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龙庭
沈牧晓得这群悍勇的契丹鹞军非是冲着他们来的,精神大振下发出震耳长笑,先来个下马威,才双目精芒闪道:“我称你为契丹兄弟,你竟唤我作汉蛮,我们再非朋友,更不会答你的话。”
银冠将双目凶光大盛,目光灼灼打量三人,没有回应沈牧的话,最后盯着跋锋寒,厉喝道:“你是突厥人?”
跋锋寒目光变得像箭般锐利,迎上银冠将的目光,以突厥话冷然道:“我只和朋友说话。”
银冠将忽地面色微变,紧盯着三人身后跋锋寒的坐骑,道:“那是否塔克拉玛干?”
沈牧和徐子陵均大感光荣,可见跋锋寒在塞外声名之盛,契丹将领竟从他的马儿认出跋锋寒的身份。
跋锋寒长笑道:“算你有点眼力,本人跋锋寒是也,我这两位兄弟就是沈牧和徐子陵。是敌是友,一言可决,勿要浪费唇舌。”
银冠将浑身剧震,忽然掉转马头就走,声音遥传回来道:“我乃阿保甲座下右锋将荒直昆,诸位后会有期。”
看着鹞军旋风般远去、沈牧哈哈笑道:“看来我们三个名字加起来颇值个子儿,不用动手就将百多契丹人吓退。”
跋锋寒哂道:“好戏尚在后头呢,荒直昆只因身有要事,不想节外生枝,才肯退去。在这等平野之地,一旦动手,我们要收拾他们,怕要付出惨痛代价。”
三人舒适写意的再在湖旁坐下,马儿悠闲地在肥沃的青草地大快朵颐,共度大草原美丽壮观的黄昏。
徐子陵道:“荒直昆凭什么认出你是突厥人?你现在身穿汉装,与我们没有明显差别。”
跋锋寒解释道:“有些习惯是改变不来的,例如发鬃的处理,所以他一眼看破我是突厥人;室韦人最易认,只因他们是披发的;高丽人爱穿白衣,回纥人爱刺青。每个民族都有他们的风俗习惯。”
沈牧和徐子陵想起傅君婥的白衣,心中—阵感触。
沈牧道:“那天你盘问许开山练马的方法,究竟得出什么结论?”
跋锋寒道:“很难说,我猜他是蒙兀室韦的人,大草原的氏族均称他们为蒙人。此族在室韦人中勇力最著,他们每年举办的摔跤节和赛马节,吸引很多人去参加。有人说将来统—大草原的最有可能是他们。”
徐子陵愕然道:“不是你们突厥人吗?”
跋锋寒叹道:“事实如何,要将来方可知道。我只是想说明蒙兀室韦是室韦中潜力最大的一族。高手辈出。其中别勒古纳台和不古纳台两个兄弟,称雄准额尔古纳河。据闻从未遇过能在他们手底走上十合之将。”
沈牧笑道:“老跋你理该不会放过他们吧。”
跋锋寒微笑道:“他们都是小弟心仪的人,终有一天会碰头的。”
沈牧道:“话说回来,照你猜,狼盗与许开山和杜兴是否有关联?”
跋锋寒摇头道:“我真不敢肯定,希望明天到捕鱼儿海旁的燕原集时。马吉能为我们提供一个答案。”
燕原集不可以被称为一座城县又或村镇,她只是个大湖捕鱼儿海东岸附近各地游牧民族交易的墟集,以一片广阔的空地为中心,四周围着近百个不规则分布的营帐,各色具备,色彩缤纷,蔚为奇观。
三人抵达时,空地上满是人群,喧哗热闹,观其服饰,以契丹、莫族、突厥、回纥族为主,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颇有节日的气氛。
三人策骑在一座小丘上遥望过去,跋锋寒道:“我们有点运道,碰着他们交易的日子,这情况会继续十多天,不断有人前来。亦不断有人离开,对草原上的人来说,这是个重要的时刻。不但可换到自己所欠缺的物品财货,甚至可换到女人。”
沈牧正瞧着一队牛车进入燕原集的外围,后面尚有一群数百头羊组成的壮观羊队,叫声不绝,闻言吓一跳道:“什么?怎会有这种野蛮的事?”
