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塔
费伊不满的声音从五楼传到塔尖，说浴室修好了，它累得几乎要死掉，光滑的羽毛上也沾满了不知名的油污，黏黏答答的，恶心死了。
作为赔偿，它要维克多给它放一天假。
“她也可以当你的助手！维布伦也可以！嘎！”被拒绝后费伊十分气愤，呼哧呼哧地蹲在一本书上，宛如老母鸡孵蛋。
现在不都有尤利娅了吗？而且她还会认字，为什么所有的活还要它一只鸟来干啊？这不公平，嘎！
尤利娅离去前摸摸它的斑秃，笑着说自己会给它搭配食材，一定让它的毛发长出来。
矮人工匠已经离开了，她今天心情很好，浴室修好，维克多似乎也不再把她当成一只战斗恶魔来培养。
接下来，她只要开始了解魔法相关的知识就可以了。
她拿出全新的一套睡衣，还有装备齐全的浴室用品，拧开水龙头，不经意间哼着调。
在永恒大陆的时候，洗澡比现在要麻烦得多。天知道作为一个曾经可以天天洗澡的现代人，每次洗澡都要人工烧水都艰难。
后来在骑士的帮助下，摆脱农民的身份进了城，开了一家面包坊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装了淋浴设备。
只有洗澡时的片刻时光，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母亲、骑士，面包坊……
她叹了口气，开面包坊的钱还是问骑士借的，2300个银币，是一笔巨款，还没来得及还呢。
不想了，她甩了甩头发上的泡沫，狠狠地把全身洗了一遍，整个人心情舒畅。
浴室还没有来得及全部打理，边边角角的野草还有碎石高高地堆在一起。
尤利娅关掉水龙头，弯腰擦腿时，看到了石堆上有一个奇异的人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那头颅硕大，眉毛压住眼眶，眼窝深深陷入面部，黑黢黢的眼珠一眨不眨。
他嘴角咧了个笑。
她发誓，在洗澡之前，那个石堆上绝对没有任何东西。
“啊！”
浴室里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
她真的很怕幽灵鬼怪之类的东西！
之前逃跑的青蛙还没有抓到，变形的时效也快到了，所以维克多格外关注黑塔里的情况。
听到尤利娅的尖叫，他以为是魔法医师出现在伤害她。
他一甩魔杖，身形即可消失，刹那间来到尤利娅的身旁。
浴室水汽朦胧，微热的气息让他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
尤利娅从后面扑来，她只裹着浴巾，死死抓住他的手臂，一脸害怕，“有、有人头……”
她害怕得腿都在发抖，黑塔里到底都还存在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维克多举着魔杖横着扫了一下，水汽散开，浴室重新清明。
他来到尤利娅指的地方，目光触及到那个人头时，反倒惊喜了。
“维布伦？”他魔杖戳了戳人头后面拖着的一截细细的蛇身和尾巴，“你可以变人形了？”
那个人头“砰”的一下化为白烟，一个小小的蛇脑袋浮现，它嘶嘶地叫着，“主人。”
尤利娅吸了吸鼻子，壮着胆子来到维克多身边。见到是维布伦，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恐惧了。
人头蛇身，而且头的比例很夸张，真的很恐怖！
不过维克多显然不这么觉得，怪物是可以变人形的，这代表着它们的魔力增强。怪物与主人相得益彰，它们的实力变强，意味着主人的实力也会变强。
黑蛇维布伦可能还需要什么催化剂才能完全变成人形。
“跟我走，我去给你检查一下。”他兴奋地几乎要把尤利娅忘了。
“大人？”尤利娅不敢置信。
维克多反应过来，注意到尤利娅的穿着，脸微微红了。
“没事的，维布伦以前就待在浴室里睡觉，这里比较阴凉。它今天不知道浴室已经修好了。”他扭头警告维布伦，“以后别来浴室了。这里只能她来。”
维布伦吐着信子，脑袋扬了扬，十分听话，“是，主人。”然而在维克多轻声安慰尤利娅时，在尤利娅的目光中，它朝她亮了亮毒牙。
它绝对是故意的，故意吓自己。
可是尤利娅什么都干不了，明显能变人形的怪物和一个一点魔力都没有的恶魔，维克多目前更偏爱黑蛇维布伦。
她收回手，把刚刚被吓出的眼泪擦掉，“大人你走吧。”
维克多看看维布伦，又看看尤利娅，犹豫道：“你怎么了？”
只是被吓了一下，应该不要紧的吧？
黑蛇维布伦在他的示意下离开了，他对着浑身湿漉漉，只裹着浴巾的尤利娅，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只能盯着地面，“它是不小心的。”
尤利娅抿了抿唇，背过身不看他。
浴室里太安静了，她打开水龙头，喧嚣的热气流出来。
维克多感到一阵无措，他现在待在女浴室，尤利娅身上只裹着一个浴巾，她还把水放开了！
她不会要当着自己的面洗澡吧。
显然他想多了。
尤利娅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于是他知道了，她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因为他没有惩罚维布伦吗？
