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当年张怀义死的时候，除了光臣在其临死之前见过他一面之外，便是徐翔带着冯宝宝跟其做了最后的接触，而冯宝宝这个名字，也是由张怀义的口中得知。

　　作为让冯宝宝知晓过去的条件，是保护张楚岚直至他找到关于当年的真相，同时也具备真相的实力。

　　也就说，冯宝宝的角色就像个保姆一样，张楚岚如果是主角，那张怀义便成了老爷爷，而冯宝宝便是一种类似金手指的存在。

　　不过，就是这么两个为主角开挂的存在，却是因为临死前的那么一点纠葛让身为主角的张楚岚感到不安了。

　　因为在记忆的最后，张怀义是死在冯宝宝手上的，虽然前面他没有看得太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跟吕良将记忆加工特意截留了一部分有关。

　　不过，有着这么一部分的画面，也足够他去质问和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毫无意外的，为他解答的不是冯宝宝，不是徐三徐四，而是因为渐渐康复起来的徐翔，作为当事人之一，他最有发言权。

　　然后，张楚岚便从他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爷爷和冯宝宝之间的‘交易’，并且也知道其实爷爷在那之前便已经死了，这一切并不是冯宝宝的错。

　　甚至于，他现在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成为新一任的天师，这样自己或许就能知道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譬如，那所谓的甲申之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冯宝宝过去的身份等。

　　于是，原本对参加罗天大醮还有些抵触的张楚岚，同意了代表公司参加天师资格选拔，朝着天师的位置发起冲击。

　　而原本打算跟风正豪达成协议的光臣对此却是并未阻止，在他看来，一切都以张楚岚的意愿为主，失去了天下集团的情报提供帮助固然是可惜，但是他只要没有离开这个世界，终究有一天可以将八门奇技一一搜罗。

　　毕竟在这个世界呆了差不多快一甲子的时间，就算再呆一甲子，也不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永生体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唯独怕本体出现问题而导致独立的分魂收到波及，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情况。

　　虽说光臣是坐视了张楚岚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参加沦为罗天大醮，但是他很清楚，等待他的绝不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切磋比赛。

　　其实天师资格选拔本身就是一个笑话罢了，除了龙虎山门下弟子，还有谁有资格成为天师？

　　这一次的天师选拔将资格扩大到整个异人界，其目的如果不是冲着张楚岚去的，恐怕谁也不会相信。

　　…

　　龙虎山，林间小路。

　　但见三道身影缓缓于这景色宜人的葱叶秀林之中漫步而过。

　　走在前面的，是两位耄耋老者，一人身着灰色古旧道袍，气质悠然缥缈，如出世之谪仙。另一人身着精致西装，浑身散发着那潇洒、豪迈之气，如红尘一豪侠。而其后则是从z市回到龙虎山的光臣。

　　能够让光臣心甘情愿的落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这普天之下除老天师以及陆老爷子已无他人，前者是其师父，后者是其尊敬的长辈。

　　就在不久之前，他目睹了这两位已经越过百岁高龄的老者进行了一番在旁人看来昏昏欲睡，在高手看来确实受益匪浅的切磋，心下不由感慨一句岁月或许并非是衡量一个人实力的因素，纵然是身体老朽，但那一身极为精纯的炁，却也是大部分人都难以企及的，甚至终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而且那经过岁月磨砺的技艺，亦是难以企及的又一高峰。

　　这场切磋令他获益良多，当下他也不再想其他，心无旁骛开始参悟起来。

　　之前老天师与陆老爷子之间交手，并没有使用什么太过复杂的技艺，但每一招每一式，却是极为圆满无漏，虽不说化腐朽为神奇，但将平凡化为不平凡，本就是一件登峰造极之事。

　　其实术到尽头，却都不是三千大道归于一？哪怕是其功法通玄，终究也逃不过返璞归真那遁去的其一。

　　如今的累积，是为了让那合一之道愈发的坚实，愈发的稳固，待厚积薄发之日，当创出那一套最为适合自己的功法，方不负生平所学。

　　就像本体所创之不死玄功，终究无法脱离凡功一系，对于武道感悟的不深以至于这本功法的最终作用却也不过是用于炼体。而真正适合自己的功法，必须是全面，就好比全真的性命双修，亦或是正一的术法双修。

