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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差使


  林封谨和手下对望一眼,放声大笑,这些家伙很显然是来看风头的,心里面打的也多半是观望风色的准备,倘若三里部虚弱不堪,自然就翻脸成了强盗,倘若三里部强盛无比,那么自然也就是老老实实来做买卖的。

  不过这些部族看起来也是忒胆小了些,多半是一收到东夏出兵的消息,便是有多远跑多远,返回的时候也肯定是十分忐忑小心,否则的话,搞不好还能帮着打打东夏人的落水狗捞些便宜,而现在的话,则是连屎都吃不到了,只能老老实实的以物易物。

  林封谨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挥挥手道:

  “这些琐事,赤必黎去处理了吧,狼突你这厮脾气暴躁,我怕你一去就要见血。”

  赤必黎立即应了一声,跳上了旁边的马匹,隔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听到呜呜呜的号声大作,然后从高处看去,吴作城中迅速涌出大量的人汇聚到了一起,只过了寥寥的半支烟功夫,赤必黎所属的军团便披着火红色的披风集合在了一起,五六千人蹄声震荡,身后的火红色披风猎猎飞扬,简直若火炭一般的席卷大地而去,令人目眩神驰,震撼无比。

  也就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赤必黎便回来了,对着林封谨行礼后大笑道:

  “来了四个部族,大概是五六万乌合之众,我用军威一逼,顺便抛了几面破烂的东夏军旗过去,便都吓唬得和灰孙子似的,一个个族长都是惊恐得指天发誓说没有恶意。”

  狼突龇牙冷笑道:

  “我最痛恨这帮豺狗一般的王八蛋,也是公子不要我去,否则的话,非让他们尝尝厉害。”

  赤必黎接着对林封谨恭敬道:

  “公子,我将西面靠近苜蓿地那片空地划了出来,准备在那进行临时交易,这些部族勒令他们在二十里外等候。每一次只能前来五千人入场,您的意思呢?”

  林封谨一笑道:

  “五千人也太少了,好像我们怕他似的,不就是些饭吃不饱,衣服都穿不起的牧民吗?一万五千人为限额,告诉他们是因为场地太狭窄的缘故,狼突你带领你的嫡系来维持秩序。欺软怕硬是他们的习性,狗改得了吃屎吗?你不许欺负人,但是也不许咱们被人欺负!”

  狼突麾下都是青色斗篷,名为青骑军,奔驰起来也是十分煊赫夺目的,并且他的部下都是以对林封谨的狂信徒居多。所以林封谨说的话当真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狼突站起来,躬身领命,捶胸而去。

  将这些事情处理完毕了以后,却见到了是便徐徐行了过来几位族人,却是拓跋甄,柳娘,还有斡离。这却是内政一系的。后面跟随了几名打扮不一的人,看外貌服饰异于本地人,其中还有一名道士。

  斡离走过来,对林封谨施礼道:

  “公子,有一件事要您处断。”

  斡离一招手,便有人送了五个金盘来,上面尽是奇珍异宝,还有各种稀世奇珍。比如能延年益寿的地乳等等,林封谨见多识广,已经估算出来了其价值至少都超过了十万银两之巨。

  一名鹤发童颜的道士出列道:

  “贫道华清有礼了,这位可是林公子?”

  林封谨微微点头道:

  “真人有什么事?”

  华清道士道:

  “贫道自终南山而来,本来是要往东夏去,听闻草原上有云,西有八尔日(草原上的产铁区。前文有提到),东有吴作城,所以特地前来看看,见到这里物华天宝。人吉地灵,因此不禁有了定居的念头,便想要在此建一处三清观以奉老君。”

  林封谨默然了一会儿,又望向了后面的那几位衣冠不类常人的人,淡淡的道:

  “你们几位又有什么事?”

