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否极泰来
我们离开的那天是个晴天，但是我跟王寡妇俩人却哭成了“泪人”。
秦无期习以为常地坐在车上，老大爷却有些懵逼，好一会儿才嚷嚷道：“该走了，该走了，再不走就进不了城了。”
我终是和王寡妇到了别。
入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晚。出于人道主义，我多付给了老大爷十文钱。老大爷笑嘻嘻地接过钱，便骑着驴车消失在了黑夜里。
虽说钱袋里的钱还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但一想到给秦无期看病将会产生一大笔支出，我就有些肉疼，思来想去只订了一间房并向店小二多要了一床被子和褥子。
店小二敲门的时候，我正在屋里收拾行李。
和秦无期住一间屋的事情，我还没同他说，但想到他最近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大概对这些身外之事也不甚在意了。
想到此，我便安安心心地打起地铺，正欲吹灭蜡烛的时候，秦无期开口了：“你很缺钱吗？”
这是他这几日里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同我说话，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按理说我该表现得激动一些，但他却选择了这么一个伤人自尊的话题，而我也没有藏着掖着，很诚实地“嗯”了一声。又想到自己也是有些银两在身上的，随即又补了一句“钱还是有的，就是看病太花钱了”。
秦无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我赶紧找补道：“河西城虽不比京城寸土寸金，但衣食住行皆离不开银子。没了银子便会寸步难行。如今我们刚到河西城，哪里都是要用钱的地方，自然是省着些会好一点。”
他这才舒展了眉头，闭眼睡去。
大城市的医馆不仅多，收费也高得离谱。尤其是亲自上门看病的那种，开口要的价格险些可以让我和秦无期二人直接去喝西北风了。
秦无期要救，我们自然也要生活。
迫不得已，我只能“货比三家”，然后再跟其中最便宜的一家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个相对满意的价格达成这笔交易。但再怎么满意，付完钱后，钱袋还是肉眼可见的瘪了大半。
生活不止有眼前的苟且，还是有诗和远方。可此时的我，连眼前都顾不上，还追求什么远方。生活所迫，我打算找份工作。
在这个时代找工作是件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对女性而言，更是没有几个岗位要你。虽说我早有预料，但真正被人拒之门外的时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尤其面对那些既不想给我工作机会，又想调戏我一番的，我真的很想破口大骂。
“什么都不会就别来，还耽误我们工作。”
我再一次被轰了出来。
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我竟然因为不识字而被赶了出去，真是太丢人了！为什么古时的字和现代的差别那么大，我暗暗在内心腹诽。
这时，忽有一个男子跑了过来，一下将我撞到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
他朝我道了句歉，便飞速跑走了，而此时的我还在气头上，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呆坐在地上。直到摸了摸钱袋，我才迅速站了起来，顾不着疼痛，飞快地朝那男子跑走的方向追去，边跑边嚷嚷道：“站住！还我的钱袋！”
眼见着那人就要消失在街角，我急忙从旁边的摊位上抓起一个瓶子，朝那人狠狠砸取。天助我也，那瓶子不偏不倚地正中小偷的后脑勺。
那小偷吃了痛，腿上的速度明显降慢。街上上演了一番女子抓小偷的滑稽场景，自是吸引了一批看客。随着围观者的增多，小偷被挡住了去路，我很快抓住了他。
“还钱！”
“我没拿你钱。”
“你分明拿了，就在撞我的时候。”
我不依不饶地同小偷争执，那小偷显然是个演技派，装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我俩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僵持在大街上。若不是那个损失了一个瓶子的摊位老板为了讨回他的瓶子钱才帮着我说话，我大概就要在今日“倾家荡产”。
银子失而复得，按理说是一件幸事，但我却没那么幸运了。当晚，我就被人拦在街角，套上麻袋，狠狠地揍了一顿。揍我的人自然就是今早抢我钱袋的人。
“大哥，就是她，不然您的钱我肯定能还上。”
我自然不能就这么妥协，解释道：“这钱本来就是我的，是他欠了你的钱，你不该找他算账吗？”
那位大哥并未听进我的解释，直接一脚踢向我的腹部，紧接着又是一脚，一拳……它们像雨滴一样密密麻麻地落在我身上，砸在我的脸上、腿上、肚子上。
我不记得他们打了多少下，我只记得自己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直不起腰。推开门，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我终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用尽了全身里的力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我却觉得还是不够，心中依旧有委屈，有怒火。
我想回家！
我想回去！
我看向罪恶源头——秦无期，他正坐在床头，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一双眼睛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尤为明亮。
大抵是我哭得太大声了，隔壁的住户愤怒地敲着房门，嚷嚷道：“大半夜哭什么哭，还让不让人睡了？”
我虽万分委屈，但还是闭了嘴，咬着袖子抽泣起来。
“你哭什么？”
身为万恶之源的秦无期开口了，可他说话的语气却没有半分同情，我气愤地点上蜡烛，好叫他可以更加真切地看清我身上的伤痕。
当屋内重获明亮的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很明显，他在看见我这副惨状之后吓了一跳，眉头紧皱，道：“怎么回事？”
语气里难得的有了些关怀的意思。
我将事情完完本本地说于他听，他听完之后表情怪怪的，脸上说不清是同情多一点，还是无语多一点。
我猜测他肯定不理解我的行为，不然他也不会在接下来说出“不过是几两银子，你至于为它丢了性命”这样伤人心的话。
我听后气炸了，原先还在哭哭啼啼，现在瞬间火冒三丈，当即反驳道：“什么叫不过是几两银子？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几两银子啊！”
秦无期被我怼的无话可获，别扭地转过头去，我也不愿再同他多费口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便也躺下歇息了。
人生就像过山车，当你悲催到极致的时候，你的好运就来了。
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挨打后的第二天获得的。
说来也巧，因为昨日的悲惨经历，我现在心中燃着一团火焰，随时都可以被点着，因而当我看见一群十几岁的小孩儿在欺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抢他糖葫芦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怒了，替那个六七岁的孩子打抱不平并给他买了一串新的糖葫芦。
自此之后，那孩子就跟着我，也不开口说话。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难不成是个哑巴？想到他刚才被欺负的时候也没有哭，我更加坚信了这一点，同情似的看着眼前的小孩儿。
“我不是哑巴。”他竟开了口，奶声奶气道。
“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小朋友怎么可能会没有爸爸妈妈？”
“我就是没有。”小孩儿肯定道，“爷爷说他们都死了。”
“那你爷爷呢？”
“爷爷在喝酒。”
“你这可不行，爷爷会担心的。来，我带你去找爷爷。”
小孩儿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紧紧拉着我。
故事的最后，就是我顺利地将小孩儿送了他爷爷手里。然后他的爷爷掏出重金欲答谢我，但小孩儿却不依不饶，拉着我的袖子不愿松开，哭嚷着要和我在一起。
接着事情的走向就开始变得奇怪，我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小孩儿爷爷的嘱托，成为了小孩儿的“新任保姆”，换成古代的话讲，就是贴身侍女，照顾他的起居。
回到客栈后，我将自己寻到工作的传奇经历说于秦无期听。
同他讲这些，本就不是争求他的意见，毕竟照顾小孩儿的工作我已经应下了，现在只是通知他一声。因而在他点头示意表示同意的时候，我想着对话到这也该结束了，却不想他突然来了一句“每月多少月银”。
“什么？”
我虽听清了他的问题，但却有点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又问了一遍。秦无期这回倒是极有耐心，重复道：“他允诺你每月多少月银？”
“一两银子。”
“尚可。”
他说完尚可之后，便又恢复沉默，好像刚才的对话只是个一时兴起产生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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