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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难言之秘


乔海印的出现及时拯救了困境中的林德,两个生意人一见面,客气一番便谈起了生意,互相打听、试探,礼貌期望将来能有合作的机会,林德自然推辞脱身。

        乔海印和刘桐驰谈得不错,颇有惺惺相惜之意,同过年夜饭的提议顺理成章成了。年夜饭将启,刘公子再想做缩头乌龟也缩不成了,一脸病容地出席,万分不情愿。

        见到哥哥,刘桐驰斟满一杯酒,向他敬酒,刘公子并无多大好脸色,勉强应了,浅尝一口就算应付。

        气氛不尴不尬,吃到半晌,天空烟花绽放,漫天林德玩心大起,索要了一兜烟花炮竹,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轻捷地翻过墙,放烟花玩去了。

        刘桐驰见状,半是吃惊半是好笑地问:“这位公子不知是您什么亲戚?”

        乔海印淡淡回答:“是在下义弟。”

        刘桐驰神色复杂:“原是义弟吗……感情真好。”

        刘公子权当啥也没听见,咳嗽两下:“我身体不适,多谢乔兄允我在老宅过最后一个年……我先回去休息了。”

        待刘公子走远,乔海印故作不知的模样:“令兄似乎与你关系不善啊。”

        “小时候结下的梁子。家兄怨恨我分走了父亲关注,孩子斗气罢了,再加上嫡庶有别,偏见极深,我不在乎,他可是在乎得很。”刘桐驰笑得淡淡的,乔海印可不信事情真有那么简单,闭口不言,抬头看烟花。

        刘公子称病不出,一病就是五日,五日后他辞退身边大部分仆从,仅留下跟得最近的一个小仆,请了两辆马车,一辆装行李,一辆坐僮仆。自己则换成普通仆人衣装,和辞退的大龄侍女仆从们一块出去。

        前来送行的乔海印目睹此状,不由得苦笑:“公子为了避开弟弟真是煞费苦心啊。”

        刘公子冷哼:“若不如此,铁定被他中途拦下,假惺惺地要来照顾。我刘某是比不上他有本事,要我寄人篱下,听他颐指气使,我不愿意!”

        话已至此,乔海印不便再多说什么,拱手道:“祝刘公子一路顺风。”

        刘公子动了动嘴唇,亦拱手道:“万望乔兄经营好那些商铺,如此我也算不负了父亲。祝乔兄财源广进,生意兴隆。”说完他扛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乔海印看着他的背影不动声色,垂下手,袖中滑下一条透明小蛇,眨眼飞扑缠上刘公子的小腿,刘公子一凡人自然毫无所觉。

        但愿能有所获。

        刘公子彻底搬出老宅,一干仆从闹哄哄地解散离开,忙乱了大半日子,林德坐在墙头上看他们搬东西,大包小包地扛着背着拿走,脑海里蹦出个奇怪的想法:做行李箱有没有销路?

        很快他自我否决了这个提案,他们最需要的是坚韧廉价的编织袋,行李箱不合适,装不了多少。

        还要等黏黏草的改良成果出来了再说,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乔海印踱步过来:“刘公子走了。”

        “嗯,招人的事有眉目了吗?”

        “没收到消息。”乔海印顿了顿,道:“信使大人,您看刘公子和他弟弟怎么样?”

        林德晃着腿:“他人的家事,我们没必要了解太多。”

        “可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应该不止于嫡庶之仇,或许还存在别的东西。”

        林德看着他,轻笑:“当你来问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了?”

        乔海印不敢隐瞒,低首道:“我在刘公子身上留下了一点东西。”

        不出意外。林德晃着小腿:“没事,多留个心眼也好,万一他出事了,你自行决定救还是不救吧,清官难断家务事,谨慎行动。”

        “明白。”

        装扮成仆人的刘公子走出几条街后,不得不靠着路边休息,胸肺涌上呛咳之意,瞅瞅四周,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瓷盒,吸服药粉,压下呛咳。

        扣上盒盖,他茫然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新春的喜气尚未褪尽,行人满面笑容,见面互道“恭喜”、“吉祥”。

        一点都不吉祥。他想着。

        休息够了,该走了,早点和书意汇合,离开云海郡城,去个小地方买地养老……站起来有些猛,他顿时头晕目眩,扶着墙歇了一会,向前走,熙熙攘攘的街上,几个人走过来拦住了他,领头的正是他最不想见到弟弟:“咦,大过年的,哥你怎么穿这样的旧衣裳?”

        刘公子面无表情:“哦。”

        刘桐驰笑眯眯的:“这么想躲着我?”

        “你想要的那个东西,根本毫无价值,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肯信?”