  “吾乃大休屠座下萨满贵一,想要在贵地设坛,请吴作城主人准允。”

  林封谨仔细一看,才发觉面前的这名萨满“贵一”身上穿着的衣服细看起来就很有特色了,看起来仿佛是补丁叠补丁,其实是用龟、四足蛇、蛙、蛇等兽皮缝制而成,前襟上更是凌乱悬挂着大量的布带、三四根皮带、上面栓着不少的铃铛、铜镜。

  仔细再看的话,上面挂着的居然还有风干了的龟,蛇,四足蛇等等尸体,脖子上悬挂着玛瑙珠,脚腕手腕上也有木头珠子、甚至还有求子袋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

  林封谨又默然了一会儿道:

  “两位想要在什么地方建坛或者是建观?”

  结果华清道士先道:

  “便是旁边那处临海的鹰嘴崖处。”

  那贵一沙哑的笑了两声道:

  “巧了,那处也是我教想要设坛的地方。”

  林封谨微微摇头,将手一挥,斡离愕然,却接触到了林封谨淡然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神,只能也是挥手,让下人将那些托在金盘里面的东西送了下去。接下来林封谨才一字一句的斟酌道:

  “我出身东林书院,山长有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一说,所以,两位先生想要传教,我也秉承师道的意思,不会禁止,当然,也不会倡导,但是,吴作城当中,被我们官方认定的教派只有一种。那就是各位活佛,大喇嘛们所传的密宗,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修筑道场,那么,其余的教派也不能修筑道观神坛。吴作城当中的第一处宗教神祠,一定是庙宇。”

  林封谨说得是相当和缓,但是话意却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说完以后转身就走,不给任何劝说的机会。

  此时在远处七八里外的房舍二楼上,几位大喇嘛正在对坐诵经,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些大喇嘛当中以常青为首,当然,此时的常青已经是今非昔比,乃是常青活佛了,虽然穿着十分朴素,却自有一种海纳百川的气度在里面。

  他的身边还有个小孩子。正是林德的儿子拓跋风,这小子已经是长得虎头虎脑的,正是对任何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心的年龄,一刻都不得停歇,可这时候却是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常青喇嘛的身边,乌溜溜的眼珠不停转动。

  就在林封谨转身而去的时候,常青便睁开了眼睛。简直就仿佛是在亲眼目睹看着那边一般,然后微笑道:

  “我早就有言在先,尊者必会这样处断,这吴作城乃是聚集天下财富的地方,兴旺可期,也将成为我教复苏的起点。当年无心栽下的一颗种子,不觉已经成为了参天大树了。”

  旁边的一名喇嘛却是目光锐利,神情却还有些阴骘:

  “我看不止于此,师兄你天资鲁钝,若是想要晋为活佛,当年上师都说是希望渺茫,但自从遇到了这林公子。和他的气运绞缠在了一起之后,却是在区区三年内跨入了活佛的门槛,虽然我教提倡立地成佛的顿悟,一来可能是师兄的机缘,但更重要的缘由,恐怕还是在这位林公子的身上吧!若他真是应劫之人,我等为他粉身碎骨,舍身向前又如何?到时候总能有莲花业位。”

  林封谨对这边的事情却还是一无所知。主要是能者多劳,他现在身上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吕羽早就发信过来催促了。

  当然,吕羽也是国君,却是和崔疆这个国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开口就是十分霸气:

  “区区东夏,劳师远征数千里来攻你部落。疲兵弱将,居然还拖延时日,贻误良久?”

  林封谨听吕羽的口气,直将东夏人的这支远征军当成了土鸡瓦狗。仿佛是站在那里等人杀一样,说实话,来袭的这六万多东夏军,确实不是吕羽此时统帅的吞蛇军的对手,平原上恐怕会被轻易击溃,只能扼守关城堪可一战。不过这样红果果的说了出来,未免也是太直白了一些吧。

  此时北齐国当中,也大部分都是知道林封谨在草原上置办有产业,但是历朝历代都是将草原地区视为贫瘠苦寒之地,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草原上面是不出产粮食的,只有牛羊肉。

  汉人的军将,依然是要以大米面食为主,你占领了草原就要驻军,驻军以后,那耗费的粮草就十分惊人了,要从内地运输一斤粮到草原深处去,算上路上的脚夫口粮什么的,都至少要耗费五斤,这样长此以往的日积月累下去,将对国家造成惊人的负担,一旦连着来个什么旱灾水灾,搞得国内民不聊生,水深火热都是常事。

