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蕉叶覆鹿
凄清临晚景。疎索望寒阶。湿庭凝坠露。抟风卷落槐。日气斜还冷。云峯晚更霾。可怜数行鴈。点点远空排。
何昭君独站院中,遥遥望着空中残月。清清冷冷,惨惨戚戚,月白与衣白,使得那只身片影更加落寞孤寂。
“女公子。菏媪已给您挑选了四名女仆,祁叔也送来了他家侄女,名唤静淞,说是……报答家主昔日恩情。景铄一一瞧过了,几人模样品行都不错,只差女公子赐名了。”
“嗯,那四名女仆就唤以若,以微,以南,以木。祁叔家侄女,依然唤做静淞吧。还有,这些日子替我照顾琼华的小女娘,赐名霁雨,让她与静淞近身服侍吧。”良久,何昭君轻叹,“景铄我对不住你。”本来说好了,等在冯翊郡安定下来,她就让清芷与景铄归家成亲的,可谁知……
“哪有什么对得住与对不住的。世间百态难料,都需得往前看。”
幽幽晚风吹动何昭君的裙摆,见景铄未走,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程家与楼家退亲了。”前些日楼家女公子楼缡前来探望,景铄想很大可能她已同何昭君说过此事了。
“景铄,其实知道能与楼垚再续前缘之时,我是真真切切的高兴。听闻,他与程少商的亲密无间,我承认我有丁点儿嫉妒。但又如何?有圣上旨意,阿父留有临言……只要我愿意,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可我的理智战胜了私心,因为我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知道,楼垚他终究是不喜欢我的……”
“可世间不如意之事又何止情爱。”
“花开花落终有时,相逢相聚本无意。”
涂高山祭典,何府也在邀请之列,何五公子何琰重伤未愈,便由何昭君与幼弟何黎前去。
班侯在后山设下骑马射箭的场地,皇子公主世家子女勋贵都在。景铄陪着何黎去与其他小公子放纸鸢。何昭君独自一人来到宴席台,她落坐于男宾与公主席位之间。在衣着鲜丽,妆容精致的女娘中,何昭君一袭素白,妆容清淡,无疑是最特别的那一位。
“害,某些女娘真是颜面也不顾了,专喜欢往这儿郎多的地方凑。”王姈嘲笑地斜眼看着右侧,她故意提高音量,生怕别人不知她说的女娘是程少商。
万萋萋朝王姈翻了个白眼,回怼道:“你说什么,你自己不是也跑过来凑热闹嘛。”
“那能一样吗?”楼缡一脸得意地说,“王家阿姊的父亲可是车骑将军。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将军练骑射。今日是来比试的。不像某些人。”
万萋萋喊道:“某些什么人?”
王姈与楼缡一唱一和地说,“某些人退亲都不嫌丢人,还有脸出门呐。”
其实楼程两家退亲之事,终其原因太多了,最主要的原因,只有程少商与楼垚知道。
不知是哪家女娘,存好心还是坏心,冷不丁地开口说:“程家妹妹那是敬重何家英雄,所以才退亲。成全忠烈遗愿。怎么到了王家娘子的口中,就变成丢人的事了。”这女娘仅仅几句话,就把何昭君也牵扯了进来。
万萋萋分不清这女娘是何意,只看向王姈说:“莫非,王家娘子觉得,上阵杀敌,为国捐躯,是件羞耻之事?”
“我何时说过为国捐躯是羞耻之事,我有说过吗。”王姈自知说不过万萋萋,连忙扯开话题。“再说了,我阿父是车骑将军,是教过我骑射的,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差!”
