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决裂
直到伊娃生日当天，凡赛庄园的所有人从早上开始就在为此准备，虽然因为战争和德国人的到来尼波市很多东西限购、难买但还是做了丰盛的一桌食物，曼恩先生也因为伊娃前一段时间被抓时让祖国同胞寒了心便没为她举办生日宴会，决定由一家人陪伴她的22岁生日。
伊娃也无所谓，她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和埃尔温确定恋爱关系并沉浸在爱情里，心情非常的好，她也不想举办生日宴会请一堆人来参加到很晚，进而耽误自己和埃尔温的独处时间。
当晚她收到了三份礼物，曼恩先生送的金黄色钻耳钉，曼恩夫人送的是珍珠项链，还有贝尔的最新款三支口红，伊娃很开心，喝了很多曼恩先生三年前酿的红酒，不至于醉倒，但也让她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晚餐结束后，伊娃在回房的路上遇到了埃尔温，她被拦住了去路，“你没有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
伊娃皱了皱眉，对于他类似于辩解的话有点不高兴，“没有说所以你就没准备礼物是吗。”
埃尔温看她想摆出生气的样子，却因为酒精而控制不好表情的可爱模样喜欢的不得了，他凑上前亲了一口葡萄酒味的的唇，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凑到她眼前说：“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条挂着水滴形宝石的浅金色项链，伊娃的眼睛随着它轻微摇摆，这条项链她太过熟悉，是几年前去英国求学时曼恩夫人送给她的，和她一起来到陌生国度，起初看到它就能想到远在法国的家人，也陪她渡过了太多孤独的时光，后来即便她有很多更好看、昂贵的项链除去参加宴会平时都会带着这条，它包含了太多回忆，可惜七月份的时候在湖里游泳弄丢再也没找到，让她难过了好一阵，只能偶尔在自己戴着这条项链的照片里得到安慰。
没想到现在却出现在埃尔温的手里，伊娃惊讶的拿过，开心的问道：“天呐，你是怎么找到它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埃尔温摸了摸她的脸，“来，让我给你戴上它。”
伊娃听话的背过身，头发拢到身前露出细长的脖颈，项链搭在胸前，就在她要回身时埃尔温的吻轻轻落在脖颈上，她的身体随着他的吻逐渐发烫，她想回头亲吻他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轻声说道：“这里不行，埃尔温，至少要回到房间。”
“你今晚太美了。”埃尔温无奈的停下亲吻，抱住她，“我想要得到奖励。”
伊娃失笑，摸着胸前失而复得的项链沉默了一会，转身他亲了一口，问道：“你看过夜晚的湖边吗。”
埃尔温以为这短暂的亲吻就是他的奖励，有些失落的回道：“见过，很美。”
“不，你没和我看过。”顿了顿“八点，希望你能准时。”伊娃留下这句话便离开。
埃尔温回到房间后因为伊娃的话坐立难安，不停的看钟表上的时间，像是回到了幼时等待从军队归家的父亲，带着好奇和期待的心情想父亲这次会带给他们什么礼物，此时他不停的抽着烟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终于在还有五分钟就到约好的时间时，埃尔温迫不及待的离开房间向这两个月每天都会路过的湖边走去，离得越近就越发能感觉到要震破胸膛的心跳，月光让他看到背对着自己站在湖边的人，他要去领他的奖励了，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个环节，拆礼物。
埃尔温走到她身边，看向她目光所及之处，是倒映着银白色月光的湖面。
伊娃没有说话，看了他一眼便脱下身上的外套，只身着米白色的宽松睡裙慢慢走进湖里，直到整个人消失在水面。
埃尔温有些不太明白，上前一步，轻声呼唤：“伊娃？”
然后他看到了第一天来到凡赛庄园时的梦中场景，伊娃的头露出水面，被水浸湿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过来陪我。”她说的是法语，声音温柔又暗藏魅惑。
埃尔温喉咙动了动，在她的注视下开始脱下衣服，在只剩下内裤时，伊娃好像害羞似的潜了下去，他笑了一声大方的褪去最后一件‘束缚’。
埃尔温做出了和梦中一样的选择，走进了在梦里弥漫着危险的致命湖水，他要看看这条邀请自己的美人鱼长着什么样的尾巴。
当水没过下半身，那条美人鱼终于又露了出来，她游到他的身后，手从水底摸上后腰又绕到前面的坚硬腹部，温热的触感滚烫了他的心脏，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要什么奖励，嗯？我的战士。”紧接着整个身体缓缓贴上后背，隔着一层早被浸透的睡裙他完全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和胸前的形状，他心跳如雷，覆上在胸膛作恶的手，回道：“想要你的全部。”