  不仅仅如此,若是试图占据草原的国家,一定会被草原上的所有部族同仇敌忾视为公敌,被时时骚扰攻打,这样的损耗也是不容忽视,所以从多种方面上来考虑,各国都是没有考虑将草原纳入领土范围内,事实上在地球历史上,就连汉唐这样的超级帝国,也是没有占据草原,便是出于这个原因。

  所以,林封谨的行为也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吴作城在达官贵人的眼里面,就是林家一个货品的中转点而已,并不能引起他们太多的重视。所以,就连吕羽觉得东夏人巴巴的跋涉千里来攻击林封谨的这么一个据点是蠢到家的事情。最后更是认为东夏的国君崔疆年少气盛,是个愣头青,所以脑袋发烧犯了糊涂。

  当时吕羽发信息过来的时候,林封谨已经是胸有成竹,也就小小的给吕羽表了一下功,只是说将东夏人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走,然后便问吕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此时吕羽已经回复过来,只是说让他忙完了这边的事情就回去,具体的事务也没有细说。

  君上有召,林封谨也是不敢怠慢,所以也决定是后日便要出发,在安排好了吴作城的一应规划和事务之后,林封谨决定这剩余下来的时间也就辛苦点,开两场法会提振一下士气,加深一下自己的根基,吴作城的牧民此时可以说几乎是衣食无忧了,那么说实话,精神文明建设就要提到日程当中来。

  此外值得一提的就是,常青活佛似乎对火奴亚亚这魔女的功法具有天然的克制作用。

  火奴亚亚当日在战场上用自己的傀儡蛊控制了十来名东夏军士,这些都是属于亲兵,乃是精锐当中的精锐存在,最后被炼制成了火奴亚亚的魔肉奴。更是强悍。不过,这些魔肉奴在遇到了吴作城当中的大喇嘛以后,大喇嘛总是会对其进行持咒,搞得火奴亚亚完全对其掌控不了!

  更好笑的是,火奴亚亚犀利无比的帝王之虫简直就仿佛是小范围内的狙击枪那样犀利,结果依然是被死死克制。

  她一度很恼魔肉奴失控,所以就祭出了自己的底牌。虽然不动用,威胁之意却是呼之欲出。那就仿佛是中国最近在国际上压力大了,就搞搞核试验,抛点美元出去一个道理。

  结果火奴亚亚面对的常青活佛看了这帝王之虫,双眼一亮,手一招便直接将那悬浮飘飞在空中的帝王之虫叫了过来。虽然什么“阿弥陀佛,老衲觉得汝与佛有缘”这种话没说出来,但这虫子居然就在他的光头上爬动,一副十分舒服不想走了的样子,显然就被轻易度化了.....

  火奴亚亚杏眼圆睁,又急又气,却是发觉自己完全和这只帝王之虫断绝了音讯联络。真的是欲哭无泪,最后都是通过林封谨从中说和,常青活佛才将虫子还了回去,火奴亚亚自此再也不敢显摆自家的各种秘术了,更是将这吴作城视为洪水猛兽一般,当天就灰溜溜的直接回邺都了。

  当然,有着那一颗异石和奇液的帮助下,林封谨的法会举办得相当成功。有效的收拢了民心,安抚了部众,接下来也是不敢多耽搁什么,返回邺城去了,秉持着货不走空的道理,也是带了几十车草原特产回来,浩浩荡荡的弄了个车队。

  要知道。草原上的特产尤其是牛马皮革,牛筋马筋羊筋,牛黄马宝这些东西,哪怕是毗邻草原的北齐国。也是有多少就吃进多少,毕竟这些都是战略物质,要么就是重要的药物,关键是你要能安全的拿到货,一路上面对若虱子一样多的盗匪能安然无恙,还能在出入关口的时候不被盘剥,能做到这两点,便是财源滚滚,巨富可期。

