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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军令只出经略府(五千大章,一切开始)


  童贯当真有些犹犹豫豫,对于童贯一个太监来说,兴许只有皇帝才是他最看重的人,一辈子为奴为婢的对象也是皇帝。当初在西北假传圣旨,那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是天高皇帝远,操作空间大。

  河北不比西北,河北离东京太近,还有蔡攸在侧,皇帝的威严在童贯心中地位变得重要太多。

  回到大帐,童贯依旧忧心忡忡,打仗是怎么回事童贯心中一清二楚,燕云十六州是个什么情况,童贯反倒少了几分了解。真的指望在辽国生活了一百多年的汉民献城来投,这个事情童贯心中也没有把握,但是童贯有觉得有些希望,所以更是犹豫不决。

  大帐之中除了一些文书参军之类的军中官吏,也就童贯郑智蔡攸三人,童贯一语不发,面色为难。

  蔡攸也不说话语,只是不断打量童贯,等候童贯先说话,也是等候童贯定夺,看看童贯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若是童贯也说出郑智那般不遵圣旨之类的话语,蔡攸可能心中都要乐开了花。

  郑智眉头紧锁,片刻之后,起身一礼,走出了大帐。

  郑智心中清楚,童贯犹豫不决的心思已经写在的脸上,打仗就是兵贵神速,此时辽人必然也知道了大宋十几万大军陈兵边境,已然在开始反应,再拖下去,等到辽人也开始着手准备,战争必然更难,战事也会更加惨烈,死伤也会更多。

  郑智不在乎政治上的事情,眼中只有战争,战略。少死一个军汉都是重要的事情。

  此时出得大帐的郑智,脑中也有一个计划在酝酿。

  郑智快步走向自己的营帐,营帐之外一队亲兵汉子正在站岗,郑智脚步不停,口中却是喊道:“来人,把沧州军中所有军指挥使以上的军将全部召来。”

  郑智话语说完,人已进得大帐,帐外军汉各自上马而去。

  营帐之中,李纲、吴用、朱武、裴宣几人都在,见得郑智进来,也起身行礼。

  郑智面色不善,几步走到头前落座,左右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军中一应物资,全部装车准备,伯纪带裴宣执掌,另派祝龙带麾下士卒协助听调。何人之命都不可受,唯某之命便可行事。”

  裴宣闻言倒是没有多想,起身一礼。李纲却是已然从话语之中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起身之后,先见礼,然后开口问道:“相公,可是有人掣肘军务?”

  郑智点点头道:“战机稍纵即逝,辽人虽然知晓大宋聚兵河北,也有些许防备,但一直都以北地金人为主要。如今大军已经陈兵拒马河,辽人已然不抱幻想,必然全力备战,此时不出界河,待得辽人准备妥当,他日必受其害。某从军几年,征战无数,从未一败,此战也必须要胜,谁人掣肘也不能阻挡某之战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国舍命,凯旋之时看看谁人言罪。伯纪以为如何?”

  郑智话语说完,眼神直盯李纲而去。话语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郑智也不藏着掖着,便是要看李纲是个什么态度。有些事情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李纲也必须绑在郑智这条船上。

  如今便是李纲上船的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李纲也不会再有机会下船了。

  李纲闻言面色大惊,头前几句话语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就像是抱怨一样,就在那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语说出之时,李纲才明白过来其中意思,郑智话语已经说明,就是君命,也不受。

  李纲抬头看了看郑智,心中惊骇过后,又回想了刚才郑智说的话语,轻声说得一句:“相公只要得胜,自可受赏!”

  李纲说出来的就是心中的想法,就是想着郑智只要能胜,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也是李纲心中的自我安慰,郑智万一要是违抗了圣命,但是战争是为国为民,只要胜利了,也就有了正当性。

  郑智听言心中明白,李纲心中是有顾忌的,却是又在态度上又对自己毫无保留的支持。郑智也没有其他多的要求,李纲如此话语,郑智已然满意,只点点头道:“好,伯纪先带裴宣去准备,祝龙稍后就去找你们。”

  李纲闻言,长出一口大气,似乎心中也在安慰自己,拱手出的帐门,裴宣随行而去。裴宣跟着李纲行事,也是郑智加的一道保险,裴宣是不会质疑郑智的命令的。再加一个辎重指挥使祝龙,便是双保险。

  郑智如此,也不是对李纲不信任,就是怕李纲在有些时候承受不住一些压力。

  李纲裴宣出门,吴用连忙上前开口:“相公,军将为要。”

  吴用话语简洁,已然把事情都猜了个大概,只是提醒郑智一定要把军将牢牢抓在手上。

  郑智自然听得懂,也不答话,而是看了看朱武,开口说道:“朱武,平日里你多处理政务,而今参谋军事,可有策略?”

