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你就是青寻啊，温闻和我提起过你。”
青寻走进去还没站稳，就听见这样一句话。
定睛一看，说话人坐在席位正中，是位有些秃头的大叔，剩余的头发在脑袋顶上点缀出挺别致的造型，颇有一些人类土著追求的奇怪艺术感。
虽然青寻不能理解这种造型，但秃头大叔一脸笑呵呵的，确实如外面所说那般亲切。
青寻自我介绍一番，在脑内向0743传音：「这是导演吗？」
0743挠头:「应该是吧，坐c位呢。」
自青寻进门之后，一旁的副导和几位身分不明人士都感到有点诧异，不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其他试镜者都让自己的外形更加符合这个角色，但眼前这青寻虽然模样漂亮，却像下楼扔垃圾被临时抓过来似的。
看起来是纯正小新人，但作为小新人，这样毫无准备地来试镜恐怕不好吧。
这一切看在秃头导演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一边打量着青寻，一边别有意味地笑。
青寻站在原地，倒是没在意他人对她的打量，只是觉得这里面氛围确实还不错，她现在一点也不紧张，满脸期待地等着试演。
导演盯着青寻，慢悠悠地开口说：“形象不错。你和温闻是前段时间才认识的吧？”
青寻老实巴交地点头。
“哦，我猜对了呀。”秃头导演闻言，笑了笑。
他继续说：“我就说呢，怎么之前都没听温闻说过她还有位当群演的好朋友，不然……”话说到这儿却停下，表情有几分遗憾又有几分后悔。
不知为什么，青寻一向不是很能get人类土著这种要说不说的表达方式，但这回她却直接就猜测出秃头导演没说尽的话——“不然就不用这么麻烦地开展试镜，直接安排她入组了。”
导演又围绕着温闻聊了几句，青寻敷衍地笑了笑，心里隐约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的试镜开头。
温闻告诉她，这位导演她以前就接触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导演，拍的也都是像这部《冷面总裁狂宠我》之类的无人在意的小成本网剧，但是导演在剧组待人很好，所以温闻才想着推荐她去试试镜。
可是青寻越发觉得这位导演让她感到不适。
试镜时间很宝贵，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待着。他却一直不让试演，反而却像在从聊天里套取什么信息似的。
她在脑海里呼唤0743。
0743:「听听他要说什么。」
青寻谨慎道：「他要是不怀好意怎么办？！」
0743颇有些无语:「……还有人类土著能害得了你？」
青寻松了口气：「也是哦……」
秃头导演似乎感觉到青寻的敷衍了事，停止了问话：“试镜片段看过了吧？演一段试试。”
一旁的副导终于等来了出场机会，连忙说：“片段二ok吗？我和你对戏。”
青寻点点头。
《冷面总裁狂宠我》剧如其名，是十分古早风格的玛丽苏剧，青寻试演的片段二，也正是她要争取的这个炮灰女配的炮灰时刻之一。
女配作为上司，十分恶毒地威胁恐吓初入职场的女主角。
女主出身贫寒且非常需要这份工作，理应很好被女配拿捏。但是倔强的她冲动地与女配起了冲突，全然不顾后果。
青寻认真演绎着，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虽然以她此时的处境，似乎更符合初入职场的女主角，但面对副导反串的女主角，青寻瞬间像换了个人似的，拿稳了炮灰女配的剧本。
以前在游戏世界，大家为了快速攒值，或多或少地都会去客串那些炮灰路人角色。
青寻也扮演过不少，什么专收买路钱挑衅玩家的小土匪、恃强凌弱的混账小公子、开黑店的老板娘……
因此，不仅是恶毒女配，几乎可以说对于所有类型的角色，她都有较为丰富的经验。
如今需要的演技什么的，对她来讲就像是出厂设置，天生就带有，演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但饰演结束，青寻明显感觉到秃头导演并没有很注意她的演绎。
奇怪得很，刚才外面的人不是都说他很认真的吗？
“说说你上个角色吧。”
“哦，是部古装偶像剧，我饰演的是……”
见导演迟迟不给评价和决定，副导只好开始扯东扯西，和青寻尬聊。
秃头导演似是听着他们一问一答，实际上心里打着算盘。
刚才从青寻话中得知，她和温闻才刚认识不久，，并非一开始他猜测的什么亲朋好友，不过只是待过一个剧组、留下好印象的小群演罢了。
放心了，独自一人闯演艺圈，连经纪公司都没有的小新人，还不是像他这剧里的女主角一样好拿捏。
副导找不到话题聊了，众人都看着神色古怪的导演，青寻忍不住抬高了音量提醒道：“请问导演，我的试镜结束了吗？”
导演这才回过神来，笑哈哈地对青寻说：“哦，刚才演得不错，你认为自己在争取这个角色上有什么竞争力吗？
“竞争力？我演技还不错。”青寻从不谦虚。
导演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嗯……你们这些小新人啊，是有什么误会的。演技在演艺圈，并不是必需品……空有演技，多半没有用的。”
他扫了眼青寻，话音一转：“但是，如果有其他能力，是可以赢在起跑线上的。”
青寻内心：没懂。说话能不能直接点。
脑海里0743蹦出来:「哎哟忍不住了，这老头是在暗示想潜规则吧！」
