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转变
提里奥悲伤的看着泰兰，长年的流放生涯使得他错过了陪伴儿子成长的机会，现在，当他再次与儿子团聚的时候，他却悲哀的发现，泰兰的思想、人格以及思维方式却已经渡过了可塑性最强的少年和青年时期，早已成熟固化，他已经很难再改变这个男人的想法了。不得不说，血色十字军的盲目与顽固，对泰兰的影响是如此之深，就如墨汁滴入清水，再也难以洗去。
“泰兰，我的儿子，我悲哀的看到，我曾经经历过的悲剧正在你身上重演，”提里奥疲惫的说道，这疲惫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于他的精神，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衰老和心力交瘁，“我当初释放老兽人伊崔格时候，其他人看待我的目光就像你现在这样，但是我知道，伊崔格和他堕落的同胞不一样，他依然保持着理智，为此不惜远离他的族人，可是有谁会相信这一点呢？我周围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和其他兽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嗜血凶残，毫无理智与荣誉的野兽，即使他没有伤害壁炉谷的任何一个人！”
泰兰嗫嚅着，没有说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说那些人说得对，还是说提里奥做的没错？打心底里，他知道那些人的看法都是错的，但他又不想赞同提里奥，因为在他心里，兽人和天灾军团是不一样的，对于他们这些在兽人战争之后才成长起来的新生代来说，兽人并不像给他们造成了切肤之痛的天灾军团那样邪恶，那样深恶痛绝。
“在这里，我并不想说，被遗忘者是好是坏，因为我也还没有见到过他们，没有与他们接触过，不过我相信迪亚戈的话，既然他说被遗忘者值得信赖，那么我们就应该向他们求援，看在这场战争的份上，我请求你，泰兰，给他们，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机会吧，银色黎明需要被遗忘者的力量！”提里奥恳切的看着泰兰，并不是用一个父亲的语气，而是用一个同伴，一个战友的语气劝说道。
“我可以作证，被遗忘者已经取得了独.立，再也不是巫妖王的傀儡了，萨尔大酋长甚至接纳他们加入了部落。”血矛在一旁插口道。在兽人们的心里，大酋长萨尔是那么的英明睿智，充满真知灼见，既然他接纳了被遗忘者，那么兽人们就会真的把他们视作盟友，虽然在他们心底，这些臭气熏天的行尸走肉并不像憨厚诚实的牛头人那么招人待见。
“虽然被遗忘者当中也有一些坏种，他们无恶不作，坏的流脓，”矮人布莱恩也说道，一想到被囚禁在药剂师监牢时那段那噩梦般的经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是你不能否认，所有种族里面都有一些败类，就连矮人里面也有黑铁矮人。值得庆幸的是，希尔瓦娜斯已经把被遗忘者里的那些坏蛋全都干掉了，其他剩下的都还算不错！”
泰兰?弗丁并没有退让。他已经长大了，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劝说，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即使我能接受他们，但其他人可未必能做到这一点，”他继续辩解道，“在壁炉谷，在西瘟疫之地，在整个洛丹伦王国，我们从没听说过亡灵干过任何一件好事，它们在生灵中散播瘟疫与死亡，在所有人心中，亡灵都是恐怖的，邪恶的，这一点从没有人质疑过，现在我需要告诉我的士兵，一群亡灵要和他们并肩作战，他们会相信吗？”
“我们不能因为畏惧就不和他们接触，泰兰!”提里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而泰兰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为他突然表现出来的虚弱而感到担忧，“如果你不能确定新生的被遗忘者是好是坏，那么，你就应该亲眼看一看，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对待活人是什么态度！”
“我在幽暗城呆过一段时间，对希尔瓦娜斯有很深的了解，”迪亚戈插口道，“黑暗女士渴望着对巫妖王的复仇，任何阻挠她复仇的人都会是她的敌人，相信我，即使我们不攻打安多哈尔，被遗忘者自己也会攻打那里的，因为这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亡灵天灾，是她复仇的第一步。现在，你在拒绝一个潜在的盟友，甚至还要把自己放在她的敌地面，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我并没有打算与他们敌对，我只是不喜欢和他们联盟而已。”泰兰并不想接受这个指责，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没人喜欢这样，但是泰兰——你是一位领主，一位统治者，一位因仁慈和公正而为人称道的圣骑士。你必须用法律和公正来统治你的子民，用智慧和理性来选择盟友，而不是个人的喜好。