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 碧瓦朱甍宫墙筑,个中酸楚谁人知
来顺在宫中拦了几天,最终还是没能拦到最后。
大皇子玄瑾宇一连来了几天,每天都被来顺以各种借口挡在外面。除了听到轻微的咳嗽声,一概无他。
玄瑾宇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遂与太傅商议后,硬闯进寝宫后才发现,玄丰早已是一具尸体。
玄瑾宇到瑾翰宫找玄瑾夜,被尤坤拦在了外面。
玄瑾宇一把推开尤坤,道:“不用再装了,玄瑾夜根本就不在里面,他去了哪里?”
尤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玄瑾宇命人将尤坤关进了执法司的地牢里,带着一丝轻蔑。
“哼,跟我斗?等本皇子拿下这皇位,再来好好收拾你!”
“你们这些宵小,别得意太早,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爷就是做鬼也要看着你们功亏一篑,死无葬身之地!”
玄瑾宇命人敲响了丧龙钟,沉闷的钟声响起,仿佛带着丝丝哀鸣穿过了皇城所有的大街小巷。
宫里宫外,跪着满地的人,声声哀嚎入耳,听不出究竟几分真心。
辰夙站在将军府门口,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思绪游走。这就是常宁的家么?常宁,我来了!你在哪里?
黑暗中的某个人,轻轻唤了声“辰夙!”
钟声过后,辰夙踏上将军府的台阶,一步一步走的无比沉重。
李明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却行为奇怪的男子,皱着眉头。
“你是何人?”
“我是辰夙,你是李明杰吧!”
当年初识,常宁曾介绍过三人的名字,辰夙也只是匆匆一眼,并没认清他们的样子。
“噢噢,你就是辰夙?我是李明杰!”
李明杰看了看辰夙身后,确认没看到军队,疑惑道:“为何不见夜皇子?他不是去你们那里借兵了吗?”
“玄瑾夜去调三军了?现在宫里什么情况?”
李明杰说不出来对辰夙什么感觉,总觉得他认真起来,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太傅大皇子他们已经知道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勤政殿里,商议继位之事。假常宁还不知我们识破了他的身份,也跟着去了皇宫,号令禁军!由于事发突然,二皇子三皇子还没来得及送出消息给结盟的蕃王,便被大皇子的人钳制住了!”
辰夙疑惑道:“号令禁军?难道不需要手令或者军符么?”
说到此处,李明杰带着相当崇拜又自豪的神情。
“当初皇上没有给常将军设制军符,让常将军一声令下,便可号令禁军!”
一声令下便可号令禁军,多么大的殊荣与信任!辰夙终于明白常宁为何宁可不追求自己的生活,也要拼尽所有守护南玄的疆土。南玄帝将整个皇城命脉交托到他手里,他又岂会辜负!
“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手?攻进皇宫有多少胜算?”
李明杰颇为无奈。
“我们有三千左右,进皇宫不成问题,但若打起来,恐怕……”
辰夙皱了皱眉头,看着李明杰的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如果你是太傅或大皇子,这种情况下,你会让禁军怎么做?”
李明杰一时语塞,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一直跟着常宁东奔西走,只会出蛮力。挠了半天脑袋,也不知道所以然。
“不难为你了!既然二皇子三皇子的消息没送出去,那么皇宫便只有太傅的一拔人。朝廷文武百官里,自然少不了太傅的同党,所以根本不需要多少禁军牵制。那么太傅定会把大部分禁军集中在各个宫门口,以防有人突围。”
南煜道:“那岂不是我们很难进入皇宫,而且我们只有三千左右的人,真进去了,就成了笼中之鸟,插翅难逃了!”
“明杰,我们带五百将士进宫,其余的都交给南煜!”
“什么?我没听错吧!五百?那不是赶着送死么?”
南煜紧张的拉住了辰夙的手腕。
“不行,这么做太冒险了!”
辰夙拉过南煜,在他耳边私语了一阵。南煜皱着眉头将那把金边折扇交到了他手里,辰夙坚定的对他点了点头。
李明杰留下了五百精卫,剩下的拨给了南煜。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辰夙微微一笑,摇着他那把金边折扇。
“当然是……应常将军而招,前去皇宫支援!”
李明杰有些难以置信,但既然夜皇子敢托付于他,必然有一番谋略。当下便不再犹豫,带着辰夙和五百精卫直奔皇宫而去。
辰夙猜的果然没错,宫门聚集了大批的禁军,严防死守。他们刚走到宫门口,便被禁军拦下。
“常将军有令,除禁军外,闲杂人等不得出入皇宫!”