  ***

  归程林封谨就走得相对来说慢一些了,足足半个月才回到了邺都,算一算日子的话,距离自己掌握的“青梅嗅”的线索日期也是接近,便想着看吕羽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能推就推,能拖就拖,然后自己便好去寻宝。

  这一次面对那地下的死鬼卫明帝钱许的阳谋,林封谨是恨得牙痒痒的,所以他已经想得明明白白,自己要将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阳谋虽然厉害,但是林封谨就不相信找不出两全其美的破法来。

  林封谨回到了邺都以后,刚刚修养了一天,正在搂着苻妹妹听她眉飞色舞的讲“林苻氏”的收入,还有人家怎么辛苦拓展市场,怎么去想办法让利销售拉,忽然之间就听到有人通传,说是有客来拜,林封谨接过片子,发觉是一个平时没有怎么往来的客商,不过这人的后台很硬,是此时吕羽手上正当红的秉笔太监崔知节的侄儿。

  林封谨却是知道,太监无后,因此侄子就仿佛是儿子一样,所以好歹还是得给点面子,便吩咐侍女给自己换了见客的衣服,在偏厅相见。

  来到了偏厅以后,林封谨和崔大少寒暄了两句,崔大少却是忽的低声道:

  “林公子,家叔有请,就在外面的马车当中不便露面,身上有圣上的秘旨,还请拨冗一见。”

  林封谨心中一惊,要知道,这崔知节此时乃是什么身份地位?秉笔太监!高调一些的话,只怕都是刘瑾李莲英这种权阉的身份了,居然还和自己来这套,当真是有些诡异了,他立即想到是不是拜魔教徒弄出来的什么奸计,不过仔细看也不像,想了想以后便道:

  “既然有圣上的秘旨,那我自当沐浴更衣,以免亵渎了圣躬。”

  这崔大少却没有什么异议,林封谨借着沐浴更衣的机会,便好好的安排了一番,确保了自己的安全,然后才跟随着崔大少去了门口,一上车之后便知道是自己多疑了,马车里面坐着的,确实是崔知节这个炙手可热的大太监,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是由他亲自前来。

  这马车外表十分普通。但里面却是格外的宽敞,什么装修等东西都是显得富丽堂皇,崔太监端坐其上,双目似闭非闭,旁边还有一炉熏香正在袅袅冒着,旁边还挂着一轴画像,乃是寒梅傲雪图。自然是名家名作。

  见到了林封谨上来,崔太监睁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道:

  “林公子应该也是有些惊奇吧,居然是咱家主动找上门来。”

  林封谨叹了口气,苦笑道:

  “是啊。说真的,若是旁人对我说崔公公居然会亲自上门来光临寒舍,那我肯定会大耳刮子将他抽出去。”

  崔太监听了也是忍不住一笑,没错,通常情况下,太监严禁与外臣结交,而以崔太监此时的身份地位来林封谨这里。最合理的可能就是抄家灭族......太监是皇室的奴才,崔太监便是来查抄林封谨的庞大家产进内宫的。

  两人打趣了一番之后,之前的那略微尴尬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不少,崔太监给林封谨倒了一杯茶,示意请喝。

  林封谨目光微闪,此时天下间能得这太监亲手倒一杯茶的人,估计也就是不到十人而已,看起来这杯茶也是很不好饮啊。但也只能端起来一饮而尽道:

  ”崔公公有什么事情就说吧,林某洗耳恭听。”

  崔太监轻咳了一声道:

  “咱家此行前来,还是为了玉玺的事情。”

  林封谨叹了口气道:

  “果然是这样。”

  崔太监微微摇头道:

  “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一次传国玉玺的消息放出来之后,陛下是志在必得,不过谁也知道能够拿回玉玺的功劳极大,因此也是明争暗斗得厉害。陛下本来还是属意你的,但是,渐渐的参加进来的想要争功的人也是太多,局势已经是失控了。君上也是个念旧的人。并且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时间也难以决断。”

  林封谨闻言出了一口长气,心有余悸的道:

  “争得好,争得好。”

  崔太监接下来淡淡的道:

  “最后这个差使还是万和林万大人接了下来,并且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让其余竞争的各家都退出了。”

  万和林这个人林封谨自然也是知道的,在王府的时候便隐然以智囊,首席谋士自居,此时吕羽登基,便为大学士,已经是下一任宰辅的潜在人选,正是炙手可热,所以林封谨便欣然道:

  “既然万大人肯接手,那么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必然是手到擒来。”

  崔太监看了林封谨一眼,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道:

  “是么?可是天底下哪有万全的事情?圣上对传国玉玺那可是志在必得,若是万大人办砸了,那可如何是好?”

