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到了崇宗帝这一朝,重文轻武不说,提拔上来的文官大多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且崇宗帝还重视大臣的颜色,导致连鸡鸭鱼鹅也不敢见杀的绣花枕头比比皆是。

        这些人反以为荣甚至还生出攀比风气,鄙夷武官,称之为莽夫。

        在她看来,这种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扔到边疆,或用燕国训兵的方法练他们十天半月,保管一个个能哭爹喊娘断去身上的臭毛病。

        像工部尚书户部尚书这种,看人受刑没当场昏厥过去的,在朝内文官胆量里已经算是中上。

        姜听明打道回府,后边谢玉景冷眼看着两个欲哭无泪的人也悄悄跟随离去。

        待到大门口,忽然听见左边夹道里传来几声斥责。

        对话内容略显不堪,采菱细听,认出来是专管奏折分拣的掌事,回首对车内禀报。

        “殿下,似乎是府里掌事在训教把奏折分错了的小侍,您看需不需要需要奴婢去……”

        姜听明闭目养神,“不必。”

        马车叮叮当当入府,到后头谢玉景正好把掌事与小侍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

        那掌事的身着华袍锦缎,恶声恶气:“你个糊涂不长眼的东西脑子灌了猫尿,将折子分配错了还在这儿跟我抵赖,罚你半年月例算好的了!”

        小侍哭丧着脸,连连躬身作揖,“掌事大人,那折子真不是小的分配的,小的明明分管的都是各地知府递上来的折子,怎么可能会分配错内侍省递上来的选秀折啊!”

        “而且小的家里需要这笔银钱救急,请大人给个恩典先放我一个月吧!”

        掌事冷哼一声,将小侍一把推开,“我管你分的哪方折子扣的什么钱,说半年就半年,有难处你去找衙门府办理,要说理你找上头的大人们说去,别搁这跟我哭哭凄凄的,赶明你也不用来了,起开起开!”

        掌事的大步离开,车上谢玉景捕忽捉到了那小侍嘴里说的几个熟悉词,略一思量叫停车夫,撩开帘子朝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一拐墙没见到人,低头才发现小侍抱身蹲在墙角,低声抽噎,看见谢玉景来忙胡乱摸了脸上的鼻涕眼泪,眼里尽是绝望。

        他这种低等小侍平常进不了内院,自然也认不出这是谢玉景,但只看他衣裳整洁,举手投足步态一种清流气,便也能猜出来这不是什么寻常人。

        太女府里禁下人哭泣却管的不严,一般只要不被抓到就好,小侍手脚并用爬起,神情忐忑,“大人安好。”

        谢玉景看着他,“那人……为何要扣你的钱?”

        小侍一见谢玉景不罚他,胆子也大起来,加上心有怒气,反正职位也没了,干脆直白道:“您是大人物,地位尊贵吃喝不愁,哪里晓得我们的难处。”

        谢玉景一愣,听小侍接着抱怨,“可怜我刚来没几个认识的人,这些老货欺软怕硬,做错事上头发作,就都推到我的头上,我家里老母重病还紧需这笔银钱……唉,也罢也罢,跟您说了您也不懂得,还请让让让我抓紧出去寻活计吧!”

        谢玉景看着他酿酿跄跄离去的背影,直到身边小厮拿着汤壶与伞寻过来,他才回过神。

        “主子,这外头眼看马上又要飘雪了,还是赶快跟奴才回去吧?”

        谢玉景叹息一声,对小厮吩咐,“回房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找到前面那个人住所把银子偷偷放下,就说是皇太女赏的。”

        小厮看着远去的那个穿着低等侍从衣裳的背影,对他的决定摸不着头脑,“啊?主子,可府里银子都捐出去了,您从私库里往外掏钱算是什么磕碜事儿……”

        他看着看着谢玉景脸色,后半句没敢说出来。

        谢玉景接过他手里捧着的汤壶,“先不回院里,跟我去太女殿里拜见一趟。”

        他提步往前走,小厮拿着油纸伞慌忙跟上,“可奴才来时见镇安王府的人来请,太女殿下跟着出府了啊主子。”