青寻：？
0743结合这几天丰富的吃瓜经验，为青寻答疑解惑。
青寻看了眼导演，打了个恶颤。
这下她恶心得戏也不想试了。
青寻毫无灵魂地问：“我没听懂诶，可以说清楚一点吗？”
导演闻言哈哈笑起来，青寻看起来不像装的，果然是萌新，够好骗也够好拿捏。
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青寻面前，将她的素面朝天和朴素到扎眼的着装看在眼里：“付出与收获是守恒的嘛。何况，你如此打扮，不就是为了不同寻常嘛。”
青寻：「他在说什么屁话？」
0743:……
导演继续说：“你条件这么好，要是有个好的开头，红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顿了顿，“既然你和温闻是朋友，我也就好心提醒你一下，我们这行啊，最忌讳的就是在新人期就得罪人，说不好什么路都给堵死了……”
青寻看了眼旁边的副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青寻不可思议地问0743：「他是在威胁我？」
0743听起来十分嫌弃:「是吧。」
青寻：「呕呕呕」
明明准备的是恶毒配角的试演，搞了半天原来被威胁女主剧本在这儿等着她呢！
剧本里的女主角虽然一时冲动做事，但最后有天降霸总男主前来解围。
青寻想了想，她没有什么玛丽苏男主可以天降来帮她，但是她自己可以——
「你说，我是直接把他的蠢脑袋拎下来踢两脚，还是把他们全敲晕了再把他捆走？」
0743:「都行！！！哦不不不不行！虽然我觉得你说的都行，但这也都挺刑的……我觉得还是不行，建议你别理他了直接走。」
青寻被0743一通行不行与刑不刑搅得一脸懵，她暂时还不能理解0743已经搭上人类网络、走在时代前沿的脑回路。
0743:「总之就是我们先离开！按兵不动！」
青寻略不服：「难道就没办法治治他吗？」
青寻还在脑海中愤怒不已，这边秃导演已经长篇大论结束，面皮上带着油腻腻的笑，凑得离青寻越来越近。
眼看他的手就要碰上青寻的肩。
“啊！”秃导演的惨叫响起。
——青寻狠狠一脚踩在他右脚脚背上。
「这可不能怪我！这是他自找的啊0743！」
青寻一边收回脚，一边积极向系统申冤。
这回秃导演不仅飞速收回手，还因为剧痛而不得不使用金鸡独立的姿势维持站立。
但疏于管理的体重导致他重心难以稳定，要不是副导赶上来扶住他，差点就以极其滑稽的样子摔倒在地。
青寻别开脸，心里暗笑。
刚才那一脚，她用了七成力气，带了点特别的技巧，不至于伤残，但痛是少不了他的。现在导演还在维持着人前的体面，但估计等会在无人角落，会痛得面目狰狞哭爹喊娘。
没等秃导演质问，青寻一脸无辜地先开口：“刚刚一晃眼，看见好像有只蟑螂爬过去，不好意思啊导演！”
“这里怎么会有蟑螂！”
青寻抬眼看了看四周，怀疑道：“为什么不会呢？听说如果见到一只，那说明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不少，所以我猜这影视城里应该有不少。”
导演被扶去坐下，懒得说话，想做出一副不和蠢货争论的高深表情，但脚上传来的阵阵暗痛，使他酝酿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呲牙咧嘴，活像个失去控制的小丑。
青寻继续说道：“听说蟑螂最爱香甜美味的东西，老想凑近人家，啧啧啧……想想真恶心。”她嫌弃地摆头，“别人避之不及呢，还硬要往上凑，真不要脸！”
导演这下也听出来蟑螂是假，骂他是真，愤怒道：“你！”
青寻无所谓地挑挑眉：“我什么我，没事我先走了。”
走出这道门，她就又是一无所有的小群演，没法完成清空好感值的自救方案，只能过得抠抠索索，活得提心吊胆，可能有一天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就算是等死，她青寻也要快快乐乐地等！
像今天这种恶心人的人和事，不配出现在她的等死计划中！
导演破罐破摔，不再维持虚假的和蔼前辈人设：“你等着，别想在影视城混了，我真的生气了！”
青寻已经往门口走，打算回头再气他一下。
突然，一个十分熟悉的女声在前方响起。
“哟，谁生这么大的气？”
青寻顿时一僵，瞪大眼睛往声音来处一看，差点哭出来：“羽棠姐姐！！！”
季羽棠走到她身边，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拍拍她肩。
同一时刻，方才还底气十足的秃导演惊讶开口，态度180度大转弯，语气谄媚又讨好：“哈哈这不是季总吗？您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青寻愣了愣，看向季羽棠。
什么，季总……？
季羽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看向众人，微笑道：“我是来接青寻的。”
青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秃导演的神色简直瞬息万变，但最终归为一个小心翼翼的表情，并且紧张地瞧了眼她。
青寻顿时悟了。
「0743，原来我也有天降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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