朦胧的水雾渐渐充满了整间浴室，细小的水珠附着在他掌心，一时间他不知道那究竟是自己的汗，还是浴室的水珠。
他喉咙滚了滚，开口时声音低得吓人，阴沉沙哑，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没事的话我先出去——”
尤利娅转过身来，板着脸，眼神很委屈：“我不喜欢它。”
维克多挠挠头，眼神飘忽，“没事的，它以后会避开你。”
坦白来讲，如果在之前有人跟维克多说有只没有用的恶魔只是因为被他的黑蛇吓了一跳就各种不开心，还要他来哄，那他绝对不相信甚至勃然大怒。
他的黑蛇是他召唤出来的第一个怪物，比费伊都要早几年。
虽然没有重用它，还经常打骂。但是第一个怪物，还是条浑身漆黑，十分冷酷的小蛇，他是很喜欢的。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思考，究竟怎么样才能让尤利娅开心起来。
把黑蛇打一顿？似乎没必要吧？
浴室本来就是黑蛇的地盘。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明天我让费伊陪你去鲜花镇怎么样？你去买点衣服和食材回来。”
尤利娅绷着的脸慢慢放松，变得柔和明亮。
她鼓鼓脸颊，把水龙头关掉，“真的？”
她露在浴巾外面的皮肤，白皙粉红，沾着细微的水珠。
随着她上前一步，本就松松垮垮的浴巾散了开来。
维克多呼吸一窒，在浴巾彻底散开之时，闭着眼上前一把抓住边角，整个盖住尤利娅。
因为匆忙焦急，他自然不可能按照尤利娅之前那样从心口裹一圈，他是直接罩在她头上的。
尤利娅眼前一黑，她晃了晃脑袋。
天花板上方汇聚了不少水珠，一滴冰凉的水珠砸在维克多的后颈上。他一个激灵，整张脸都要熟透了。
再也无法容忍，他大步跑了出去，嘶哑地应道：“真的！”
尤利娅没有立即扯开浴巾。
浴巾本来就短，罩住整个脑袋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光滑的腿，在朦胧的水雾中，它们泛着柔和的光芒。
一路往上……
嗯，他绝对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尤利娅扯开浴巾，又重新洗了一遍澡。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
照例做完早餐给维克多送上去，他应该又一夜没睡，黑眼圈都出来了。见到尤利娅，他还有些不自然。
“早安，大人。”尤利娅笑容浅浅。
维克多应了一声，他面前的桌子上书籍卷轴乱成一团。好几张羊皮纸飞在空中，羽毛笔写个不停。
尤利娅好奇问道：“大人，你最近在研究什么？”
维克多：“召唤恶魔的卷轴似乎有些残缺，我需要把它们全部整理出来。部分卷轴应该被毁了，还要去找。”怎么找他没说。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就要开始着力培养自己的怪物们了。
怪物天生比恶魔低一等，恶魔大多数生下来就能变人形，口吐人言，天生拥有魔力、但是怪物有的智商很低，要在魔法师或者比的魔法生物帮助下，才能变人形。
尤利娅点点脑袋：“大人，你需要我帮你带的东西吗？”
这个倒没有，他需要的都是魔法物品，尤利娅没有魔力，压根不能辨识。
他摇了摇头。
费伊还在睡觉，它之前没有窝。尤利娅来后，用细小的树枝和棉布给它搭了一个窝，它喜欢得不行，把窝摆在维克多脚边，每天都要在里面睡觉。
尤利娅戳了戳费伊的脑袋，把它抱起来。和维克多道别后，她们经过传送阵，来到鲜花镇。
维克多给了她一大把金币，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的不说，这点他还是挺大方的。临走前还给她一袋药粉，如果遇到危险了把药粉撒出去，默念黑塔就可以瞬间回到黑塔。
先给费伊买了治疗斑秃的药，虽然费伊嘴上说不在乎自己的容貌，但是作为一只雄性乌鸦，美丽的容颜是它在求偶时的资本。
费伊别别扭扭地收下药，被一只小妖精吸引，得到尤利娅的允许后，跟着小妖精钻进了一旁的小树林。
人类的集市很热闹，没什么危险。尤利娅不打算就采购，在采购之前，她打算逛逛这个镇子。
在经过大教堂时，教堂外面悬挂的大钟恰好指着整点，悠长的钟声回荡在小镇上空。
尤利娅拢拢身上的法师袍，周围没什么人，她决定加速经过这里。
她的心脏突然一跳，浮现不详的预感。
教堂的尖顶耸入一望无际的天空，在巨大的阴影下，一个人晃晃悠悠地站在尖拱上。
他朝下看了一眼，而后，跳了下来。
四面八方的风呼啸着飞来，尤利娅看到他的衣袍被风吹得凌乱，他的阴影越来越大。
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
巨大的声响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他倒在她的脚边，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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