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鹅毛大雪再一次纷飞,不过这一回人们不再为瑞雪感到庆贺兴奋,漫山遍野只有一片愁容。
今年姜国罕见的过去十五小半个月还这么冷。
太女府后院内,姜听明依窗盘腿而坐,窗外廊下盆炉里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地龙烧的屋内熏热,身上盖着张白兔皮制成的雪色毛毯。
若不是芊芊玉指捏着这两日采菱紧赶慢赶搜查来的各地官员册子,毯下还盖着这些年各州府的财政汇报,倒还真让人觉得她气定神闲悠然自得。
“殿下,药糊好了。”
采菱将炭盆里的柴火盖灭,捧着上面早就烤着的药帖进了屋内,小心递给姜听明。
“府医说了,这药糊到脸上周围温度再一高,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见效,效果足足能维持半个月之久。”
姜听明点点头接过她拿来的铜镜,将药开始大片往双颊额间抹。
果然没过一会儿,脸上就已然开始浮现红色斑点。
“去,把孤的帷帽准备出来。”
姜听明将官员册子一收,转而拿起另一封近日的地方官员的奏折放进袖口。
前些日子她紧锣密鼓,首向镇安王府里的府医要了能使脸上生痘的药方子。
如今已经三四天不怎么出门,偶尔必要的几次,也都抹上药膏,如今应该有风声传到那几位重要人物的耳朵里。
采菱将帷帽递上,姜听明见脸上出痘开始厉害了,将帷帽一戴,带着这个月要给崇宗帝看得奏折一起上了马车往皇宫行去。
这些天在皇库无数奇珍异材源源不断的治疗下,崇宗帝好歹是一条小命保住,就是在所难免脸上难看了些,三千发丝脱个精光,每日听说还能下地走动一晌。
姜国每年若无紧急事件只需上朝六个月,其余只需每周通过递折子汇报即可。
姜听明戴着帷帽走在宫里难免会引人注目,正巧在长廊就碰上给崇宗帝送龙袍的尚衣局掌事。
掌事梳洗的干干净净,体型健硕,一脸和善模样,“给太女殿下请安。”
姜听明刚挥手示起,掌事的开口似还想说什么,这方紫宸殿内的内侍就传召二人,掌事只好又低下头,稳稳当当捧着衣裳跟在姜听明后头进了紫宸殿。
一进殿里,只见两个如花似玉的俏娇宫婢搀扶着面貌可怖的崇宗帝走动。
崇宗帝时而哈哈大笑,而四皇女姜听岫立在崇宗帝身侧似乎在说什么趣事,也浅浅笑着。
“儿臣给父皇请安。”
见姜听明来,崇宗帝立即收了笑容,淡淡道:“既然太女来了便起来吧。”
在他身后姜听岫上前一步,乖乖巧巧蹲下身行了个标准大礼,“太女殿下安好。”
姜听明嘴角勾起浅笑,伸手将人扶起,“四妹不必多礼。”
“太女既是来给朕请安,为何进殿还要头戴帷帽啊——”
崇宗帝被宫婢搀扶着缓缓坐到龙榻上,抬头瞥了一眼姜听明,刻意充作没声好气道。
姜听明忙躬下身,声音急切,“父皇莫要动气,只是儿臣……”
她这方支支吾吾,一旁姜听岫似是看不下去,站出来跪在姜听明身旁面对着崇宗帝。
她声音温温绵绵,如同叮咚泉水,悦耳动听:“父皇莫要责怪太女殿下,儿臣听闻太女殿下近日昼夜不歇处理事务,为国业忙的焦头烂额,导致脸上生了不少红斑,怕是不想让父皇看见后伤了心,故才戴上帷帽来面圣的。”
仗着戴了帷帽崇宗帝几人看不见她的神情,姜听明听着姜听岫的话连连啧笑,心中忽对这位一直以来默默无闻,以木讷著名的四皇妹有了全新的认知。
不过也是,姜听岫若真和传言中一样木讷的话,恐怕在这深宫禁苑里都难活到十岁吧?
崇宗帝装模作样点点头,因抬不了头只得身子往后一仰看着姜听明:“太女,是这样吗?”