人鱼轻笑出声，转而批评他：“噢，你太贪心了。”被轻轻握住的手顺着水流和身体一起又消失在水中。
埃尔温看到身边的湖面有所起伏，伸手抓了过去，是一条腿，被限制行动的人鱼也浮了上来，他问道：“你的尾巴呢。”
伊娃挣脱了埃尔温的手，被月光推着游到他面前，贴着他的唇暧昧的说：“这比你的奖励还重要吗。”
此时的她像是宙斯为了惩罚人类而诞生的潘多拉，而埃尔温也完全被她迷惑，无条件接受打开魔盒带来的灾难，愿与她至死方休。
湖面荡起涟漪，被月光染色的睡裙随着波动飘到岸边，一片乌云悄悄遮住月亮，独留夜中羞人的喘息声。
那晚之后伊娃和埃尔温变得更加亲密，他们把更多的时间用在陪伴对方，连贝尔除了在用餐时间都见不到伊娃，这让她变得孤单了许多，又少了一个点评她作品的人。
这天晚餐结束后，贝尔坐在沙发上看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很好奇伊娃最近在忙什么，终于决定去伊娃房间问问她到底在干什么，她像往常一样敲门没等回应就推开门，屋里的灯是亮着的，但是空无一人，她以为伊娃只是出去拿东西了很快就会回来，这一等就等到了宵禁时间，房门才再次被推开。
贝尔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漠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伊娃，她的耐心早被磨没。
伊娃还没注意到房内多了一个人，她此时正背对着贝尔向屋外的埃尔温道别：“晚安。”
“和你一起的时间过的太快，我都等不及明天了。”埃尔温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眼神亲吻着她的脸庞。
闻言伊娃笑着凑上前亲了他一口，轻轻推他的胸口说：“明天见。”
关上门，愉悦的哼着歌走向沙发时吓了一跳，“上帝，你为什么不出声。”
“出声叫妈妈过来看吗？”贝尔纠结的抓着裙摆眼睛紧紧盯着伊娃，虽然被门挡着她看不到，但是她可没聋只是听声音就能联想到一切，她从小就知道伊娃和身边很多女孩不一样，总是充满好奇和大胆付诸行动，但这次不一样，她声音有些发颤：“你是疯了吗，你怎么能和一个德国人……”她说不出后面几个字。
伊娃没有了刚开始见到贝尔的惊慌，她平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摘下耳钉，透过镜子看向贝尔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贝尔被她平静到甚至有些无所谓的样子感到震惊，她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说：“我是想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噢，你都看到了，我在和埃尔温谈恋爱。”伊娃将耳钉收纳到饰品盒里，转过身看她。
“天呐！”谈恋爱？和一个德国人谈恋爱？“你就不怕我和妈妈说吗？”
“她早晚都会知道。”伊娃耸耸肩，“我不怕你去和她说，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件事，那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
贝尔摇着头满脸不解：“伊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
“我知道，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是他。”伊娃叹了口气“但这已经发生了，我也从没想过能得到你们的理解。”
贝尔走上前抓住她的手担忧道：“你有没有想过德国人走了以后会怎么样，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不可能永远都在，如果他没有那么喜欢你呢，也许你只不过是他在尼波的……”顿了顿“伊娃，我很担心你，我不想你被骗。”
伊娃亲了亲她的手，安抚似的笑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当然知道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在结婚之前谈一场恋爱不是很好吗。”
贝尔并没有被她的这番话安慰到，想起之前被盖世太保抓走差点成永别时的心情，这让她更加担忧，她不想失去伊娃，即使她们偶尔会有矛盾和争吵，但更多的是对彼此的爱，她不能接受强行住进庄园的德国人又迷惑了自己唯一的姐姐，倾身抱住伊娃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但我永远爱你。”
伊娃的心好像也被抱住一般收到了抚慰，她挂起笑也抱住贝尔，“我也爱你。”