听王姈这般说,万萋萋简直想笑,“哎哟,有些人才学了几日的射艺功夫,就跑来炫耀。咱们这些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也从未炫耀过技艺。再说,有一人你必定比不过。”
“谁?”王姈羞愤地说道。
万萋萋嘴角上扬,她看向欲要离席的何昭君高声喊道:“安成君。”
何昭君能感受到,此刻所有人视线都无一不集中于她的身上。
王姈面露不安地看向楼缡,低声问道:“安成君箭艺如何?”可楼缡却用力的摇摇头,她从未见过何昭君射箭,自然是不知的。“不过,”楼缡低声说,“啊垚堂兄的射艺是何家五公子教的,想来昭君阿姊自然也不会差吧。”
“安成君,你我说过要再比一次赛马。我瞧着今日不错。不过,我们可先来一场箭艺比试,让某些女娘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万萋萋起身,不屑地看着王姈她们笑了笑。这些女娘太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要不是有阿父这些武将,她们还能在这谈笑风生吗。
何昭君不免有些犹豫,她是不太愿意出这个风头的。可万萋萋却又说:“安成君若是不介意,便随意挑我的一匹马儿吧。”见万萋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昭君也不好在拂了她的情面。那便比一场吧,是输是赢都不能丢了何家的风骨。
万萋萋先来,自是赢得满堂彩。待到何昭君之时,众人却都安静下来了。因为那何家独特的上马姿势,实在是旁人学不来的行云流水。何昭君脚踩马镫,忽地站起身来,拉攻射箭一发入靶心。一套又一套潇洒利落的动作,看得众人不禁惊呼。万萋萋忍不住笑着道了一句:“她还真是深藏不露。”
只余最后一箭了,何昭君无意间瞥见落座于箭靶后方那位白衣公子,那双总是带着星星光亮的双眸,温和清俊的面容,怎么能不让她失神呢?何昭君转身持箭射向天空,一只粉色比翼鸟图案的纸鸢落到地上。
本来万萋萋就是故意让王姈她们不舒服的,这场比试是输是赢自然也无所谓。今日这场骑射马会本来就是班老侯爷给班小侯办的,明面上是介绍班小侯给大家认识,实则是为其相看适婚女娘。王姈对班小侯并无兴趣,但是自然也不想在世勋贵族的公子女娘面前丢了面子。何昭君她一直不敢招惹,更别说现在人家可是安成君,但区区一个万萋萋,她自是要给她好果子吃的。
”万萋萋,你别给我太得意了。有本事我们比一场啊!”王姈指着心情大好的万萋萋骂道。
“好啊!来啊!比就比,怕你不成!”见王姈趾高气扬的对自己下战书,万萋萋自然会应战,必要让她心服口服。
何昭君见程少商望着她萋萋阿姊与王姈远去的背影很是担忧,又见她面容憔悴,便出言问道:“程四娘子,可想骑马游玩?”
何昭君知晓自己往日太过自傲,必定有意无意间伤到旁人。对于程少商,她心底还是有些歉意的。同为女娘,又何必整日争锋相对呢。程少商了然的点点头,想来何昭君怕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吧。
袁慎已有一月多没见到何昭君,本想着同她说几句话的。谁知程少商见袁慎便这边走来,心道他怕是又要开口损人,于是立马高声喊了一句:“袁善见公子。”一瞬间,那些女娘便从四面八方跑过来,团团将袁慎围个水泄不通。
何昭君与程少商二人一前一后,骑着马慢悠悠地游在山林间。待到一蜿蜒石阶处,何昭君方才勒马下地,程少商也缓缓勒马落地。
“我知自己,一向不会说话。”何昭君低声轻叹,尽量语气轻柔地说,“但,我终是欠你一句抱歉。对不起,程少商。还有,谢谢你。”
程少商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个骄傲一世的何昭君,有一天会如此温柔地同自己说话。她当真是成长了。也对,经历了那样的苦楚,怎得不在一夜之间长大呢。“你就没有点实质性的表示嘛?”程少商朝着何昭君眨眨眼,笑嘻嘻地伸出手去。
这,就原谅自己了?何昭君愣住了,她没想到程少商早就不介怀了。何昭君平日里本就话不多,此刻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程少商慢慢缩回手,收起方才灿烂的笑容,神情认真地看着何昭君说:“人心是肉做的,要忘记一个人没那么快。这还不到两月,我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啊垚也会忘记的。况且,啊垚他心里还是有你的。”其实要不是无意间听闻何昭君与楼垚的往事,程少商真的未曾想过何昭君竟如此喜欢楼垚。可她关心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方式实在令人难以接受。程少商与楼垚经历相似,他们想要的爱,是让所有都知道自己被放在手心里悉心呵护的安全感,是被尊重是被理解,是拥有自我的。
何昭君沉默,她撩起白色衣袖,从右手退下一只镶红宝石的黄金臂环,递到少商面前:“这是亡父留给我的最后一次生辰礼,多谢你的宽容之情。”
少商看看她另一只手上同样光华四溢的臂环,俏皮一笑:“其实,你不觉得送礼应该送一对么?”