  朱武不比吴用对于一些事情知道的非常清楚,却是也明白郑智并非真的问什么策略,而是到了该表忠心的时候,连忙开口说道:“相公,小人草莽出身,打家劫舍之强人。能得相公看重,谋得一官半职,相公于小人,便是再造父母一般,但有小谋,必定不敢藏言。只愿能帮衬相公几分,不枉相公恩情。”

  朱武平日里多自称下官,也是因为有个经略府推官的名头。今日自称小人,只为表达心意。

  事情到了这般局面,上下之别,对于聪明人来说,尤为注重,史书上的事情,也读得许多,所以朱武吴用之辈,对于自身定位与身份上的事情比军汉们更加在意。

  郑智也不再答话,只是点头。一切都已开始,由不得郑智不慎重,以后的路,必然是如履薄冰,步步为营。人心才是主要。

  军汉可以不参与决策之事,但是谋士必然要知道许多关节,在这个层面上来说,谋士更要把控得当。

  不得多久,大帐之中二三十人齐聚。郑智开始时候寒暄许多,待得人都到齐,却是又沉默了下来。

  众人皆以为郑智有军令要说,却是等候许久,不见郑智开口,都知道事情兴许极为重大。又等候多时,郑智依旧不言不语,表情为难。

  鲁达倒是先开口来问:“哥哥,莫不是有什么为难?”

  郑智还是不言不语,只是面色阴沉端着。

  郑智不回答,鲁达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事情,面色一怒,环看一下左右,开口怒道:“哥哥,又是哪个鸟人恶了哥哥,洒家便去拧了他的脑袋。”

  郑智暗地里杀人之事,鲁达一清二楚,鲁达之手段本也是极为擅长这种事情,心中也以为自己猜准了,定然是郑智又有为难,所以才久久不语。鲁达对于郑智,心中只有纯粹的维护,这一点是不需多说的。

  郑智闻言,摆了摆手,还是不说话,而是示意鲁达稍安勿躁。

  鲁达也是第一次看见郑智这般模样,面色难看,却是一言不发,哪里还能不躁动,回头看了看众人,开口又喊道:“哥哥,你看着大帐之中,哪个不是自家兄弟,哪个不是义气之人,但有为难,哥哥说出来就是,弟兄们岂能让哥哥被那些腌臜之人欺辱了,只要哥哥一句话,我等就去给哥哥一个清净。”

  史进此时岂能感受不到郑智的为难,也是开口说道:“鲁达哥哥说得极是,我等大军到此,就要上战阵厮杀,明日是死是活都不知,便是死也要死个通达。”

  在场众人皆是跟着郑智一步一步到得如今,此时听得两人言语,已然群情激奋,纷纷出言。

  “说得是,大不了这仗不打了,让他们打去,且看看他们能不能打得过契丹人。”

  “就是就是,老子把命放在裤腰带上别着,还要受人鸟气,世间哪有这般的道理。”

  。。。。。

  武松更是两步上前说道:“相公,若是你不好说,便示意一番,今夜我便替哥哥了结此事,大不了再入江湖逃亡了去,河北山东,哪里不是藏身之地。”

  武松话语意思明显,便是要替郑智下个黑手的意思。

  便是岳飞也左右看得几番,心潮澎湃起来,也跟着出言道:“相公为国为民,征战不休,平叛乱,灭西夏,忠心耿耿,以身犯险几千里深入敌境,生死置之度外。大宋之战,哪一仗不是倚仗相公抛头颅洒热血,方才有这朗朗乾坤。如今与契丹大战在即,岂能受人掣肘,相公定夺就是,我等必然马首是瞻。”

  场面已然被点燃起来,人人脸上都是不忿。

  唯有林冲,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一面思索开口说道:“诸位安静一下,此事只怕在于蔡攸!”

  林冲倒是有几分聪明,也是这件事情太过明显。此时在这雄州,能让郑智为难的,不可能是童贯,也就只有蔡攸了。

  鲁达闻言,立马开口说道:“哥哥,可是林冲说的那人?”

  郑智此时方才又站起身来,压了压手臂,开口说道:“多谢诸位兄弟,此事且不多谈。诸位只需听我一语。军令只出经略府,其他军令只如废纸一般。”

  “那是当然,除了哥哥,其他人等,岂能调动洒家。”鲁达并不在意,开口就道。

  郑智眼神中寒光一闪,开口又道:“《孙子兵法》有言:君命有所不受。而今朝堂之上,小人当道,多是不通战阵之辈,谗言而蔽圣意。此战想胜,定然要以战而谋。此战若胜,功劳自不必说。此战若败,我等皆是万劫不复。此事才是为难。”

  吴用闻言心中一紧,实在没有想到郑智竟然直白说出了这一番话,虽然加以解释了一下,却是一种意味之深长,已然表露无疑。此时吴用面色之上一脸的紧张,不断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哥哥,这回洒家是听懂了,我们自管打仗就是,打胜了再说。打胜了便也就没人说三道四了。”鲁达真是郑智的好帮手,从鲁达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语,才真正把这些事情定了个名正言顺的性质。

  在场众人也是连连点头,许多人更是在西北听说话童贯战阵抗旨的事情,这种事情再发生在郑智身上,也并不觉得有多少负担。

  便是岳飞也点了点头道:“相公领兵,本就是为国而战。必然能胜,胜则皆大欢喜。若是有个万一,大不了陪着相公受一番罪过。而今相公不战,还有何人能战。生死而已,不在话下!”