  林封谨愕然道:

  “万大人既然敢领下这个活儿,自然是有自己把握的,万一办砸了,当然就会受罚,总不至于要扯到我头上来吧。”

  崔太监垂下眼皮,叹了口气苦笑道:

  “咱家终于明白,为什么圣上非要让咱来跑这一趟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林公子,圣上对传国玉玺是志在必得,但对万大人办这趟差使也不是很放心,所以他们是明路,私下里还得下几着暗棋子,一旦万大人事有不谐,那么便可以突出接应。”

  林封谨皱眉道:

  “那我是一路暗子了?”

  崔太监道:

  “正是。”

  林封谨忽然冷笑一声道:

  “那要是万大人平平安安的将传国玉玺带了回来,我有功劳吗?”

  崔太监愕然了一会儿,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道:

  “没有。”

  林封谨接着道:

  “要是万大人失手了,结果搞得事败,我当然是有责任的了?”

  崔太监道:

  “不错。”

  林封谨叹了口气道:

  “要是万大人失手了,但是我却是乘机拿到了传国玉玺交给了圣上,万大人从此自然就是深恨我入骨了。崔公公你说对不对?”

  崔太监也叹了口气道:

  “对。”

  林封谨便翻着白眼道:

  “既然崔公公都听我把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分说明白了,那么您觉得我会不会答应这件事呢?”

  崔太监淡淡的道:

  “你会答应的,因为圣上的意思就是要你来做这其中的暗子。”

  林封谨很干脆的道:

  “圣上若是真的我逼迫我来做这件事的话,就直接下旨了,这说明他老人家也是知道我的性格,知道下了圣旨被我拒绝就不大好收场了,所以特地请崔公公出马。但我觉得这事儿对我来说,还是一件不能胜任的难事,所以真是抱歉了,我没办法接这个差使。”

  崔太监也是皮笑肉不笑的道:

  “君上让我来办这件事,那就是觉得咱家能将这件事办下来,林公子你这样说话的话,岂不是让咱家没有办法回去交差了?”

  林封谨却是针锋相对的道:

  “不是我林某不给公公面子。而是给了公公面子的话,我总不能自蹈险地去不是,那传国玉玺又不是放在那让你白捡,必然凶险万分,崔公公您老人家交了差使,在前面打生打死的是我林某人。这就完全不是面子的问题了,崔公公只要自己的面子,却忘了我答应下来是要拿命去搏的啊!”

  崔太监自从做了秉笔太监以后,维权日重,被林封谨这么软中有硬的顶了几下,脸上也是有些挂不住,顿时沉下脸来了道:

  “刚刚林公子的意思我也听了出来。是怕得罪万大人了,但林公子你难道就不怕得罪咱家?莫非咱家比万大人好说话些?”

  林封谨听得这火药味道慢慢的变浓了起来,忽然抬起了眼睛,深深的看了崔太监一眼:

  “林某人身为东林书院弟子,跟随两位大儒日夜学习不辍,虽然没念太多的书,也知道君子风骨峭峻的道理,当年我随侍王上在腾蛇泽龙舆里面挣扎求生的时候。似乎也没有见到你跟随在旁边吧?当年我在聊城当中调度兵马,与王上被困在万军当中的时候,你还在王府里面享福吧?我林某人不想开罪谁,却不代表开罪不起!你和万大人不好说话?难道我林某人就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林封谨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崔太监的脸色也是一变,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林封谨居然会这么直接硬顶上来,此时崔太监才忽然发现。林封谨这厮隐然当中,也是有了一股自己的庞大势力:

  苻敏儿和左雅思和他纠缠不清,无意就代表了以左家为代表的文官队伍和以苻家为代表的勋贵队伍里面都有他的人,

  东林书院不消说。是他的靠山!

