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战火
你说过,我不管到了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继续给我讲儿时没有讲完的故事,可是我等到头都白了,还没等到你的影子。
过了许多了,徐晓生的儿子已经长到跟徐晓生一样高了,柳姑娘也从窈窕淑女变成了糟糠之妻,但是徐晓生从未改变过对自己妻子的心。商人从那天离开之后也从来没有再出现过,他就好像从徐晓生的生活里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每一年的冬天,徐晓生都会在客栈的门口让小二点上了一个火炉,希望商人路过的时候会想起这个地方进来娶娶暖。
可是柳姑娘和徐晓生的儿子徐堰山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口中那个神秘的商人,也没等来那些精彩的故事。徐晓生从英俊的小生变成了一个刚毅的壮年男子,脸上的皱纹写满了他这十几年来的辛酸和劳累。
酒楼的生意依旧像往常一样的热闹,他没有辜负自己父辈的期望,一直保持着城南首富的名号。冬天的北方总是很寒冷,徐晓生总是喜欢穿着一身白色的貂绒大衣一个人坐在包房里一个人烫火锅,一叠牛肉,一壶好酒,就这样度过了这样一个寂寞的冬天,没有商人的冬天。
“老板,要不要我去门口点上暖炉?”
徐晓生喝了一口酒:
“去点上吧。”
小二还没走出门,徐晓生就把他喊了回来:
“算了,今年就别点了,他不会再来了。”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把准备好的牛肉放进了火锅里,看着正在翻滚的汤底,眼角泛起了泪花。
徐晓生看着窗外的大雪,心里却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曾经自己年少无知地一心追寻着爱情。如今自己想要的什么都有了,却少了当初那个知心的好友。他心中有着无比的不甘,他的父辈一生都有商人的陪伴,唯独到了自己这里却中断了。不知是商人偏心还是怎样,徐晓生总觉得商人可能换了个好友每年去给另一个人讲好玩的事情,陪那个人宿醉畅饮。
“晓生!”
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了徐晓生的耳中,打断了他脑海里各种猜想,缓过神了才发现,那是商人的声音,他来了!
穿着大衣立马冲出去顺着楼梯匆忙地跑到了楼下,妻子和儿子也顺着声音找了出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徐晓生的面前,一个穿着毛衣大衣带着帽子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寻找着什么,徐晓生看见商人立马一个健步冲了上去,连自己身上的大衣掉在地上都顾不着捡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商人。
周围的食客看着这怪异的一幕,一个中年男子抱着另一个中年男子痛哭流涕,这在当时还完全没有开发过的社会上来说估计可以算的上要浸猪笼的那种吧。可就是这样,商人没有拒绝,也同样伸出自己的双手拥抱住了徐晓生,就像一个慈善的父亲安慰自己刚刚摔倒的儿子一样。徐晓生的妻子和儿子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么长时间未见的老友见面也难免会这样了。
“好了,晓生,再抱一会儿你的客人都该被你吓跑了。”
徐晓生撒开了死死搂住商人的手,却死死地拽住了商人的衣服,拽着他上楼:
“小二,开个包房,准备一口火锅还有二十盘牛肉,还有五斤好酒,我要和这个狗娘养的东西好好聊聊。”
商人听完以后哈哈大笑,任由徐晓生带着他到了包房,徐堰山和他娘也来到了包房。
“哟,这就是你老婆孩子吧,这就是当年那个用我教你写的情诗娶到的吧,你还没好好谢谢我呢。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徐堰山。”
反观徐晓生,板着一张脸,胸腔内仿佛又一腔火焰像喷出来直接把商人烧成一堆碳。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把母子两个吓了一跳,商人却像意料到的那样坐在那微笑着看着徐晓生。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没来看我一眼。你知道吗,每一年我都站在那个门口等你来,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连你的影子我都没看见一次。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娶妻生子这么多年,你都没来看过我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玩物,开心了就来找我玩玩,不开心了可以十几年都不来一次。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我父亲他们到死你都是一年一次的来,到我这,二十几岁你就中断了,你想过我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商人喝了一口酒:
“晓生,不是我不想来看你,是我真的没法来……”
徐晓生的妻子轻轻地抚摸着徐晓生的背,让他消消气,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不能来了。”
商人微笑看着晓生,把一块煮好的牛肉放在徐晓生的碗里: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以后,无论你到哪我都会找到你来看你的。来,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给你的马寿命到了。我又给你带了一匹新的好马。”
说完,商人从行李里找出了一根马鞭递给徐晓生,接着,徐晓生笑了,商人也笑了。
那天,像以前一样,他们聊到了很晚,锅里的汤换了一次又一次,牛肉也一直在上。商人告诉他,马上就会有军队打过来了,徐晓生没当一会事儿,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哪个不长眼的会打这儿啊。
两个人喝到了很晚,迷迷糊糊地就都在包厢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徐晓生因为昨晚喝的太多脑袋疼,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朦朦胧胧地看见桌子上有封信,好像是商人留给自己的,徐晓生赶忙拿起来看:
“晓生,恕我再一次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这次我有别的事情要做,希望你能理解。但是请你相信我,以后无论你到了哪个地方,我都会找到你。”
徐晓生怒吼了一声,赶忙跑出去看看还能不能追上商人,可是当他到楼下的时候,商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门口一匹商人给徐晓生带来的白马。
过了几天,徐晓生买了一份街上的报纸,上面写,东三省沦陷,即将打往徐晓生的家乡。
他想起了商人在喝醉的时候告诉他的事情,商人走南闯北他说的话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在意呢,眼看着这军队就要打到这来了,可怎么办。徐晓生赶忙回家,让妻儿和小二收拾行李,把马厩里的马全部牵出来,然后让自己的儿子去通知周围所有姓徐的族人一起,赶紧跑路。
因为徐晓生是徐堰王的正统后代,所有人都听他的话,于是将近两百多个人跟着徐晓生一起收拾了行李准备逃荒。
准备工作做完的时候,军队已经打到了隔壁的镇子上,战火声让那些不肯跟着徐晓生的人立马屁颠屁颠收拾了东西跟着徐晓生快马加鞭地逃荒。断断续续跑了一个多月,徐晓生带出来的钱全都给那些族人吃掉了,到地方的时候徐晓生一家子也已经是一穷二白。
这个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而且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适合耕作,慢慢地休养生息。既然都是徐堰王的子嗣,徐晓生就把这个地方取名为堰村。
在这里徐晓生从一个富人变成了一个农民,从养尊处优变成了辛苦劳作。他相信,商人会找到这来的,到时候会带来很多好东西。希望商人不要生气自己把马杀了给族人吃,那是真的万不得已了。
可是,商人始终没有再出现了。
徐姓的后代在这个地方生起了根,有些人后来去打仗被送到了海外,有些人变得十分发达去了别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后代,但是他们始终记得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家乡。后来,堰村被分成了很多部分,有北村,南村,东村和西村。很多人也开始变得陌生,只有一部分人一直是呆在当初徐晓生建村的地方。
在父亲脑子里出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徐晓生穿着一身白色的貂绒站在门口等待着商人的到来。
“快来啊,你丈夫醒了。”
母亲赶紧到病房里看,父亲果然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
“民丰,你怎么样了。”
“我……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好想梦到了太公他爹……”
“你胡说什么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在那个树林里伤成这样……”
“那天,那天。有个长得跟我……”
父亲还没说完,心跳记录仪突然滴的一声,画面变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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