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归去

　　料理了毓美斋的事情，安歌觉得心头大大的轻松了。步子也随之更加的轻快，庆州在后面跟着有点吃力了，便大声叫道：“姑娘，等等我，等等我啊。”

　　“姑娘，为何我们不去那易红阁了？”庆州拿了几包吃的，嘴上还带着点心渣。

　　“贪吃的家伙，不如跟了那毓美斋的大姐去过活，跟着我做什么？”安歌见他那油滑的样子，就禁不住要教训几分。

　　“姑娘，你怎么又生气了，明明花容月貌一个姑娘家，却不知温温柔柔惹人怜爱，总是这么凶巴巴的样子。嘴巴不饶人也就算了，走的还飞快，看谁能追上你？”庆州也撇了撇嘴。

　　“毓美斋的那个大姐温柔，你去啊，你去啊。”安歌停下来指着毓美斋的门口。

　　“我可不敢，一口一个小兄弟，谁知道何时也要害了我的姻缘。她要天天控制着别人才开心的，这都是病，真该请个大夫给这个大姐看看。说起来，也是可怜人呢。”庆州竟然叹了一口气。

　　安歌听了这话，仔细打量了庆州的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哎呦，原来庆州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呢。竟这般慈悲为怀，看得见别人的不易处。我们直接回去吧，还得料理黄婆婆的丧事呢。易红阁我们也不必去了，只要瑶琴姑娘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们又何必去把黄婆婆的伤心事告诉她呢。”

　　“那黄婆婆就这样白白替她死了？连个感谢都没有？”庆州郁郁难安。

　　“这些休咎都是天定的，谁知道他们前世有些什么过节。我们把黄婆婆的身后事办好了，带她去玉芝山才是正经事。”安歌打定了主意，迈步就走。

　　“好，我都听姑娘的，只是我家公子要是知道了我们带着黄婆婆的骨灰上路，怕是要说不吉利的。”庆州有些为难地说。

　　“你家公子在此处吗？他管得了我们吗？哼，竟说那些没用的。”安歌摇摇头，往前去了。

　　一路上，庆州都在后面长吁短叹，说是不知给公子怎么交待。

　　到了孔婆子的宅子，却听见里面哭声一片，庆州先纳闷起来：“这黄婆婆人缘这般好，忽然间有了这许多哭丧的人？”

　　安歌紧走几步，进去一看，里面大大小小跪了男女老幼不下数十人，哭的是有板有眼，有腔有调。

　　老李头还在一边，给他们供应茶水。

　　“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有了这许多人在这里哭丧。”

　　“我家夫人说了，黄婆婆走的突然，她又没个儿女，若真没个哭灵的人也难看。夫人便花了些银两去街市上雇了这些人来，看着也齐整些。”

　　“你家夫人费心了，真是难得她一片慈悲心肠。”

　　说话间，一个大和尚从里间转了出来。

　　老李头忙介绍道：“安歌姑娘，这是北山寺的法空禅师，来给黄婆婆做法的。”

　　安歌上前施礼道：“法空大师，辛苦了，这位黄婆婆与我如家人一般，还请您超度于她。”

　　大和尚须发皆白，一身袈裟带着异香，只见他合掌为礼，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姑娘言重了，超度亡灵是我份内之事。我佛慈悲、救济世人，只是这位婆婆忽然枉死，又说是前世怨愆，只怕要立即做法，还得按照佛家的火葬之礼，才能帮助她早登彼岸，享清静极乐。”

　　“就按大师说的办吧，不瞒大师，黄婆婆临终时的确有遗命，让我将她烧成灰，洒去玉芝山的虎啸峰。”安歌平静地说道。

　　“玉芝山……”和尚听到这个名字，身子轻微地抖了抖，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姑娘莫要说笑，那玉芝山距离此间有千里之遥，难道姑娘真要去吗？”

　　“大师，小女子虽为女子，也知道君子一诺重于泰山，我已经答应了黄婆婆，必然是要做到的。”

　　法空大师点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劝姑娘了，只是那玉芝山的确不是凡人能到的地界，千里迢迢、危险重重不说，那里还有士兵把守，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安歌听见有士兵把守，愣了愣：“大师，怎么还会有士兵把守，这我之前从未听说过啊。天下名山大川不都是任人游览的吗？”

　　“若不是早年我被拦在山下，怎么会知道的如此详细。也是跟姑娘有缘，我就给你说说那玉芝山的情形。”法空大师双目平视远方，仿佛掉入了回忆之中。

　　“相传这玉芝山是一座神山，藏着我们鸿音王朝的龙脉啊。但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直到五年前，我本来游方到旁边的凤鸣山龙泉寺，看见玉芝山景色殊胜，便临时起意想去游览一番，谁知道刚到山脚，就被拦了回来。只见那上山的要道都被朝廷派了重兵把守，拦我的士兵说是怕凡人搅扰了神山的安宁，便设了路障，一律不许通行。”

　　“还有这等事，那上山的道路不止一条吧。难道都能封锁起来。”

　　“姑娘不知，这玉芝山山势奇特，南坡山势和缓，适合攀登，北坡陡峭，连猿猴都难以攀爬，东西还有大河阻挡，所以官兵只要拦了南坡上山之路，就足够了。”

　　“那没有人从东西两侧渡河而过吗？”安歌疑惑道。

　　“姑娘，渡船都是官家登记的，谁敢冒着朝廷禁令，运送客人去对岸啊。更何况，还有一些冒险登山的人，后来都不知所踪，哪还有人敢去玉芝山啊。我们这会宁郡远离昊京，可能还没有听说过这些事，可姑娘要是去跟昊京来的客商打听一下，便知老衲所言不虚了。”法空大师说着又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谢谢大师告知这许多，不过，今日还是先料理了黄婆婆的后事吧。火葬选在何时？”

　　“老衲已经卜算过了，就在今夜子时，是为吉时。还请姑娘现在就准备起来吧。趁早将这位婆婆挪去北山寺，也好做法。”

　　“好，请大师先行一步，我这就去准备。”

　　“姑娘，节哀。”法空大师说着又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送走了法空大师，安歌对着这些哭灵的人说：“都散了吧，黄婆婆生前喜欢清静，也不需要这些排场了。”众人领了钱，纷纷散去。

　　“归去，归去，人生最后都是空。庆州，你说我们到底图个什么呢？”

　　庆州默默无言，难得的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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