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怪物（二）

研究所的工作有条不紊地继续着，64号仍旧和往常一般地沉睡，似乎那天突然消失的生命体征只是个意外。

        不过沈慈清楚，现在的64号只是在利用沉睡的假象在蛰伏而已，等一个月后，它力量积蓄够了，这个研究所就会被它瞬间夷为平地。

        早上来时，沈慈和往常一样先去看了一眼64号的情况。

        他食指轻敲了敲容器瓶，算做早上好的问候，里面的怪物依旧闭着眼假装沉睡，发出均匀的呼吸。

        沈慈也没指望它会回应自己，这些天，他发现64号似乎很喜欢听音乐，每次给它听一些有韵律的乐声，黑化值都会稍稍下降一两点。

        他来得早，值班的研究员还没有来，沈慈坐在容器瓶前，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了口琴，嘴唇对准音孔，轻轻吹了起来。

        沈慈自己以前也学过些音乐，虽说是被父母逼着学的，不过总归是好好上了课，基本的吹拉弹奏不成问题。

        悠扬轻缓的乐声流淌在空气中，面色淡漠的青年博士轻吹着小调，眼睫微垂，似乎只是寻了个没人的僻静地方，找个方式让大脑清醒清醒再投入接下来一天的工作。

        乐声打破了研究室一直以来冰冷单调的气氛，不一会，沈慈就看见怪物身后覆满黑色鳞片的长尾随着节奏轻轻摆动了一下，似乎是极为愉悦。

        如果不是沈慈一直盯着，很难发觉这个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小动作。

        沈慈微微弯了下眼。

        装睡的小骗子。

        一首吹完，结束了早上的问候，沈慈收起口琴，又望了眼容器里仿佛无知无觉的怪物，在值班的研究员推门进来前反身离去。

        而他身后，怪物微微睁开眼，尖爪轻微勾了下，一团黑影和前几日一样，从容器瓶下延出，混进阴影里，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沈慈虽然看不见这团黑影，不过在888的提醒下也知道了这个影子的存在。

        那东西无声无息跟了他好几天，静静注视着沈慈一天的行程。沈慈工作时它学着他写写画画，沈慈吃饭时它学着他咀嚼吞咽，连沈慈睡觉时，它也学着他样子，在确认沈慈睡熟后就堂而皇之地躺在了床上，躺在了沈慈旁侧。

        它在观察沈慈。

        并渐渐描摹出了人的形状。

        沈慈由着它跟，不过面上脸色还是一天天苍白下去，连研究院的人都发觉出了不对。

        “林博士，”和他关系稍微亲近一些的研究员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你最近脸色似乎不太好啊。”

        沈慈按了按太阳穴，他眼下挂了点乌青。

        他这几日一直感觉浑身冰冷沉重，像是被什么诡异的东西缠上了一般，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什么精神。

        “没事。”沈慈说了声。

        但他愈发感觉大脑有些昏沉，集中不起来精力，到最后只好先放下手中工作，准备去洗手间洗个脸清醒下。

        途中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洗完脸，沈慈从一旁抽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擦了擦手和脸，接起，“有事？”

        “嚯，语气还怎么冷淡啊？”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程飞笑了下：“意笙，求人办事可不是这种态度啊。”

        程飞是林意笙难得的一个好友，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认为自己是林意笙的好友。

        两人大学相识，程飞佩服林意笙在生物研究上的天分和努力，几乎日日缠着林意笙交朋友，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林意笙对他的态度总算是比旁人近了点。

        他现在在国家研究所任职，虽然不太清楚好友现在任职的研究所是个什么情况，但也直觉不是什么好地方，多次劝过林意笙，可也都没办法，甚至差点断了联系。

        这次林意笙主动联系他可谓是意外之喜。

        “事情办好了？”沈慈没理会他，不冷不淡地问道。

        “没办好我怎么敢跟您老人家打电话呢，”程飞又皮了一句，这才正色道，“你那边现在没人吧？”

        沈慈扫了眼周围：“没人。”

        “嗯。”程飞缓了口气，然后严肃道，“意笙，上面很重视你这个举报，但跟军方高层有关，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上面的意思是让你先好好在这个研究所待着，随时联系，到时可能需要你里应外合一下。”

        沈慈嗯了声。

        这种地下研究所与高层勾结，虐待新型生物的事，光凭沈慈一人肯定解决不了，所以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交给拥有强大力量的国家去处理。

        于是前几天就打电话给了程飞，简言意骇地说明了这个研究所的情况，让他帮忙反映，救出这些生物。

        程飞又笑了下，“之后的事你也别担心，”他说，“你举报有功，又是难得科学人才，上面肯定不会计较你在那工作过，我听意思，是还要招募你呢，到时候我俩就能一起工作了。”

        沈慈又嗯了声，顿了顿，又说：“研究所的研究员有些是被骗来的，并不全都是……”

        有些研究员并不清楚研究所的真面目，只负责些正常的产品开发研究，以为自己不过找了个普通的班上，如果因为这些被抓起来也属实无辜。

        “嗐，你放心，”程飞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会跟上面反映的。”

        最重要的一件事解决，沈慈心里稍微轻松了点，跟那边说了声谢谢。

        “稀奇，能从你嘴里听出谢谢两字，”程飞哈哈笑了两声，“没事，真要谢改天出来一起吃个饭……”

        “呗”字还没说完，程飞就听见了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程飞：“……”

        果然还是熟悉的林意笙。

        沈慈挂断电话，从洗手间出来后，却意外撞见两个研究员在接吻。

        研究所里的年轻人多，出一对情侣也正常，那两人见到他还有些尴尬，弱弱地叫了声：“林博士……”

        沈慈淡淡嗯了声，他因为刚洗了把脸，发尖和衣领都被湿润的水浸湿了些，但分毫不减高冷淡漠的气质。

        “请让一下。”沈慈说。

        “哦哦好。”小情侣反应过来，连忙给沈慈让了道，然后就看见沈慈半点没再多给他们眼神地走了过去。

        看着沈慈走远，女研究员才松了口气，“呼，还好遇见的是林博士压根不在意我们，”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要是遇见其他人，少不得要到处去嚷嚷了，那可丢死人了。”

        说完她又嗔怒地打了下自己的男朋友：“都怪你！”

        男生挠头憨笑了两声，知道理亏，连忙去哄自己女朋友了。

        倒是影子目光在他们中间晃了晃，又看了眼已经快走远的沈慈，站在原地思索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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