看着贝尔离开房间伊娃脸上的笑消失不见，这半个月她一直沉浸在和埃尔温的如梦一般的感情里，从未想过现实，也不敢想，刚才和贝尔说的那些话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她接触过很多男人，但也止步于朋友之间的交流，因为不喜欢就从未有过更深的感情接触。
埃尔温让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环境，她越来越在乎这个攻占祖国的敌人，有时甚想只要不和他一起出现在人多的市内，就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和德国人在一起，也可以永远和他在这个宛如‘伊甸园’的庄园内潇洒恋爱。
伊娃躺在床上摸着胸口的项链，辗转反侧，道理她都懂，或许埃尔温明天将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回来，又或许后天战争就会打破尼波市表面的平静，但他带给自己的开心远盖过现实的残酷，她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被突如其来的爱情蒙蔽了双眼，明明深陷泥潭却还不愿接受现实，疯狂嗅着故意伸向她的罂粟花麻痹自己，任由身体继续下陷。
窗外的天渐亮，伊娃再也控制不住睡意合眼，在失去意识前想到，这样子下去终有一天她的名字被提起时会配着人们在吐在地上的口水。
埃尔温不清楚伊娃遇到了什么事情，她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无忧无虑，像是怀着心事，有时看向他的眼神里都带着些忧愁，这让他很好奇，但没有问，因为明白她如果真的想让自己知道，就不会忍住不说，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为了让伊娃心情好一些，埃尔温邀请她晚上到庄园内的湖边栈桥散心，带上了曼恩先生送的香槟和两个酒杯。
偷溜出来的伊娃见到放在地上的香槟有些惊讶，对于这个香槟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埃尔温他们住进庄园前她和父亲一起收纳起来的一众物品之一，其中一瓶的底部被她不小心磕到留下了痕迹，不用手仔细摸根本不会注意到，想到这她拿过地上的香槟摸了上去，手中的触感证实了她的想法。
见伊娃神色一幅了然，埃尔温知道她误会了，赶忙开口解释：“不要误会，是你父亲送给我的，还有两盒雪茄。”
父亲送给他的？伊娃愣住，一时没想明中其中的缘由，在埃尔温轻声提示康拉德的名字时才恍然大悟，内心顿时有些难堪，最近美好的生活让她差点忘记这段过往了，压下心中苦闷，扯出笑打趣道：“噢，原来我在爸爸眼里只值一瓶香槟和两盒雪茄吗。”
“在我看来…”埃尔温把香槟倒入杯中，将其中一杯递给伊娃，说道：“曼恩先生愿意拿一切换你平安无事。”
伊娃喝了一口杯中的香槟，苹果清香的味道和它爽滑的口感在嘴内蔓延，她惬意的眯起眼看他，“更准确的说离你们这群德国人远远的才能保证我平安无事，你说呢？”
皎洁的月光将她脸庞染上银色，眼睛却透过睫帘散发摄人心魄的蓝，埃尔温心脏漏了一拍，现在看来需要祈祷平安无事的不是她，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倾身吻上被滋润的唇，与里面沾染苹果味的舌交缠，在她口中细细品尝着香槟的味道。
噗通的物体落水声打断了他们的难舍难分，是伊娃手中的酒杯没拿稳掉进了湖中，看着湖面荡起的涟漪，她说道：“真可惜，只喝了一口呢。”
埃尔温搂住她的胳膊，嗅着发香，得逞般低笑道：“看来我们要用一个酒杯了。”
伊娃顺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望着湖面开始和他谈天说地，也不忘了喝他凑到嘴边的香槟，听着他聊起身边发生的趣事偶尔抬起头对视，嘴唇又会相贴，短暂品尝对方口中的香槟。
夜渐深，风中带着凉意，伊娃打了个寒颤，向身旁温暖的怀里缩去，埃尔温借着月光看了眼手表不知不觉快九点多了，九月中旬的夜晚不再适合久留，他脱下外套披在伊娃身上，搀扶着她站起来，“我们该回去了，我可不想你生病。”
伊娃没醉，但酒精的反应已经体现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她拢了拢身上带着淡淡古龙香水和参杂一丝烟草味的大衣，闭上眼迷恋的深嗅了两下这个独特味道，再睁眼快走两步，上前牵住他因常年握枪训练变得粗糙有力的手，肩并肩向不远处亮着灯的房子走去。
不想惊扰到仆人，他们俩低声交谈着缓步走上楼梯，在二楼的楼梯口的暗处站着一个人，伊娃被吓了一跳，险些摔下楼梯，好在被一旁的埃尔温及时扶住。
