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丹药

　　这北城热热闹闹，宫里也是咋咋呼呼起来，都在议论这件盛事。唯有孟婕妤这心里诸般感慨。一会这公主要进宫来觐见陛下，还不知是怎样一个美貌的女子，若是皇帝一时兴起，也起了纳做妃子的打算，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一年了，入宫已经一年的时间了，可是肚子里却一点音信也没有。若说是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一年来陛下的态度也变了许多。一开始因着跟江妃的几分神似，迅速的得到了陛下宠爱，可是这是时间长了，便也慢慢淡了下来。比起其他嫔妃来，自然是来这碧霄宫的次数最多，可是来了之后的情景，又有几个人晓得呢？

　　这威烈帝自从当年鹤郎的事件之后就开始笃信方术，在信赖圆谷真人在触仙湖困住了鹤郎之后，就更加的相信这些，在后宫里也直接炼起丹药来。

　　去年把那炼丹的圆谷真人直接请进了宫，就在碧霄宫里划了一处院子，给他们居住。光是每年炼丹用的药材就耗费无数。人人都见陛下隔三差五就来碧霄宫，却不知他是都往炼丹房跑，至于孟婕妤这边，不过是面子上给个好看，里子里早就放下了。

　　碍着皇家的面子，也不能说自己是吃亏上当，毕竟当时威烈帝也的确觉得就是江妃回来找他一般，那一刻的悸动与安慰，也足够了。如今便是一心扑在炼丹上，每个月定时去找孟婕妤一次，都是太医看好的时间，说是有助于怀上龙裔。

　　一开始的浓情蜜意完全都看不到了，感觉每月见了皇帝，也不过是应付差事一般，皇帝倒还给她留着几分情面，但凡人前，都是让孟婕妤坐自己边上，赏赐的礼物也不见少。但这种内闱之事，不仅是他们自己清楚，时间长了，就连身边的宫女太监也察觉出了异样。

　　有一次杏儿在背人处，直截了当的问孟婕妤：“小姐，我可是从小跟着你的，咱俩也就不用说那瞎话。如今陛下怎么一个月才来这里一次，而且每次来了都是匆匆就走了，也不留宿。这样长久下去，您这龙裔，何时才能怀上？”

　　“杏儿，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陷入这种困境之中，我自己也很困惑啊，陛下为何一开始那般用情颇深，如今却又如此冷淡？外人看着陛下总是来我们碧霄宫，却不知他是去看炼丹的进展。”

　　“小姐，你可得振作一点，当时我们在舅老爷家，多大的委屈，别人还说你也只能嫁给表少爷了；谁不知表少爷是个兔儿爷，真要嫁了他，能有今天当婕妤娘娘的风光。小姐，你一向是有主意的人，这一次可也得想好了，只要怀上了龙裔，陛下的心思也就慢慢回转了。”

　　“杏儿，你也看到了，陛下每个月就来一次，你说我怎么努力？而且，这些话也不是该对你讲的，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想想其他的办法了。”

　　“小姐，你看那个二皇子，时常来请安的，没事都要来献献殷勤，不如，我们……”

　　孟婕妤吓了一跳，这个心思她不是没有动过，可此刻一旦说出来，就觉得要变成真的一样，那种恐惧立即袭上心头，一边是恐惧，一边是莫名的兴奋。如果成功了，就可以再次成为昊京王城最受人瞩目的女人，一步登天说的就是这个，重新获得皇帝陛下的关注，重新获得爱宠和希望。这一切在吸引着她，这一切在向她招手。但风险也摆在那里，若是被发现，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杏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姐，不如我们把那个二皇子时不时的唤进来，这种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小姐还不放心我，又能放心谁呢？”杏儿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坚定表情，仿佛生出皇子不仅是孟婕妤的荣耀，更是杏儿的荣耀。

　　“杏儿，你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吗？”

　　“自来富贵险中求，我们在舅老爷府上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一日在这昊京王城最华丽的碧霄宫里住着，当时我就怕舅老爷随便给小姐指了一门亲事，我也跟着小姐去吃苦。若不是小姐心智坚定，一定要入宫来做这陛下的妃子，杏儿如何能开这眼界？”

　　“你说的也是，干什么事情是没有风险的呢？我付出了美貌，却没有得到想要的恩宠，一年了，陛下似乎对我的信心也越来越淡了，若是还没有个喜事来巩固这种恩宠，我们怎么死的，也不知道呢。为了我们自己，只有拼了。”孟婕妤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终于下定决心般的，拿出那支珠钗来，簪在头上，是该用用着这支珠钗了。

　　“小姐，你还留着这只珠钗，我以为你当时真的扔了？”

　　“扔了，如今拿什么救我们自己。这二皇子就是治我们的丹药，也是治皇帝心病的丹药。”

　　一旦是下定了决心，孟婕妤忽然觉得轻松了，她开始翻检着衣箱，想挑些鲜亮的衣裳出来。

　　杏儿劝住了，“小姐，你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但关键不在这里。肚子里若是有了货，才是最重要的。”

　　“杏儿，你变了，进宫才一年，你就跟以前大不同了。”

　　“小姐，你又何尝没有变呢？不知那安歌姑娘若是再次见到你，还会笃定的说那姻缘线就连着九重宫阙之上吗？”

　　说起一年前的往事，孟婕妤不知这个预言是害了自己，还是成全了自己？她仔细想一想，还是不知道答案。或许，当时没有选择进宫来，嫁于表哥，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表哥什么都肯听自己的。

　　但转念间，她想着这一年来，因着自己的受宠，舅舅已经升了官，姨母也已经送出宫去疗养了，父母当年那点冤案也被陛下重新平反，还重新赐了匾额，族中的兄弟也都感念她的恩德，常常上表来请安问好，说已经将她父母的墓穴重新迁回祖坟，也四时有了祭奠。

　　这一切，若是没有进宫来，几时才能办到？靠那个表哥，怕是一辈子也只能是做个富贵闲人罢了。想到这里，孟婕妤坐在镜前，仔细的匀了面，把那上好的腌制膏用簪子尖挑了一点，在掌心化开了，轻轻的涂在了眼角。镜子里那美人的风情，就顺着眼角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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