何昭君哪知道这娇娇弱弱的程少商居然还是个小财迷,而且哪有人这么厚脸皮的嘛。
“好啦,我同昭君阿姊玩笑罢了。”程少商小心翼翼地把手镯带上,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程少商听说此地有一座雁四塔,想去瞧瞧。何昭君本想陪她一起,但程少商却笑着打趣何昭君说她怕不是喜欢自己,干嘛老是黏着。何昭君知道,程少商应当是想自己独自散散心,便不再多言,只留下多加小心四字便策马走了。获得程少商的谅解后,何昭君心里轻松不少。可下一瞬间,见到的那人,又令她满心酸涩。
楼垚牵着一匹马儿,独自站在苍绿的古树下。白衣少年郎,一见便终生,再见终生误。那一匹马儿是五兄特意寻来送给楼垚的。想来应当是五兄知道程楼两家退婚后,同啊垚说了些什么吧。方才少商说啊垚心里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何昭君轻盈落地,牵着马儿慢慢往楼垚那走去。
“少商与我退婚了。”何昭君没想到楼垚一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他与少商的事。
“你想要说什么?”不是何昭君不想提起少商,她只是太过了解楼垚了,他难以开口的时候,总是要先找些旁的事情来说。
“为何我去何府,你总是避而不见?”楼垚如往日一样,用那双星星点点的眼睛看着何昭君,“难道因定亲一事儿,就断了我们幼时的情分吗?”
“我们?”何昭君心口痛了一下,原来楼垚还记得昔日的他们。可起初是谁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安成君的叫着,现在却又唤做我们了。我们,楼垚,你心里说的我们,还是何昭君与楼垚吗?难道不是你们,是你楼垚与程少商吗?
“我对少商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这蜜饵滋味可好?”
“你就是要冬日之冰酪,夏日之暖锅,我也都会为你寻到的。”
“少商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她是全都城,最耿直,最率性,最好看的小女娘。”
“能与之为偶,是楼垚毕生之幸。”
以前,何昭君以为楼垚面子薄,不好意思说那些肉麻情话。又想彼此都年纪尚小,自是不懂情爱。如今细细想来,原竟不是,只是爱的念的不是她何昭君罢了。
满眼期待,满心欢喜,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次的失望。
“你既唤我一声安成君,那日后我也便唤你楼小公子吧。”你既已满心是她人,那我为何还要钟情于你。我非要快刀斩乱麻,从此,斩断与你的前程过往。
看着何昭君策马而去的单薄身影,楼垚心口痛了一下。他再次打开手里攥的那封书信,上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啊垚,往日是昭昭不明白如何爱一个人,让你受了这么些罪。对不起,啊垚,你原谅我好不好?今日求听雨亭一见,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原来这封书信,本是汝阳王府一闹之后,何昭君欲要让清芷送去给楼垚的。奈何当时楼家已来退亲,何二公子便没让清芷送去。景铄在清芷遗物中发现此书信,想着她生前事事以何昭君为重,自是向着何昭君与楼垚的。况且现今,楼垚已与程少商退婚,于是景铄便将书信交给了楼垚。旁人都不舍他二人多年情分就此离散,更何况深深爱过的何昭君本人呢。
看着那犹如小猫爬的字,楼垚居然能想像到何昭君当时别扭又傲娇的表情。为什么我会感到心痛呢?子晟兄说过,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心疼她。何昭君,那么多年的相知相识,说没对你动过心,连我自己都不信。但后来我遇见了少商,她同你太不一样了。她会顾及我的感受,会鼓励我,会支持我。你向来只会骂我,总是不给我面子。是不是因为我们相遇的时间太早了,早到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呵护一个人。所以,我们才渐行渐远了。昭君,我们好像在彼此磨合的岁月中彻底失去对方了。
“阿父,阿父!您回来啦!”小昭君开心的跑向归家的何勇,她想把从三哥那新学的剑招打给阿父看。
“咦?阿父,他是谁啊?”何昭君歪着小脑袋,看着躲在自家阿父身后怯生生的小公子。为何阿父还牵着他的手?
“昭昭。”何勇弯下身来,他用宽厚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小昭君的头,很是宠爱地对小昭君说:“他是河东楼氏家的小公子,他叫楼垚。”
小昭君茫然的点点头,敷衍的说了一声:“哦。”
何勇轻轻把小楼垚拉到小昭君面前,“以后啊垚每日同昭昭一起玩,可好?”