  郑智直到听见岳飞在吵杂声中说出的这么几句话,心中的石头才算真正落地。

  环看四周,开口说道:“好,有诸位支持,某心中才有必胜之信念。众将听令!”

  郑智话音一落,满场立马安静下来,站得笔直,只等郑智下来。

  “回到各自部曲,整军备战,所有军将枕戈待旦,军令只出经略府。令出必行,不得延误。”郑智大声说道。

  “遵令!”众人得令之后,见礼鱼贯而出。

  郑智心中大定,与吴用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又道:“且去把王禀与呼延灼召来。”

  刚才都是沧州军将,而今便是要把王禀与呼延灼也叫来,王禀与呼延灼两人也极为重要。这两人显然需要深入交谈一番。

  一切都是开始,也都是将来的铺垫。有些事情不可能忽然发生,必然要一步一步铺垫下去,才能水到渠成。若是没有这个开始,将来必然要出大问题。

  人心的过程,也在这个铺垫之中慢慢潜移默化。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郑智心知肚明,所以才会选择这个节骨眼,忽然开始做出这些改变,忽然开始少了以往的那些收敛。

  蔡攸已然在开始吩咐人制作榜文,更要派人传遍燕云,然后就可以坐等北边之人来投降了。

  西北之地,兵烽也起。折可求、刘正彦、杨可世带兵已入草原,阻卜人的部落散居在草原之中,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大大小小的部落都聚集在营帐之中,牲畜也在围栏之内,只靠之前准备的草料喂养这些赖以生存的牲畜。

  四万大军分成三队,十来万匹健马飞驰。已然开始肆虐。

  草原之南,主要是达旦九部,达旦,其实也是鞑靼,但是鞑靼是一个统一的指代。达旦部落多是说突厥语系的部落,后来铁木真前期最大的敌人塔塔儿人,便是达旦。铁木真说的是蒙古语,与达旦显然就不是一个民族。但是这些人后来多被铁木真征服了。

  而今西军北上,面对的就是这些说突厥语的达旦。达旦此时显然比较松散,分了九个较大的部族,还有无数的小部族。

  广袤的草原之上,只有遍地哀嚎。

  有朝一日汉人有马,就是草原部落的末日。这个道理被反复证明过。从战国之赵,到大汉武帝,再到唐打突厥。都是汉人有大量马匹的时代。

  但是每一次对草原的大战,也把汉人的马匹消耗殆尽,以此为止。

  而今这些西军儿郎得了党项之马,又一次肆虐草原。

  如今草原之上,早已没有多少契丹人,契丹人自顾不暇。但是草原之上,也被契丹肆虐了许多年,早已不剩下多少元气。广袤之地,又是一盘散沙,西军不到四万儿郎,几月之内,不可能遇见巨大的阻力。

  草原杭爱山脉以东,有阻卜大王府,名义上统制着草原中南这片巨大的草原,却是这一百多年来被辽国西北路招讨司压制得死死的,也没有多少真正的统治力。

  草原如今的格局,没有统一的统治,没有有效的行政,名义上有大王府,却是又受辽人的节制,辽人却又指挥不动这些草原部落。便是这么一个奇怪的态势。

  这个奇怪的态势,也让西军钻了空子。但凡辽人还有一点余力,西军也不可能北进草原。但凡阻卜大王府有真正的统治能力,西军也不可能进草原。即便是达旦九部能有真正有效的联盟,西军此时已然陷入大战之中。

  一切都是时代背景下的机缘巧合。便是铁木真能够统一草原,也是这个机缘巧合在五六十年之后还在影响着草原的格局。没有匈奴的一家独大,没有突厥的一家独大,一个松散的草原,才给了贝加尔湖畔出生的铁木真机会。

  否则边缘之地的蒙兀室韦,毫无机会,只会在强大的统一联盟之下活得战战兢兢。这些说突厥语的部落真正联盟在一个政权之下,铁木真必然毫无作为。

  能有铁木真的蒙古传奇,从唐打突厥开始,一直到契丹,都是铺垫。从汉人到契丹人造就了一个松散的草原,这个松散的草原才有了铁木真崛起。

  王禀与呼延灼两人到得郑智大帐。见礼坐定。

  郑智开口说道:“所有人先出去,某与两位将军有要事相商。”

  众人放下手中的差事,便是吴用也放下了手中的笔,鱼贯而出。便是郑智这么一个举动,两人面色一紧,稍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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