        小厮看谢玉景又驻足在原地,也不敢催促,就站在身后陪着。

        天空雾蒙蒙,细雪说落就落,寒风卷地,半分没有上元后应该有点样子。

        谢玉景闭上眼睛,将油伞推给小厮,自己则沐雪而行,“算了,回院吧。”

        雪扑在脸上如同沙砾一般磨人,今年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灾民流离失所了……

        ……

        乌云盖月,正在重建中的上京小半座城都浸在无家可归的凄凉夜色之中。

        她一回院里镇安王府的使女就来求见,说是王妃有要紧事要与她商议。

        姜听明半路让采菱称马车损坏驾着马车回府,自己则戴斗笠,骑上黑驹跟着使女去往镇安王府。

        自她接手理国,明里暗里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尤其是想往府里安钉子的更是数不胜数,所以现在不论干什么事总归隐蔽些好。

        待姜听明赶到,镇安王妃已经坐在后堂等候多时了。

        “快,殿下看看。”

        镇安王妃一脸焦切,在她面前,桌上茶杯下压着一封倒扣过来的奏折。

        姜听明忙拿起,只见奏折表面已经被用墨笔涂黑,且在右下角注上了“无用,即焚”四个大字。

        疑惑打开奏折,满篇鲜红大字犹如万丈浪涛滚滚,骇人惊心。

        这竟是一封拿鲜血写就的奏折!

        官员使朱笔写折子视为大不敬之罪,严重者株连九族,而拿血著折子者,自开国以来从未有之。

        姜听明压下心头震惊,集中注意力将折子内容草草扫一遍。

        只是刚扫到第二面首行字,就再看不下去,玉指“啪”一声将折子摁在桌案上,“娘娘这封信从何而来?!”

        “先别急,壶里有茶殿下先自个儿斟上。”

        镇安王妃命贴身侍女出去把好门,压低声音:“臣妇早些年安差了两个钉子在折子焚毁处,这才使得这封奏折能幸存下来到殿下手上,果然不出臣妇所料,这封奏折殿下还没看过吧?”

        “何止没看过。”姜听明眉头川字在看到奏折后就没松下一刻,此刻满脑子尽是奏折里的内容,“这些日子孤见过的一水儿都是国泰民安,孤知道他们会隐瞒事,可没想到这群东西竟连这种事都敢——”

        姜听明咬牙切齿,往下看到折子末尾“泉州下黑虎知县霍倚荷八百里加急血奏”,心头郁气一时狂起。

        奏折来报说泉州、南州、汴州等多个州府因暴雪霜冻遭灾严重,粮食大量减产。

        近百万百姓无家可归,甚至有地方已经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请求朝廷派兵粮赈灾。

        加上如今姜国国母谢皇后还在泉州清泉寺修行,一旦动乱后果不堪设想。

        拦下这样关乎国之根本的奏折,她绝对不相信是分捡处那群人能有胆子干的出来的。

        镇安王妃低头饮了口茶,“殿下准备如何?”

        “还能如何?”姜听明躁郁难消,眯起眼睛,“连夜整装运粮车队,明日天一亮奔泉州去,同时挑几个小喽啰斩首示众,杀鸡儆猴先震慑住朝廷里那些……”

        姜听明激昂说着,抬头见镇安王妃安稳不动,声音越来越小。

        倏忽之间,她心中划过一丝亮光,立即停下了自己头脑发热的稚嫩想法。

        “不,不应该……”

        “看来殿下是有成算了。”

        镇安王妃浅浅一笑,眉宇间豪迈气势倾泻而出,她将手中茶盏一举,止住了姜听明要说的话。

        姜听明起身,感激作揖,“既然如此,京城便托付给娘娘了!”

        “嗯,还有一事。”

        镇安王妃放下茶,示意姜听明靠近些。

        “殿下还记得,当年的梅二姑娘吧?”

        “……记得。”

        那个本应会成为自己舅母,却在上元节被崇宗帝盯上的姑娘。

        姜听明眸底一沉,“只是后来上元节过后,孤被谴去燕国,便也就没再听到她的消息。”

        镇安王妃点点头。

        “那劳烦殿下在去泉州前先去冷宫一趟,记着走西角门,到时候自有专人在那里等候殿下。”

        姜听明与她四目相对,心中忽然升起七八分强烈未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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