洛丹伦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兽人战争，天灾战争，在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上，法律与正义已经被毁灭殆尽，毁灭……”提里奥语重心长的说道，他顿了顿，憔悴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表情，他想起了战争爆发前的岁月，那是洛丹伦王国最好的时期，在睿智的泰瑞纳斯?米奈希尔二世的统治下，洛丹伦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繁荣，“毁灭来得容易，而创建一些美好的、正确的，能够留存下去的东西，那才是难事。而我们，现在正走在重新建立这一切的道路上，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团结所有的力量。”
是的，毁灭确实容易！壁炉谷终于从血色十字军的阴影里挣脱了出来，银色黎明也正在筹划着一场收复安多哈尔的大战役，一切看上去都在变好，但作为一个决策者，我的选择随时都可能把这一大好局面全都毁掉。可是我确实想做出正确的选择，一个对于壁炉谷，对于银色黎明来说都正确的选择！一个又一个杂乱的念头在泰兰?弗丁的脑袋里挤成一团，纷纷扰扰的跑来跑去，他感觉自己的脑壳都快要被挤爆了。但我怎样才能做出好的选择呢？是的，我们的确需要被遗忘者的力量，但是没人想要和他们搅到一块儿去——”
他眨了眨眼睛。
“或许我们可以和被遗忘者合作，但不是结盟，”他全神贯注的思考着，但没注意到自己的想法正在脱口而出，“也可以和他们一起攻打安多哈尔，但是不能指望我们像对待牛头人和兽人那样来对待他们，牛头人和兽人至少算是活人，但被遗忘者连活人都算不上，我们甚至都分不出他们和天灾军团之间的区别。”
提里奥没有说话，迪亚戈也没有说话，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终于转过脑筋的泰兰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谋划着，他们都听出泰兰的立场在软化，在转变。
“显而易见，他们不能进入壁炉谷，这里的人类会被吓坏的，他们会认为天灾军团已经打破了城门，攻进来了，我们不能冒着引起恐慌的危险这么做。我们或许可以把他们安置在壁炉谷外的什么地方，费尔斯通农场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泰兰一面说，一面在脑中补充完善着。
“而且，我们不能把他们和人类士兵混编在一起，无论是战斗习惯还是相互间的信任，他们都还没有形成任何默契。或许我们该安排他们独自行动，从另一面对安多哈尔进行攻击。”
“尤其是那个臭气熏天的气味，你不会想要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血矛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泰兰一手支颐，双眼斜视头顶的虚空，脑海里不断的冒出一个个关于被遗忘者的设想，有的非常贴合实际，可行性很高，有的则有些不合时宜。随着这些想法一个接一个被他娓娓道来，一个成熟的、清晰的思路开始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总的来说，我们需要一个盟友，而不是要求他们以个人名义加入，适用于兽人和牛头人的政策并不适合用在被遗忘者身上，尤其是在我们的敌人同样是亡灵生物的情况下！保持一定的距离无论对于银色黎明，还是被遗忘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泰兰终于说完了所有想要说的话，他兴奋的敲击了一下桌面，转头看向提里奥，看到他的父亲笑着朝他骄傲地点头。
提里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个大步上前抱住他的儿子。当他把泰兰紧抱在怀中时，听到了最初几下稀落的掌声。接下来掌声愈发响亮，带着欢呼和喜悦的口哨声。
“说得对，就是这样！”
“再正确不过了，兽人和被遗忘者之间也应该采取这种合作模式，要不然，兽人灵敏的鼻子可要遭大罪了！”
泰兰转过头看向其他人，他看到迪亚戈，玛斯雷，兽人、牛头人、矮人，都在朝着他微笑和鼓掌。在大厅的门口，阿尔顿也在欣慰的看着他，为他终于和提里奥消除分歧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很抱歉，为我之前的固执，”泰兰离开提里奥的怀抱，愧疚看着他说道，“傲慢与偏见遮蔽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你知道的，当一头牛犊犯了倔，一顿鞭子会让他清醒过来，”提里奥微笑着说道，“但是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会自己倒过这道坎的。”
“在我做到之前，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泰兰感激的回答道，他看着周围的朋友们，“抱歉，伙计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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