跋锋寒耸肩道:“对你们汉人来说,塞外本就是蛮荒之地。不但有部落巢居树上,更有藏身土穴,或将泥土掺和牛羊血筑室。其中一些习俗,在你们会是难以想象,你们更会视之为有违伦常,例如兄弟共享—妻,或以妻待客。小弟已尽拣些你们较可接受的说出来,有些荒诞得你们会不肯相信。”
两人听得口瞪口呆。
跋锋寒道:“在一般的情况下,女人的交易只限与本族之内,但遇有战争抢回来的奴隶,则会带来这里换马、牛、羊、貂等更有用的东西。现在两位该明白小弟为何不远千里地跑到中原去,正因仰慕你们的文化。在大隋昌盛时,塞外各国的王族和部落酋长,都学习你们的语言。”
沈牧很想问他的汉语是否由芭黛儿教的,终忍住没问出口,点头道:“在这里交易劫来的贼赃,确是万无一失。”
跋锋寒道:“马吉有个规短,要和他谈生意,必须到这里来。至于他本人的根据地,则从来没人晓得,照我猜该是分布各处。他下面养着大批匠人,可把赃物加工,就算是卖回关内,给失主买得,亦认不出是自己那批货物。”
徐子陵叹道:“难怪他的接赃生意做得这么大。”
跋锋寒道:“他必须这样做,因为马贼是草原部落的公敌。小弟之所以去哪里人人都给点面子,正是因我是马贼的克星。”
沈牧笑道:“你真懂拣人来杀,既可除凶,又可练剑,真个一举两得。”
跋锋寒欣然道:“该是一举四得,我每到一地,便向该地的部落提供歼灭马贼的服务,而他们则以当地最值钱的特产作酬劳,以维持小弟的生计。更重要是他们提供马贼最详尽的资料。一般情况下,马贼都是跨部落作案,故受害部落很难追缉报复,反而我孤人单骑毫无顾忌。所以我不但可赢取声誉,找人试剑,又同时得酬金和各类意想不到的消息情报。”
徐子陵沉声道:“我们应否干掉马吉,断去马贼一个把脏物脱手的捷径?”
跋锋寒答道:“一鸡死一鸡鸣,杀马吉没有多大意义。待会儿见到马吉,我们来个软硬兼施,当他感到性命受威胁时,说不定肯把狼盗出卖,他只是另一种的盗贼。”策马驰下丘坡,大笑道:“你们心里该有个准备。入集容易出集难啊!兄弟!”
来这里做交易的既有一般牧民,更多的是各方酋长,土豪、恶霸,但人人依成规办事,讨价还价,不见恃强欺弱的情况。
墟集没有其他汉人,使他两人份外惹人注目,只差尚未给人盘问。
交易的货色应有尽有,除各类牲口、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等外,尚有中土来的丝绸、陶瓷等,看得两人目不暇给,大开眼界。
沈牧避开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凑到徐子陵耳旁道:“真正的大交易该在帐内进行,你说崔望会否在其中一帐之内?咦!你在想什么,是否感应到石之轩?”
徐子陵苦笑道:“我失去石之轩的踪影,再无任何感觉。”
沈牧待要说话,忽然有人在身前大喝一声,吓得两人—跳,循声而望。
说话者是个高踞马上的大汉,长发披肩,头戴狼皮制的圆帽,身穿牛皮肘襟、无须、短袖的上衣,铜带束腰,绑腿长靴,正用铜铃般大的双目狠狠打量两人。
沈牧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心知他是室韦人,只不知来自哪一族。据跋锋寒指点,室韦人遇到朋友或要示好均脱帽为敬。眼前此君既不脱帽,且目露凶光,当不会是什么好来路。
附近人密货挤,吵得喧嚣震天,所以纵使室韦大汉喝如雷震,并没有惹人注意。
室韦大汉指着他们的马儿声色俱备的嚷叫,只恨两人听不懂半句室韦话。
沈牧以手肘轻撞徐子陵笑道:“你见过想买马的人这么凶吗?老虎不发威就会被当成是病猫。”接着以突厥话喝道:“不卖!给我滚开。”
突厥话果然是塞外流行的语言,室韦大汉立即听懂,双目凶光更盛,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竟就那么拔出腰刀,策马冲前,照面往沈牧劈来。
刀风呼呼,威势十足。
惊吓四起,人人争相避开。
沈牧心道原来买马不成会出刀子的,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快如电闪的刀势,落在他眼中却是缓慢非常,遂撮指为刀,提至左肩疾劈而出,正中刀锋。
室韦大汉—声闷哼,连人带马给他震开,眼中露出不能相信的神色,刀垂马肚侧、两人敢肯定他持刀的右手酸麻全不能抬起,这还是沈牧手下留情。
室韦大汉继续后退,双目射出仇恨的火焰,怒瞪两人,然后一抽马缰,掉头没入人群中去了。
两人为之面面相觑。
徐子陵呼出—口气道:“似乎有点不妥当。”
此时跋锋寒闻声过来,见两人神色有异,问知发生过什么事后,丝毫不搁在心上,道:“随我来!”