        刘桐驰摇头:“我确实不信,除非我亲眼所见。”他又劝说道:“真要如你所说的那样毫无价值,你为什么不肯带我去看一眼?哥,只要你愿意告诉我,咱两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想做个普通的富家翁,我给钱,随便你去哪里逍遥快活,并且保证一辈子都不打扰你。”

        刘公子似乎有些意动,眉宇中现挣扎之意,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行,以你的性子,肯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消息高价卖给合适的人。而我答应过,绝对保密,不让第二个人知道。”

        刘桐驰摇头叹息:“哥,你何苦来哉,再守口如瓶,在仙家手段面前还是不值一提……”他一挥手,“请大哥在我府上歇息几日吧。”

        刘桐驰说的,刘公子哪会不明白,软的手段来够了,终究换硬的了,他不惊不惧,推开如狼似虎的家丁,冷声道:“不用你们抬,我自己能走。”

        刘桐驰眯了眯眼:“那便请吧!”

        刘桐驰是入赘妻家,住的宅子也是冠以妻姓,新造的偌大府邸,敞亮奢华。家丁搜走了他身上的药盒和银钱,说是以后还他,坐下来没一会,刘桐驰领着一位白须老人进来了,老人身披八卦道袍,臂弯一把雪白拂尘,还挺有模有样。

        刘公子冷眼看着,一动不动。

        老人也不废话,手一递,纸上一粒淡黄色的药丸:“吞下去。”

        刘公子当然不信“它”让他做出口头承诺就信任他了,天知道会留下什么样的“东西”。他想着,一仰脖吞下药丸。

        药丸的苦味在口腔里回荡了很长时间,苦味消散,睡意上涌,视野中的一切蒙上了厚重的白雾,一个幽远的声音似乎附在耳边轻轻问:“老宅里有什么?”

        有什么?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最爱玩的时候,七夕乞巧的故事奶娘讲完,掖上被子吹灭烛火:“少爷乖乖睡觉啊,阿姨看着呢。”

        奶娘说着,实际睡着了睡得比他还死,根本不会看着他。年幼的刘公子等待外面万籁俱寂,利落地爬起来去厨房找点心吃。

        夜晚是猫的天下,刘公子搂着一盒点心,在老地方打个呼哨,十几只猫猫狗狗各显神通翻过来爬过来了,喵喵汪汪,你争我抢,刘公子在毛茸茸的簇拥里这摸摸那摸摸,非常满足。

        点心吃完,刘公子吃得嘴干,再次摸向厨房找水喝,水井咕嘟咕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冒泡泡。

        他喝饱了水,好奇地趴在井口上张望,井很危险,掉下去会淹死人……他紧紧靠在井壁上,抓着砖石生怕掉下去。

        井里有漩涡,很大的漩涡,将倒映的星光月光绞了个粉碎,当中升起一束绿光,随着神秘的规律闪烁,似乎在传递某种信号,信号……

        他猝然惊醒。

        “咦!”白须老人面露讶色,惊疑不定,“你能醒过来?莫非有谁给你下了禁制?”

        刘公子呵呵,扭头不愿搭理他。刘桐驰面沉似水:“罢了,此事稍后再议,我们先回去。”

        老人和刘桐驰一齐离开,刘公子吃力地站起来,神情恍惚。

        他还是记得自己当初看到了什么,并是如何许下承诺的,但是方才宛如梦中的场景里,即将跌入井里的记忆之后便强行中断了,这就是“它”设下的措施么?

        挡得住一时,怕是挡不住一世。刘公子焦虑起来,万一所谓“禁制”挡不住,说出秘密的他又该如何?刘桐驰开出的诱人条件他一条也不信。

        门口有身强力壮的家丁看守,晚间送饭的侍女膀大腰圆,显然比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力气大得多,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次真的是天要亡我?”刘公子焦虑之下,瞬间起了寻死的念头,在房中踱步一圈,发觉家具都是圆角的,利器全无,除了撞墙而死外,别无他法。

        他摸了摸雪白的墙壁,冰凉凉的,如此渗人,真要撞在这上面,脑壳开瓢血溅三尺,不知有多难看……他打了个哆嗦,寻死的念头又熄灭了,垂头丧气地坐回去发呆。

        与此同时,刘桐驰与白须老人秘密商讨许久,争执不下。刘桐驰急迫要求白须老人无论如何都要让哥哥把消息吐出来,白须老人却不敢轻举妄动,他觉得那位被发现洞府的主人仅是给凡人设下禁制,说明非是不能杀人灭口,只是心慈不愿动手,若是强行探查,引来对方动怒,事后怕是不好收场。

        两人争执许久,相持不下,刘桐驰不愿得罪老人,只得退后一步,神情阴狠地说:“此事我一力承担,我来做恶人,你只需要问出来就行!不管用什么方法!如果真碰上了那位主人,我那位哥哥恨的是我,要供也会供我,不会牵扯到你身上。”

        “你……唉。”老人嘴唇翕动,最终长叹一声,“好吧。真要如此,我还要准备些东西,不日你就能得到结果了。”

        刘桐驰神色一松:“如此便好,那请您先好生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明日再筹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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