　　既要包罗万象，又能融为一炉，招招式式不脱其形，亦不在其形，放才是光臣所理想的功法。

　　而对此，他已然有了些头绪。

　　对于光臣心下的感慨，两位百岁老人并没有心思去猜，而是自顾自的谈论着，丝毫没有避讳身后的光臣。

　　“老天师，要是我有你这一身修为的话，又岂容那些宵小在一旁指手画脚。”陆老爷子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丝丝不忿之意，意有所指。

　　老天师闻言淡淡一笑，不急不缓的说道，“陆老弟，算了，本身让张楚岚这门外之人参加这场天师资格选拔就已经是极限了，毕竟这可是千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

　　陆老爷子怪异的望向老天师，“老天师，您难道真的不知道那帮家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阻止张楚岚进天师府，而是为了炁体源流？否则他们又何以借口张楚岚并非天师府之人，强逼您扩大了资格选拔的范围，其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张楚岚进不了天师府么？”

　　老天师呵呵一笑，不见气恼，“本来张楚岚就是门外之人，他们以此为借口倒也算合理，并无不妥之处。”

　　陆老爷子眉头一皱，“可问题是，外面的那些异人有几个敢对天师之位动心思的？哪怕是出手也不尽全力，这样岂不是让那几个的门下之人有机可乘，以此将张楚岚拒之门外？”

　　见老天师不答，他继续说道，“若是您开口将张楚岚招入天师府的话，那样什么麻烦都会没有了。说真的，您想让张楚岚继承天师之位这件事情，实在太荒唐了，我本以为…”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回头看了闭目缓行不受二人谈话影响的光臣一眼。

　　老天师见此，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不少人都奇怪，明明我有更好的选择，又为何要选那个孩子，论资质、资历，光臣和灵玉哪个不比他强？早在三十年前，我便有意传位光臣，可惜，我这个大徒弟，看不上天师的位置，他的心啊，比我们高太多，区区一座龙虎山，一个天师府，不在他眼里，倒是成了累赘…”

　　当着光臣的门说这些，他也是不避讳，毕竟他早就已经熄了要传位于光臣的心思，当然，如果光臣说他相当天师的话，他也会豁出这张老脸停下自己一些算计，不过很显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陆老爷子闻言不禁抽了抽嘴角，看着一脸平淡的光臣有些错愕，正道一脉领袖正一教天师之位都不放在眼里，那他到底是想干嘛？

　　恰好此时，光臣缓缓睁眼，眼中神光一缕乍现，那精芒异常夺目。

　　陆老爷子下意识的想要拿手遮住那夺目的光芒，但是这光芒来的快，去的也快，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片刻之后，但听他诧异道，“我说你小子越来越邪门了，虽说到了你这个年纪修为自当是不弱的，怎么我觉着你现在的实力已经不输于老头子我了？”

　　光臣闻言谦逊一笑，“陆老爷子你可是能跟家师比肩的人物，我还差得远呢！”

　　陆老爷子咧了咧嘴，虽然这话听着顺耳，但也别扭。

　　老天师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也不开口，对于自己的弟子修为深浅，他最清楚不过，早在三十年前，他便只是稍逊陆瑾一筹，而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其修为自然也是更上一层楼。虽然还达不到自己的高度，但也已然超越了陆瑾。