三人翻上马背,离开墟集,朝捕鱼儿海旁一组营帐驰去。
入集前在小丘高处望进去,各族的营帐像是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置身其中,始知营帐竟依从属分布。各组营帐间保持一段不会令人误会的距离。
真正的大交易正在营帐内进行,帐外聚集看守着负责保护帐内重要人物的各族战士,三人经过时,惹起他们的警觉,都对三人行注目礼。
跋锋寒低声道:“不要看他们,免节外生枝。”
沈牧奇道:“看一眼也会惹起争端吗?”
跋锋寒道:“谁叫你们与杨广同为汉人,老杨坐龙庭的年月,把汉人和草原诸族的关系弄得极差,若非见你两人像有两下的样子,保证会有人拦路生事。”
徐子陵笑道:“他们该是看在你这突厥人份上,不敢轻举妄动吧!”
三人驰至马吉那组营帐前,十多名突厥武装大汉从营帐间拥出来,拦着去路,其中一人以突厥话喝前:“来者是何人?”
跋锋寒从容下马,两人随之,前者微笑道:“我这两位汉人朋友是从中土来的大客,要和马吉谈一桩大生意,烦请通传。”
突厥大汉目光闪闪的打量三人,见三人神态轻松,形态轩昂,气度沉着冷静,知道非是等闲之辈,气焰稍收敛,道:“马爷今天没空见客。要见他明早来吧。”
跋锋寒冷笑道:“你好像仍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我们肯依循礼数求见,是给足马吉面子,快滚去见马吉,就说是我跋锋寒来了。”
跋锋寒三个字一出,确是如雷贯耳、众突厥汉无不色变。从最接近的那组营地中涌出二十多个另—族的武装大汉,似是争看热闹,又像声援马吉的一方。
跋锋寒双目变得像刀锋般锐利,大喝道:“马吉!你是要我跋锋寒硬闯进来,还是和平的来见你。”
声音远传进去,马吉一方的五个营帐同时有人冲出来,加入拦路的突厥战士中,人数迅速增添至五十多人,以突厥族人为主,占去三十余人,其他是来自各不同种族的战士。
一把阴柔的声音从主帐传来道:“原来是跋兄大驾光临,另两位当是少帅和徐子陵兄,这么远道而来,乃马吉的光荣,请入帐一叙。”竟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三人虽然不惧,仍暗呼不妙。
马吉不用出帐,已知有沈牧和徐子陵随行,可见是早得消息,正严阵以待。
跋锋寒哈哈一笑,牵着马儿,领头朝主帐走去。
沈牧和徐子陵交换个眼色,同时想起跋锋寒“入集容易出集难”的话。
在五十多名神情严肃、杀气腾腾的战士簇拥下,三人牵马昂然朝六十步外的主帐走去。
徐子陵低声在跋锋寒耳旁道:“曾听人说过马吉懂汉语吗?”