那是曼恩夫人，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亲密模样，即便惊心骇神，却还是压抑着情绪冷冷地说道：“我有话对你们说。”示意他们跟上，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与惊讶，他们顾不上想太多跟在曼恩夫人身后，寂静的走廊只能听见三人的脚步声，和伊娃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虽说她早已做好被曼恩夫人知道这段关系，但她刚才的态度和语气还是令人惶惶不安，对可以预知的谈话内容和无法猜到的结局是那么害怕又期待。
书房内，曼恩夫人站在桌子前背对着他们沉默了许久，安静的伊娃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她忍不住要开口时才听曼恩夫人说道：“我希望在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你们这段关系时，就结束它。”
果然是这样，伊娃向前一步将埃尔温挡在身后，微昂起头像只保护幼崽的天鹅，她坚定的开口：“这不可能。”
曼恩夫人缓缓转身，看着自己的女儿摆出愿意为身后的男人付出一切的模样感到不快，她从小性格就是如此，越不让做什么就偏要干，如果加以阻止还会助长她的气焰，曾以为这个最聪明伶俐的女儿会掌握好分寸，明白其中利害，没想到是自己低估了这个德国人竟把伊娃骗的团团转，她没有理会，转而向埃尔温说：“先生，你应该能明白这个时候你们的关系只会给我们双方带来麻烦，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你也会随时离开这里，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让伊娃接受你在德国的家庭，但做父母的不会想孩子受到伤害，所以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她。”
刚开始伊娃还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直到听见‘德国的家庭’时感到有些困惑，很明显并不单指埃尔温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看了一眼欲要开口的埃尔温，皱着眉问母亲：“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知道他有一天会离开，这和他的家庭有什么关系？我爱他，并不在乎他们全家人都参与了战争。”
房间内有了暂时的宁静，曼恩夫人看着眼两人神色各异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哈！看来你爱的男人并没有对你坦诚相待。”她听着女儿可笑的爱情宣言，恼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身后的男人骗，更恨这个德国佬利用曾经的帮助来迷惑伊娃，咬牙切齿的说：“他没有和你说自己在德国结婚了吗？”
嗡的一下，伊娃的大脑好像被人用棍子打断了线，耳朵里满是刺耳的声音，她僵硬的转头看埃尔温略带惊慌的脸，不用问，更是证实了他已经结婚的事情，她一张嘴，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颤音：“你…你这个骗子！”不，怎么能是骗子呢，他可从来没和她说过自己没结婚，而她也不曾问过。
曼恩夫人非常心疼伊娃，但她不能停下来，她要让她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傻孩子，你总是这么天真，想想看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一直单身到32岁？怎么可能没结婚？难道你以为他在等你的出现吗？”
“不！夫人，我已经离婚了！”埃尔温急切的对曼恩夫人说道，目光却看着伊娃起雾的眼睛，他抓住她的胳膊，低沉的声音带着紧张和一丝讨好：“对不起，我没有和你说我结过婚，怕你会太在意……但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我和她早就离了婚，没和你说并不是不尊重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伊娃看着这张自己每天都看不倦的脸，只觉得非常可笑，为什么不早点和她说呢？为什么偏是母亲告诉她呢？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也许知道他结过婚自己也不会这么爱他，这么难堪、痛苦了，她低头避开实现咬着唇说不出骂他的话，耳边母亲嘲讽的声音再次响起：“离婚了？孩子判给谁了？最好是你的前妻，伊娃可连恋爱都没有经历过，不可能就要去给你看孩子！伊娃！你难道就真的想嫁给他，去做别人孩子的后妈吗！”
伊娃猛然抬起头看埃尔温，心中带着莫名的期盼，骗她也好，哄她也罢，怎么样都可以，不要再让自己显得更愚蠢了。