  林封谨开办的天下第一汤当中,连锁店已经开到了三十八家,每家店除了几个能做事的伙计之外,养的闲人全部都是吞蛇军当中退下来的伤残!这些人联合起来一闹,那吕羽必然是会亲自过问的。

  林家的生意更是渗透了景色的各行各业,各个角落,其营销网络更是若触角一般的蔓延到了邺都的大街小巷,更是深入到周围的城市!

  这么一想的话,崔太监忽然发觉,便是自己是吕羽,要动一动林封谨的话,都会再三思量,因为有道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林封谨一旦被连根拔起,搞不好连吕羽自己的根基都要被损伤!!

  一念及此,崔太监才惊然发觉,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赫然已经也是成长为了朝堂内的巨头之一啊,他虽然还没有正式仕官,却已经是在整个邺都里面建立起来了一张拥有惊人能量的大网,最可怕的是,这张大网之间的连系,赫然是金银!

  有一句话叫做:“断人财路,有若杀人父母。”无论是谁要来试试把林封谨连根拔起,就代表着很多事情.......

  比如左家最近每个月女儿帮补回家的一两千银子没有了,并且这银子还是来历干干净净的。

  比如说勋贵符家每个月从天下第一烤里面抽成的一两千银子也将打了水漂,

  比如说阳明先生每个月的供奉要整整少一半,九渊先生的供奉则是要少九成,东林书院当中更是会有三四十名被资助的学子面临饥寒。

  当然,还有那三十八家天下第一汤也是多半要关门大吉,这就意味着至少五六百名从吞蛇军当中退下来的伤残士兵衣和他们的家人儿女都面临衣食无着的危险,这两三千人没了饭吃,难道会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面等着饿死吗?

  至于羊汤店带动的其余产业,比如每天都要消耗掉的两三百腔羊,数千斤炭火柴薪,采购的几万张面饼,这些都不必说了。

  当然,还有“林苻氏”和“广深堂”旗下的手工作坊好歹也是有七八百人,他们的饭碗被砸了,难道不会跳出来大闹吗?

  最后,东林书院必然要为这个风头正劲的弟子出头,若是连林封谨这么个具有代表性的弟子都保不住,那些对东林书院期待的莘莘学子又会怎么想?其余的白鹿书院,五德书院又会如何来说呢?

  崔太监脸色阴沉,却是想到了林封谨背后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头疼,林封谨便笑了笑,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张银票,按在了桌子上道:

  “区区薄礼,公公还是不要推辞了,就算在下对公公的一点赔礼好了,我林某素来都是与人为善,从不下绊子耍心机害人,但也不怕别人给我使绊子,大不了就是不死不休而已。是敌是友,都在公公的一念之间罢了。”

  说完了以后,林封谨便拱拱手,下马车去了,隔了一会儿,崔太监依然是阴沉着脸仿佛是塑像那样坐在那里,他的侄子忽然钻了进来笑道:

  “大爹,事办完了吗?弄得挺久的呢。”

  说着忽然就看到了林封谨放在桌子上的那张银票,拿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万两!嗬,这个林公子真是财神爷,他求您老什么事了?”

  崔太监叹了口气,皱着眉头道:

  “正是因为此人没有求我什么事情,所以我才觉得难办!罢了罢了,起驾,回宫,咱家也不选什么时候,就现在回去禀告吧,这件事是我想差了,未必是个美差啊。”

  崔太监这个人城府极深,也就是他的这个侄子能从其嘴巴里面听到两三句真心话,他在侄子的面前积威甚重,因此这崔大少也是吐吐舌头,不敢多说什么,心里面却是道:

  “这走一趟,说几句话就有十万两的好事都还不叫美差,那叫什么啊,大爹也真是升了掌印太监,心气高了,连十万两也不放在眼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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