姜听明把身子躬地更低了些,接下姜听岫递过来的台阶,连声道:“是,儿臣近来不知怎的脸上忽泛红疹,叫了数名太医都治不好,只说是肝火太旺,儿臣不忍让父皇为儿臣担心。”
崇宗帝脸上挤出几分满意神态,“太女有心了……”
他心中确实是十分高兴,姜听岫方才这话引说的正合他心意。
自从他清醒过来思考过后,便开始意识到当天让太女代为监国的旨令是有多么不妥。
姜听明从燕国没回来前,朝中太女党势力被他打压排挤,太女母家的势力都让谢玉景这个旁支所接管。
可旁支就是旁支,名不正言不顺,不管他怎么推扶谢玉景谢家那群遗老都是不认的,也就导致姜听明原本的势力散作一团,另外几个皇女背后势力当道。
如今皇太女回来了,这群老匹夫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死灰复燃顺着杆子往上爬。
听说自太女回来才短短一个月有余,其背后势力就已然能和被他扶持着发展了数年的,其她几个皇女不分上下。
还有那个谢玉景,不过是当初和谢家决裂,如今再难回头现在才只能牢牢依附着自己。
他既然能叛卖皇太女,往后只要有机会了,难保不会再背叛自己。
看来在他还不想禅位之前,这几个皇女还是要废些心力叫她们互相制衡,谁也不能格外得势,方能保证他高枕无忧。
崇宗帝摆摆手示意姜听明上前,他极力想挤出一副关怀模样,“太女孝顺,只是劳累至此,朕实在于心不忍呐……”
“能为父皇分忧,儿臣不辛苦。”姜听明垂下眸子,任由崇宗帝撩开她帷帽的厚纱。
“儿臣本不想来打扰父皇休养,只是近日奏折实在颇多,更可气的是济州府昨夜递来折子,说是济州因今年暴雪天寒,不少县里遭灾死伤近万人……儿臣此次来正是望父皇下旨,命儿臣前往济州赈灾。”
见姜听明言辞恳切,崇宗帝心中暗暗得意。
济州知府,乃是先朝太启圣皇所派近臣张善保。
按理说张善保也是归属太女党,只是人十分懦弱,胆小如鼠还丑陋不堪。
曾经他派去过一个亲信暗中监视,发现他衣食住行活得竟比他身边的内监还不如。
加之济州偏远,荒无人烟,一时没有合适官员替代也就留下了他。
今年雪多,多州府遭灾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可没想到太女这般耐不住性子,为了丁点势力与这等平庸之辈,就着急忙慌大动干戈,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啊。
“太女爱民心切,朕有何道理不答应?恰好你的几个妹妹也都长大了,是该学着替你分忧解难。”
崇宗帝伸出手,粗短的手指满目慈爱的抚摸着姜听明头顶的玉冠。
“如今谢太师与你相处有一段时间,想必已然相互熟悉了,此次便还是由他跟你前去,拿着令牌去户部拨十车钱粮,整装车队即日出发。”
姜听明喜形于色,“谢父皇!”
站在旁边的姜听岫一直默默听着二人对言,直到侍女将煎好的汤药递上来,她才又找回话语:“父皇,药煎好了,儿臣服侍您吃药吧。”
看到那盅血红汤药,姜听明面露疑惑:“这似乎与寻常太医开的药不一样?”
“正是。”姜听岫微笑着点点头,向姜听明介绍道:“臣妹前些年曾遇见过一位苗医,有幸得知这个方子能迅速补人元气。”
说着姜听岫声音愈来愈小,“只是药材难寻,现如今皇宫库存不多了,不知还能维持几天。”
“这有何难?”
崇宗帝大手一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朝疆域辽阔,何等宝贝仙草找不到,你且带上侍卫去寻就是了。”
姜听岫面露犹豫,“可儿臣这几日向太医院的太医问起,太医们都说这药材只有北境才有……”
崇宗帝端着药碗的手顿住。
姜国北境,乃是太启圣皇当年发兵起源之地。
龙气兴郁,不仅兵将在此演练,太启圣皇的皇陵也修建于此,重兵把守之下,就连朝廷许多犯人都流放至此,除帝王外寻常人不得进入。
“这个……”崇宗帝迟疑半晌,低头看着那碗汤药。
潋滟桃红如同一块玉翡,清澈可照见人影,冒着滚滚热气。
要说喝了这药,确实十分见效,可以说他这几天就能恢复这么快全靠这药。
而且眼下当着太女的面……
崇宗帝轻咳两声,“那就先再去太医院,查找一下有无可替代之药,若实在找不到……再议。”
姜听岫温婉浅笑,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是,父皇。”
姜听明被迫又在紫宸殿内呆了半晌,方才出来。
天已见昏,因乌云远处巍峨的郊山隐罩在一片雾霭之中,零散雪丝顺领口飘进衣裳里,姜听明感受着阵阵凉意,头脑清醒了些。
她平日不喜燃香,方才紫宸殿里不知点着什么熏香,刺鼻腻人,扰的她脑仁发疼。
采菱见她出来忙打伞过来,低声在她耳畔道:“殿下,奴才已经去西角门的路上看过了,没有妨碍。”
姜听明点点头,两人不动声色拐进东宫废弃小道。
正在这时,她身后忽传来一声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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