜恒也好,他们都只适合做辅佐。罗一探认为,这是最客观的分析。

  晚上23点33分,医院病房。

  杜恒打了个盹儿,这一整天都百无聊赖,许苏苏根本不想答理他。

  “你盯着他一天了,”杜恒说,“不吃不喝,要是他醒了这床就轮到你睡了。”

  许苏苏嗯的一声当作谢谢关心。

  杜恒呶呶嘴,走到门口问几个协警要不要宵夜,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他站到窗户边,深深地吸口雨后的空气提了提神,目光从这四楼上穿过一片林子,眺望目能所及的夜景。

  十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长舌帽的男子提着几袋便当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视了整个病房,然后看到杜恒便说:

  “是你们叫吧?一共58块。”

  “是的,58块这是给你的,”杜恒掏出钱注视着他,说,“你们真够快的。”

  男子接过钱,笑了几声便马上挪动脚步离开了。

  杜恒颇感兴趣地看着他脚,笑着摇摇头。

  几个协警见外卖员走了,很快围了过来开吃,饭过五味后回到岗位继续打盹儿,许诗涵终于吃了点饭,也开始小憩,只剩下杜恒靠着窗沿,继续跟困倦战斗。

  凌晨1点26分,杜恒感觉到大概医院整栋楼层就剩下他所在的这个病房亮着了,周遭忽然十分安静,似乎方才不远处的公路上还能听到的车笛声也集体休眠了。

  宁静是最好的催眠曲,杜恒开始觉得睡意越来越浓。

  这时候,他从眼角恍惚看见有个人走了进来,并慢慢靠近白方的床位。他马上惊醒,作出防御和进攻的双重预备。

  是一个医生,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

  “嗯,我看到你们都在睡觉,”医生气语沉稳地说,“就没有打扰你们,我也就过来看看病人,换一下点滴。”

  杜恒听后解除了戒备状态,说,“没事儿了,不好意思吓到你,你继续忙吧。”

  医生笑了笑,向白方走去。

  杜恒还是靠在墙边,看着他的步态,一挑一抬一耠。突然,有一个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全身马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医生此时刚用针管从一瓶药瓶里抽出药水,正当他想把针管插进白方的点滴瓶时,杜恒抓住他的手腕。

  对方惶恐地看着他,却立刻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杜恒诡异地大笑出声来,说,“医生,你还兼职送外卖吗?”

  这时,门口的协警和许苏苏便被杜恒的声音吵醒了。

  医生看到情况不对,马上挣脱杜恒的手,打算夺门而去,却被协警堵住了,于是撤到窗边。

  “是他吗?”许苏苏从睡意中清醒,吃惊地问杜恒。

  “管他是不是,先抓住揍一顿再说。”杜恒揉揉手腕,向他慢慢靠近。

  医生急忙把针管对准他,一边向后挪直到脚踝碰到墙壁后才停下来。

  这个病房就一个出口,这家伙跑不掉了!

  “老子这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都是你这混蛋害的!”杜恒炸出怒气意图震慑他。

  这时医生把头伸出窗外,向下看去。

  “提醒你这是四楼,你有胆量跳去试试?跳啊,你他妈的倒是跳啊!跳下去我叫你一声爹……”

  话没说完,医生便回过头笑了两声,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我操!”

  杜恒骂一句,和许苏苏立即跑近窗口,门口的协警也第一时间赶往楼下。

  “你也快跳下去啊!别磨叽!”许苏苏焦急地连踹带推把杜恒弄上窗沿。

  “我去,这是四楼!”杜恒往楼下看去,那个医生正一瘸一拐地跑向绿化林。

  杜恒咬咬牙,骂了一句臭婆娘也跳了下去,只听极速迎来的风在两只耳朵边嗡嗡直响,胃液似乎将要涌出喉咙!但着地时才发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放置了一张棉松床!

  他站了起来,顾不上思考冲向那个医生,飞起一脚正好重重地踢在他的脖颈位置,对方霎时倒在草地上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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