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错了下次还敢
还好聂柔缨基本忙完了逐锋会的事情,在第一时间给典倾检查了伤情,又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经过聂柔缨的确认,这一剑确是万幸,只留下了皮肉伤,注意结痂前不可沾水就好。至此,洛青漪彻底没了顾虑,可以和典倾算总账了。
她冷峻的声音蓦然响起:“跪着。”
在竹林洛青漪没有发作,典倾便知道此事不可能轻轻揭过,他一掀衣摆便跪了下去。聂柔缨不知原委,只是看洛青漪的神色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终究没有开口求情。
“你犯了错,现在我要罚你,你认不认?”
“认。”典倾腰杆挺得笔直。
“好。”洛青漪淡淡点了点头。
“我活该的。”典倾想。
“你觉得对剑士来说什么最重要?或许这个答案俗不可耐,可我要告诉你,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要紧。一个剑士的生死就系在剑上,从对手拿起剑的那一刻起,分神就等同自尽。今天你险些就没命了,你明不明白?从今往后每一次向对手举剑,你都要想起今日。”
洛青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心而论,你一向勤刻苦勤勉,又持重可靠,凡事从来不叫我操心。”她蹙着眉,眼神中仿佛带着奇异的悲悯。“可你不妨问问现在的自己,你的本心还在不在?你从前是会因为逐锋会就失魂落魄的人么?”
典倾垂下眼眸。他在意输赢得失,可那并不至于让他丢了魂。真正让他心神大乱的,就站着他面前,可他永远也不能申辩、不可言说。
“在这儿跪足两个时辰,好好想一想你当时为何而来吧。”洛青漪冷漠地说:“往后七日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出。”
听到此处,典倾震惊地抬头:“可…明日有逐锋会啊!”
聂柔缨也忍不住开口求情道:“是啊,不如就待逐锋会之后再罚吧?错过了要等三年才……”
“他去了也必输无疑。”洛青漪毫不留情地打断聂柔缨,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这几天哪儿都甭去,想清楚了再出来。”
典倾怎么也没想到洛青漪会这样罚他。若错过逐锋会,他的努力便都将付诸东流,何况他已和宋星来约好要胜过苏鹭。闭门三日等同弃权,叫他如何甘心!
典倾眼睛红红的,倔强地看着洛青漪。洛青漪不为所动:“看我也没用。逐锋会你就别想了。自己记着时辰。”说完她抬腿就走。
聂柔缨还欲再劝,却看到洛青漪回头轻轻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外面。聂柔缨看看跪得笔直的典倾,长叹一口气,跟着洛青漪出去了。
“别的也罢了,其实又何必定要拦他去逐锋会呢。待他赛过了,再多罚几日禁闭也成啊。”聂柔缨和洛青漪走到远处,才忧心劝道。
“哼。你没见到他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逐峰会是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明日上场别说输赢了,能全须全尾回来都算老天庇佑。”洛青漪鼻子里出气,恨恨道:“刀剑无眼,这孩子又要强。不拦他,叫他给人捅几个窟窿抬着回来么?还是先磨磨性子再说吧。”
“可……唉,罢了罢了,阿典近来确实魂不守舍的。那伤口叫人看着心惊肉跳的,叫他长长教训也好。总比日后下了山再受伤吃亏来得好。”聂柔缨明白洛青漪的意思,苦笑着拍了拍洛青漪的手背:“说起来,那时你也被你师父狠狠责罚了的。”
洛青漪挑了挑眉:“我师父罚得可比这狠多了。”
她自小淘气,犯了再荒唐的事,凌苍山人从来也都是温言说教。唯有那一次,司屹奉命下山清剿山贼,将洛青漪一并带了去。她年少轻狂,提着把剑便偷偷摸去了山贼老巢。谁曾想那伙贼人并非普通山贼,竟都是练家子,从本家叛逃出来落草为寇的。是以才在该地盘踞多年,为非作歹。百姓不堪其扰,官兵亦奈何他们不得,这才求到御霄门头上来。