跋锋寒神情一动,缓缓摇头,沉声道:“从未听过。”
徐子陵淡淡道:“若我所料无误,刚才说话的就是墩欲谷。”
他的话像平地起的焦雷,使得两人脑际如受雷轰、灵似闪电般照亮他们的脑海,他们之所以会到燕原集来,是因许开山说过被灭口的葛米柯是马吉的手下,有关于狼盗的消息出卖。所以当他们在燕原集东南的一个晚间的路程上骤然失去狼盗的踪迹,自然而然想到来燕原集找马吉探消息和碰运气。那时他们并没对此做过深思,因为根本不把马吉放在眼内。
徐子陵此两句话—出,两人登然醒悟。他们已因粗心大意陷身敌人奸计中,亦不得不承认对手确是高明。
由渔阳到此,所有发生的事根本是一连串的阴谋,且是一计不成又施另一计。
自因到青楼找箭大师求弓,暴露行踪,以杜兴和许开山为首的敌人即展开行动——饮马驿事件中狼盗和骚娘子针对的不是阴显鹤,更非丘南山或各帮会的人,而是他们。
精于天文和用毒的骚娘子,施尽浑身解数,成功在—个封闭的环境中毒害诸人,只因沈牧和徐子陵百毒不侵,才功亏一篑,致赔去夫人又折兵。
—计不成又一计。
杜兴本打算于山海关倾尽全力击杀两人,却因跋锋寒和师妃暄的出现使杜兴阵脚大乱,只好变招由许开山出马,巧妙地引他们追赶狼盗而来到塞外。
狼盗一直把他们引到燕原集的附近,然后隐去踪迹,迫得他们只好到这里来找马吉,而这根本就是个要置他们于万劫不复的陷阱阴谋。
诸般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在跋锋寒和沈牧心头掠过。
每在最紧要的关头,徐子陵总能显示出过人的智慧和神奇的直觉。
离主帐尚有二十步。
徐子陵聚音成线地贯进两人耳内去,道:“先下手为强!”
跋锋寒候地立定,仰天长笑,以突厥话道:“墩欲谷快给我滚出来。”
四周众汉齐感愕然,接着“铿锵”声不绝于耳,人人拔出塞外最流行的各式马刀,先往四外退开少许,刀锋对准三人。
从这些人的反应,一丝不误地证实徐子陵的看法。
不待墩欲谷答话,三人同时翻上马背,生死存亡,就是这寸阴之争。
若任由敌方从容布阵侍侯,明年今日就是他们的忌辰。
只墩欲谷一人已不易应付,何况对方处心积虑,此番肯定是倾巢而来,甚至毕玄也有可能藏在帐内,那就非说笑的事。若他们饮恨于此,任俊和李叔等肯定也没命。只有他们保得性命在世,杜兴才不敢下毒手。
“蓬”!
一人破主帐顶而出,冲天直上达四丈有余,劲喝如雷道:“大汗有命!动手!”说的当然是突厥话。
此人的身形有点像阴显鹤,骨瘦如柴,高如白鹤,却比阴显鹤稍为好看。一身雪白的宽袍,在高空上衣袂随着大草原的长风自由拂扬,貌相雄奇中透出智慧的秀气,横看竖看年纪都不似超过三十岁。可是三人感到他就是墩欲谷,否则谁能有此气度威势。
高手就是高手,如假包换。
墩欲谷忽然改升为降,凌空朝三人斜扑过来。就像鹫鹰从高处滑翔下降攫取草原上钟爱的美食,双眸贯注深情,嘴角还逸出一丝自信骄傲的笑意。
亡月弓来到跋锋寒手上。
(https://www.lw00.net/1742/1742331/399489266.html)
缂備焦姊绘慨鐐繆椤撱垺鐓ユ繛鍡樺俯閸わ拷,闂佺粯鍔橀~澶愵敆濠靛洨鈻旈柣鎰靛墮琚�(闂佺ǹ绻愮粔鐢稿极閻愬搫绀冮柨鐕傛嫹)闂佺懓鐡ㄩ崹鍐测堪閹寸偛顕辨慨姗嗗墯閺呭ジ鐓崶璺轰簻妞わ腹鏅犻幃鍫曟晸閿燂拷.婵炴垶鎸鹃崑鎾存叏閵堝瑙﹂幖娣€ら崵鐐烘煠閻楀牆濮囩紒鍝勫⒔缁灚寰勬繝鍕€€,濡ょ姷鍋犲▔娑㈠春濞戙垹妫樺ù鍏肩暘閳ь剙顦靛Λ鍐焵椤戣棄浜鹃柨鐕傛嫹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w00.net。手机版阅读网址:m.lw00.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