　　虽说光臣并不愿意继位天师，但只要有他在，那么无论是张楚岚还是张灵玉继任天师，天师府都可保百年昌盛，这也是老天师为何没用强迫光臣继任天师的原因所在。

　　不多时，山路走到了尽头，而这尽头处却是一座凉亭，亭内站着三五人，有年岁极长的老者，也有春秋鼎盛的中年人。

　　见到他们，老天师和陆老爷子毫不意外，毕竟这一次本就是陆老爷子将他们召集过来，为的也正是之后的罗天大醮一事，而能得他召集，并以平辈论交者，这异人界之中，也唯有十佬势力了。

　　没错，这几人俱是十佬之一，有王家的王蔼、吕家的吕慈、天下集团风正豪、江湖小栈牧由以及术字门的陈金魁。

　　这几人，无一不是异人界名动一方，掌控一方的大人物，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些人被一网打尽，那么异人界必将陷入腥风血雨的争斗之中。

　　正是这些跺一跺脚，异人界都抖三抖的人物，在面对老天师之时，也要恭敬执礼。

　　“老天师！”

　　“老天师！”

　　“陆瑾前辈！”

　　老天师呵呵一笑招呼着众人坐下，“此次召集各位前来的乃是老陆，大家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他吧。”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那王蔼慢条斯理的问道，“陆兄，罗天大醮的细节不是都已经商定好了么？怎么又召我等前来？”

　　陆老爷子故作严肃道，“也没什么，这件事本来的确是说定了，但我转头一想啊，这次盛会是由老天师主持，而各位又提了这么多‘好’意见…”

　　说到这‘好’字之时，咬的极重，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因此尴尬，继续道，“所以我就想，我老陆也要出一份力不是？不然这盛会我可安不下心啊！”

　　王蔼和吕慈面色微变，闻言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不知这老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二人眼神交流，陆老爷子暗暗冷笑，大声道，“我想啊，虽然咱们召集天下异人来参选这次天师继承资格，但就算他们来了，也不过是给我们面子罢了，哪里会真的打算继承天师之位？那么这些人来了，岂非不值？”

　　小一辈的风正豪忍不住开口询问，“那陆老前辈您的意思是？”

　　陆老爷子等的就是这句话，但见他右手于虚空划过，一道符箓成型。

　　下一刻，强劲的飓风卷起，将整个凉亭摧毁的一干二净。

　　众人于此飓风之中摇曳身形，除却老天师和光臣屹立不动之外，皆是被吹的东倒西歪。

　　“老陆，你要干嘛？！”

　　“陆前辈，您这是…”

　　陆老爷子面对众人责问只是淡淡一笑，“相信各位于我同辈之中的应该能够猜到刚才的究竟是什么…”

　　王蔼和吕慈对视一眼，他们认出了这门功法。

　　“这就是八奇技之一的‘通天箓’！”

　　此刻众人闻言反应不一，那城府最浅的陈金魁不禁一脸震惊，“这就是引起甲申之乱的八种绝技之一吗？”

　　陆老爷子嘿然一笑，冲着王蔼和吕慈摆了摆头，“如假包换，不信你问问这两位老前辈…”

　　吕慈早就对陆老爷子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以及刚才的事情有所不满，不禁冷哼一声道，“好一个‘一生无暇’！当初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我还以为传闻不实，想不到最终的受益者居然是你！”

　　陆老爷子哈哈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冰寒和悲愤之色，“算了吧，这么多年我还记得我那位郑兄弟临死之前的模样，他堂堂一位上清高手，一路被人追杀，就连家乡也为人所毁，若非临死之前拼着一口气爬到我面前，不让这通天箓失传，哪有你们今天还能看到的这一幕？我直到现在还记得他死时不甘的模样，对了，他临死前还说出了几个追杀他人的名字，要不要我说出来？”

　　闻弦知雅意，又或是做贼心虚的，吕慈之前还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如今反倒是呵呵一笑，“算了，以前的事情还提他干嘛？”

　　王蔼此刻也不禁打起了圆场，“都是陈年往事，如今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何必起内讧…”

　　陆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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