若非司屹及时赶到,腹背受敌的洛青漪恐怕就要被那山贼头子一刀砍死了。司屹处理完山贼,提溜着她就回了凌苍山。凌苍山人头一回大发雷霆,连司屹都落个照看不力的罪名一并罚了。师父亲手掌刑,三十板子直打得洛青漪哭爹喊娘。打完后洛青漪很不服气,抽噎着顶撞了几句,然后……又被打了三十板子,还附赠一个月禁闭。洛青漪在床上趴了五天,对师父说的“惜命”、“戒贪戒骄戒躁”“不可强出头”云云,从嗤之以鼻到似懂非懂。岁月轮转,而今却是她教给别人这些道理。
聂柔缨回头看了看典倾倔强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只是恐怕这孩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你说的话,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洛青漪漫不经心地接道:“自然是没有听进去。你看刚刚他那眼神像是服气的样子么。”聂柔缨担忧不已:“那该如何是好。阿典脾气倔,可别想左了做出什么傻事呀。”洛青漪没接茬,碾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好像在思考什么。
“说起来,”聂柔缨突然想起一回事,问道:“阿典既然要待在这里思过,那你还去不去逐锋会?”洛青漪撇了撇嘴:“本来也不想去。典倾不去我就更不必去了。”
她踢走那颗石子儿,心中有了打算,朝聂柔缨粲然一笑:“有件事儿要拜托你。”“什么事儿?”聂柔缨陡然警觉,这个笑容她太熟悉了,洛青漪恐怕又在憋什么坏水儿。
两个时辰到了。典倾想抽出僵直的右腿站起来,一个不稳险些倒了。早饭没来得及吃,午饭也早过了时辰,他没什么气力。刚刚一下不小心牵扯到伤口,锁骨那一块儿又开始隐隐作痛。典倾撑着膝头缓缓起身,右手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在床边坐下,手里握着自己那块沉香牌子发呆。
良久,“笃笃”两声门响打断了典倾的思绪。典倾握着木牌的手一紧,门外传来聂柔缨关切的声音:“阿典,肚子饿不饿?把饭给你放门口了,趁热吃些吧。”
典倾若有所失地松开攥紧的手,应道:“好。谢谢师姐。”聂柔缨善解人意地把饭菜放在门口便走了,典倾迈着僵硬的双腿走去开了门,小心地俯下身子拎起饭盒。
里头的饭菜热腾腾的,几样家常小菜却喷香扑鼻,筷子汤勺也备好了。聂柔缨考虑到他的伤口,菜色里没有一丁点发物。典倾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抄起筷子便吃起来,心中满是感激。明日若不赴逐锋会,必然被视为怯战,一剑之仇不得报,还要连累师门被八大堂看轻,更辜负了聂柔缨、宋星来他们。他的伤无伤大雅,而逐锋会一错过便是三年……典倾摩挲着木牌上的流云纹,更加坚定了心里的盘算。
“等到天一黑我便翻窗溜出去。左右我在最南边,只消从后头山里绕出去,便能避开师父师姐的屋子。赶在子时之前把牌子递去录霄阁就成。今晚找个亭子树什么的将就一晚,明日径直去逐锋台。师父起得晚,等她发现我跑了,早找不到我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师父坐在堂主堆里,总不能把我从会场上逮下来吧……待我博一个次第回来将功折罪,师父兴许也消了些气……”典倾思忖再三,细细规划了路线。他的衣服本就乌漆麻黑的,正好充作夜行衣。他又撕了布条把两把剑裹在一起,免得到时候跑动起来有声响。然后他把玉竹叶和木牌小心放在右襟内兜里,又把脖子上挂的那颗小珠子塞到衣服里头去,这些都是他的通行证。最后他把饭盒里剩的馒头包好了,也塞进兜里,勉强也能作明日的口粮了。
典倾看看窗外,太阳不一会便要往西山那儿坠了,晚霞淡淡的,还没有被夕照染出绚烂的颜色。
如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典倾心底隐隐兴奋起来,盘腿坐在床边调息,只待天色一黑便可实施计划。他深呼吸,在头脑中再次推演出逃路线。但渐渐地,典倾觉得脑子越来越重,眼前一阵昏花,他疑惑地按了按太阳穴:“嗯?”还没有等他得出结论,又一波铺天盖地的晕眩倾轧而来。典倾眼前骤然一黑,往侧边一倒,彻底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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