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鼠牙

　　安歌回来时，见院子里炼丹炉的火有点弱，便捡了一根灰碳扔进去。对旁边打盹的小厮，无奈的叹口气。叫了廊子下替补的另一个上来，说看好了炉子，可不能让火灭了。

　　那人诚惶诚恐，叫醒同伴，说一定看仔细了。

　　进去看见墨晓还在忙着刻一个冰模子，“这又是什么新花样，还要你亲自来刻？”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故友如何啊，怎么不请进来一起吃个晚饭？”

　　“哦，不必了，他急着回去报信呢。”

　　墨晓也不再问，继续手上的活计。

　　安歌有心事，以为墨晓要问个仔细，问个清楚，万万没想到，他只是专注的做着手头的事情，好像没什么要问的，对她的故友也没什么兴趣。

　　倒是小娟看见她回来，开心的不行，大声嚷着，“姑娘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姑娘被绑票了呢。”

　　“绑票，这是什么话，他们现在请我去，我还未必去呢，还敢做那绑票的勾当。这金手指在我手上，得他们求着我才是。”安歌想着明日起，说不定这门前就有车来车往，不少人来当说客了吧。

　　“姑娘以为这天下有本事的人，就能靠本事吃饭吗？”

　　“是啊，我就是啊。”墨晓扬扬手，把手中的模子晃了晃。

　　“少爷不要打岔，你那个是用道法取巧，算不得真本事，你若真的是会冰雕就该坐在那冰室里，裹着棉袄去雕。做这个劳什子做什么，还不是要那些鼠精们帮你啃。”

　　“嘿，你又揭短，我就说你两句呆鸟，你就生气了，还这般给我难堪。那群鼠精们总是要磨牙的，让他们干点活总比祸害东西强啊。”

　　“什么，你让鼠精们给你做冰雕的？哈哈，你还真会想。墨晓，让我看看你的脑子里还有什么。”安歌说着就走上前来，假装要看看墨晓的脑袋。

　　墨晓不好意思起来，“都是闲的时候闹着玩的，没想到他们还真是能干。你看这冰雕，我只要做好了模子，他们就能啃的像模像样，而且这鼠牙打磨的还真是光亮。”

　　“你这手上雕的又是什么啊？我怎么看着像是一只鸟啊。”安歌说着咯咯的笑起来。

　　小娟一把夺过来，“我就说，少爷肯定没干什么好事，果然在这里拿我寻开心呢。”

　　“我这是钻研新冰雕呢，怎么能说是拿你寻开心，我觉得这鸟儿得是大鹏，一飞冲天那种，这才喜庆，这才精神，这才有彩头，好卖出去。等少爷我多赚点银子，给你也买天意坊的新裙子啊。”

　　“我不稀罕，我去后面给慧娘帮忙了。”

　　慧娘的大青鱼正在过油，就听见小娟在那里喊叫，“找到姑娘了，找到姑娘了，慧娘你快点把鱼炖上啊。”

　　“我这正在过油，你喊叫啥啊，好像我偷懒了一样。”

　　慧娘一肚子气，她最是厌烦打扰她做饭的人，这是一个厨娘最基本的尊严。作为一直烂泥龟，本来就喜欢吃生肉，可是少爷偏偏那日闲了无事要点化她，还帮她赋了人形。这人形虽说是好，可以到市上随便转转了，也不用担心吓到别人，但她就是喜欢在水里度日，有了这人形反而是麻烦。不过这都是命吧，怎么能拒绝少爷的帮助呢，他那么好看，说话又好听，就是变成一个人去给他当厨娘，也没什么不行吧。何况跟着少爷也是挺有趣的。

　　但这群人就不一样了，都是跟着少爷修行的，一个个不知是什么来路，就拿这个小娟说吧，一只鹦鹉，也这般颐指气使，自己又不欠着她什么，倒要每日伺候他们一日三餐。安歌的身份，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就是这个小娟可气，还总来打扰自己。

　　“小娟，我警告你，别总拿来厨房帮忙为理由，过来给我添乱，我这里哪里用得着一只鸟？”慧娘这次真的生气了，刚过了油的大青鱼还刺啦刺啦响着，热气弥漫在厨房里，香气也飘荡的到处都是。

　　“慧娘，你的手艺真好，这大青鱼还真香啊！”小娟一看慧娘脸色不对，立即说起恭维话来。

　　“别那拿恭维话来糊弄我，我可是一只老母龟了，什么没见过。”

　　慧娘说话间手上不停，油锅里的油倒在了盆子里，又留了点底油在锅里，爆香了姜片和葱段，又加了几个月前晒好的大酱，加了两勺鸡骨吊的汤，这才把大青鱼溜进了锅里。

　　一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小娟看的傻了眼，“慧娘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手艺，这般娴熟。”

　　“少爷不在家的时候，我都去银临楼前面的小银池趴着，看了那么久，还有什么不会的。”

　　“别人去银临楼都是喝酒吃肉，你倒好，是去偷师学厨艺的，我还真是服了你。”

　　“这算什么，少爷说银临楼的风味是不错，但终究是单调了一些，我还去了天香楼呢。”

　　“啊，天香楼你都敢去，不怕人家把你抓起来。听说那里的守卫很是厉害，还请了一个黑熊精看场子呢。”小娟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那黑熊精就在眼前一般。

　　“黑熊精，我倒是没注意到，我都是走水路，我可不会傻到用人形去那里。天香楼里引了一条明渠，专门做成九曲环绕的样子，为了添园子里的精致。要说这天香楼还真是气派，整个园子雅致的哪里像是青楼，我看里面的姑娘们说话也都斯文的很，去的也都是些斯文客人，酒桌上还要行酒令，都是要作诗的，一般人哪里上得了台面。若是那不会作诗的金主去了，就是羞，也要羞死了。”慧娘说的绘声绘色，逗引得小娟也想去看上一看。

　　这慧娘一边说，一边打开锅开开成色，又加了两颗梅子进去。

　　“这是什么做法，怎么在烧青鱼里还放梅子？”

　　“取梅子的一点清香罢了，主要是摆盘好看。”慧娘手脚利落的把烧青鱼起了锅，换在一个砂锅里，继续炖着去了。

　　“我还以为就成了，怎么这么麻烦？”

　　“千煮豆腐万炖鱼，这鱼也要炖透了才好吃呢。小娟，来跟我一起摘菜吧。”

　　两个人就出了厨房，去后园摘菜去了。这个时节，豆角沿着架子耷拉下来，一条一条，长的都饱满的像要随时裂开一般。还有那紫茄，一个个就像晚妆后的少妇，脸上的颜色好不喜人。小娟看见什么都想摘两个，一时间满园子都是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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