“我们并没有孩子。”幸好，她松了一口气，埃尔温显得有些挣犹豫、挣扎，但在伊娃的注视下说道：“是因为我前妻……她不能生育，所以我们没有孩子。”
房间安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炙烤着埃尔温的心，伊娃懵了，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就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曼恩夫人最先明白过来，如果不是涵养压抑着，她早就上前撕破那虚伪的脸，她愤怒的喊道：“只因你的前妻不能给你留下你们纳粹所谓的精英后代，所以你就把魔抓伸向我可怜的女儿了吗！真是混蛋做法！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原来是这样’伊娃感到眼睛酸涩，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埃尔温的手背，滚烫的要在他心口烧出一个洞，她强忍住要冲破喉咙的哭声，问道：“我们……都是假的对吗？你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
“不，伊娃，不是的。”脱口而出的是句德语，埃尔温太过急切于解释这一切，真诚的看着满眼痛苦的伊娃慌乱的用法语说：“从一开始我对你就不是…那种想法，我早就不在乎是否能拥有自己的孩子，我是那么爱你，怎么会舍得欺骗你，我和前妻离婚是…另有原因，绝不是因为她不能生育，相信我……”
“够了！事到如今还要自欺欺人吗！”曼恩夫人强势打断他的话，向前两步拽过伊娃脱离他的桎梏，“把你那副令人作呕的假深情收回去拿给德国女人看吧！住着我们的房子，用这里的一切，使唤着庄园内的仆人，不斤不懂得感恩还企图得到更多！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德国佬！你……”
“够了妈妈，求您不要再说了。”伊娃阻止已经怒发冲冠的母亲继续说出更难听的话，她喉咙肿痛，掩饰住内心的彷徨无措，对埃尔温说：“现在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结束了，这一切本就不该开始，你走吧，我不怪你，回去睡一觉，等醒来就当是一场梦，从今以后就当是陌生人，不要关心、问候……什么都不要。”
“你在说什么……”埃尔温快被她似诀别的话射穿心脏，他上前要牵她的手企图挽回，却被她激动的挣脱。
“别碰我！”终于，压抑许久的痛苦冲破了喉咙，她敢肯定整栋房子都听得到，但她没有精力去管那些，埃尔温的触碰刺痛着她身体的每一处，甚至连眼神也不愿接触，侧过脸发下最后通牒：“不要再说了，离开这里，留给我们最后一份体面。”
埃尔温慢慢收回被拒绝的手，站在那里缄默的看着她的决绝的侧脸，要把她这幅模样深深刻在脑海里，许久后才沉声说道：“如你所愿。”
他稍一点头，利落转身离开这间满是伤痛的房间，关上门刹那听到身后传来克制的哭泣声，他站在门口，哭声顺着耳朵传到胸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着胸口内的器官，他咬牙攥着拳忍住回头的欲望，抬起沉重的步伐走向楼梯，脑中满是伊娃悲伤哭泣的模样，他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麻木的抽着一根接着一根的香烟，大脑开始适应伊娃决绝的话，直到房间被升起的太阳照亮，桌上的烟灰缸早已被扭曲的烟蒂挤满。
另一边的伊娃在哭泣中睡去，等她再次醒来早已错过早餐，但她没有胃口迎接午餐，昨晚发生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现在她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逃避这一切。
她一闭上眼就是埃尔温离开的背影，如果昨晚真的是一场梦就好了，那她就还能靠在他身上听他讲故事。
昨天还没流干的眼泪似乎又要从肿胀的眼皮中渗出，伊娃咬住唇隐忍着，回想这些天的自己，在旁人看来就像个笑话，与占领祖国、征用自己房屋的侵略者谈恋爱，她是最愚蠢的女人。
她越想越难过，身上盖着的被子此刻像千斤重的石头更压的她喘不上气，她起身掀开被，在房内走来走去，却还是无法排解，最终打开窗户，风卷着窗帘迅速涌进房间内。
伊娃长吁一口气，赤脚走到阳台上闭眼感受秋天的阳光和略有凉意的清风，内心逐渐被抚平。
就这样一直到晚餐她都没有出房间，家里也没有人来找她，特别是平日里最八卦的贝尔也是出奇的安静，她也尽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晚餐时不让自己看起来太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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