小昭君好奇地观察着,眼前这个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公子。他的皮肤白白的,眼睛亮晶晶的,嘴巴也红红的。他长得好像大堂兄养的那只小白犬儿,简直一样可爱。小昭君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小楼垚的脸蛋。哎,现在就连脸蛋也红红的了,还有耳朵也是。
“你叫什么名字?”虽然阿父已经说过了,但小昭君还是想要自己问一下。
“我,我叫楼垚。”一句话被小楼垚说的磕磕巴巴地。
“好吧。”小昭君看着害羞的小楼垚故作老成的叹了一口气,他结巴做什么,自己又不会吃了他。
小昭君仰头清清嗓子,而后一脸认真的看向小楼垚说:“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何昭君的人了。”
小楼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小昭君朝着小楼垚伸出手,却半天不见他伸手。小昭君顿时急了,直接一把拉起小楼垚的手。“笨蛋啊垚,要是你同意的话,我们就要击掌为誓呀。”
小楼垚根本摸不着头脑,没人教过他这些。
“算啦,算啦。”小昭君抬起与小楼垚握紧的手,在二人面前轻轻摇了摇,“这样也挺好的。”
“嗯,啊垚都听你的。”小楼垚看着小昭君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昭昭。”
小昭君看着小楼垚纯真无邪的笑容,呆住了一下,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嘛。
“啊垚,你以后也得日日陪着我!”
“嗯,昭昭,啊垚答应你。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别总生气啊。”
“喂,我是为了你好欸!你,你干嘛啦,不许哭鼻子。好吧好吧,我会慢慢改嘛。我只是看不惯你被人欺负。”
“可你,不也总欺负我嘛。”
“那能一样嘛!你可是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你,其他人都不能。还有啊,我们已经定亲,交换过信物了。所以,你以后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嗯,我知道。啊垚只会是昭昭的。”
“那我们击掌为誓!”
“好啊,不过你先追上我再说。”
“啊垚,你学坏了!”
“昭昭,快来!”
何昭君在山林间策马狂奔,枝木划过她的素白衣裙,她想让马儿跑快些,再跑快些。这样,她就能让扬起的风儿吹走楼垚说过的话,吹走她脑海里每一个关于楼垚的身影。
“你只管去嫁他好了,我从不留恋与你的婚姻,只不过我楼家重信守诺,才忍到今天。”
“别说圣上封何昭君为安成君,就是安成郡主,安成公主,我也是不要。”
何昭君一路策马直至跑到一旷野方才停下,她抬头望向湛蓝天色,充盈的泪水早已挤满眼眶。你瞧,骄傲的人,就算是哭也是高昂着头。
那日楼垚来看望何琰,恰逢暴雨便在何府歇下了。何琰令人叫来何昭君,对她说了好些话。待五兄安睡后,何昭君回房独自想了许久。最后,何昭君还是鼓起勇气往何府给楼垚置的汀兰院去。
相识那么久,何昭君是第一次见楼垚喝得如此烂醉。他本是不爱喝酒的,何况是这醇厚的烈酒。记得前几年,自己诓他喝了一口酒,他还生了好一会子气。
“啊垚。”何昭君抬手轻轻碰了碰趴倒在桌案上的楼垚,“你还好吗?怎么喝得这般多。”
“我,我没事。”楼垚听见唤自己,慢慢地抬起头来,“少商,我……我很好。”
“你认错人了。”何昭君眉心紧蹙,语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那你是谁啊?”
“你说,我是谁?”看着楼垚那双犹如星辰的眼眸,何昭君还是忍不下心对他如此冰冷,“你喝醉了,啊垚。”
“我没醉!”楼垚扶着桌案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看着何昭君质问道:“你也是来逼我与少商分开的吗?为何,你为何要拆散我们?”
何昭君强忍住心底的怒气,她咽下喉间的酸涩,好笑地对楼垚说:“我何时拆散你们了?”
“何昭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有什么东西好似从楼垚的眼眶落下,他全身轻微的颤抖着。他哽咽着嗓音,伴随着窗外的雨声,朝着何昭君说出一句又一句刺痛人心的话。
“我讨厌有人试图改变我,压制我。何昭君,你的爱是束缚我通往自由的枷锁。”
“这十多年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无比压抑。”
“我楼垚此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与你何昭君退亲。”
此刻明明是万里晴空,暖风熏得人醉。可何昭君却觉得那夜冰冷的雨一直在心里下着,从未停过。何昭君取下腰间那枚玉玦,豆大的晶莹泪珠唰唰从她红色的眼眶落下,滴落在碧绿的玉玦上,发出叮咛的脆响。何昭君攥紧玉玦,又毅然决然的朝着那一湾清泉处扔了出去,随即策马转身狂奔离去。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青梅犹尚小,郎骑竹马绕。不负相思意,年年岁岁好。”
啊垚是昭昭的,楼垚却不是她何昭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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