李明杰愤怒的就差踩到他脸上去了。
“我们是闲杂人等么?看清楚,看清楚!我们是常将军亲卫,奉常将军之命,前往皇宫支援的!”
“没有常将军命令,任何人不许入内。”
辰夙拿出一块刻了宁字的腰牌,轻飘飘的递到那人面前。
“你可以阻止我们进去,可你要清楚,这里是常将军的亲卫。难道常将军后面有何安排还要一一告知尔等么?明杰,我们就在这等着,也请在此的各位兄弟做个见证。此次非我等不愿进宫支援,而是被人拦在门外,无计可施!”
李明杰内心焦急的不行,辰夙却真的找了块干净的石板坐了下来,甚至还随身带了个果子,咔嚓的啃了起来。
约摸片刻,辰夙的果子啃的差不多的时候,那人道:“行了行了,你们进去吧!万一真耽误了常将军的事,我们难辞其咎!”
进了皇宫,辰夙道:“让你的人潜伏在勤政殿周围,不到真正开打的时候,不要动手。另外再让一些人带着弓箭隐藏在勤政殿每个角落。记住了,一定要在能看到我的地方,我抬一次手,便杀一个禁军。”
“那你呢?”李明杰有些疑惑。
“我自己去殿内,放心吧,我有分寸,坚持到夜皇子带着三军赶来就好了!今天应该能到了。”
李明杰有些担忧的看了辰夙一下,辰夙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便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里围了一圈的禁军,下面聚集着文武百官。
玄瑾宇站在那高堂之上,一副洋洋得意。
“各位大人,父皇突然驾崩,是我等始料未及之事,自古长幼有序,储君之位我理所当之!”
庞征自成一派的自然是拥立玄瑾宇。百官里也不乏持反对意见的。
“立储立贤,夜皇子才当之无愧!”
“对,夜皇子才当之无愧!”
“……”
玄瑾宇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一手抽出禁军腰间的配剑,直接一剑斩杀了第一个拥立玄瑾夜的人。
其余人等,皆是战战兢兢。
“你……你……你这是造反!”
“我就是造反了,诸位觉得能拿我怎么样?告诉你们,现在皇宫已经完全被我掌控,你们除了乖乖拥立我为新皇,别无选择。难道非要逼我将你们的儿女拉来,才肯乖乖就范吗?”
一时之间,堂下噤若寒蝉。
此时,一声低沉富有磁性带了些慵懒的声音,在安静的朝堂响起。
“大皇子果真是好计谋啊!”
玄瑾宇看着款款而来的男子,眉头微皱。
“你是谁?如何进来的?”
辰夙走进殿门的那一刻,便看到了站在朝堂上的‘常宁’。
不得不说容貌和常宁是那么的相似,以至于辰夙在看到之时也忍不住觉得那是常宁。只是可惜,哪怕长的再像,眼中的神情永远也学不出来。
常宁看着门口的男子,眼睛里像点燃了某种东西,瞬间燃烧起来。
他一直觉得画像上那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就让人忍不住遐想。如今见到真人就站在眼前,比起画像来,更是让人浮想联翩,竟然会有如此这般清秀俊俏的男子。
常宁掩不住眼中的渴求,走到辰夙身边。
“辰夙,你来了?想死我了!”
辰夙轻轻甩着折扇,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就凭你,也配?”
常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随即露出一副油腻腻的嘴脸,摊开双手,耸了下肩膀。
“哎呀,怎么办?被你看穿了!你就把我当作是他好了,怎么样?”
太傅咬牙切齿道:“这种时候,还想着那种龌蹉之事!还不将他拿下!”
辰夙看着堂上的庞征,露出一起轻蔑。
“庞征,哦,不,或许该叫你恭明才是!”
“哼,不管我叫什么?今天你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辰夙只是笑了笑,抬起手,一名禁军便被一支不明之处而来的利箭贯穿了胸膛。
“我劝太傅还是别轻举妄动。你当真觉得我毫无准备而来?”
庞征冷冷的笑着,看向辰夙的眼睛里多了些愤恨。
“不得不说,你这出戏唱的不错,差点就被你哄住了!你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
庞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常宁。若不是他还有用,早就想了结掉他了。
常宁抽出佩剑便要斩向辰夙,却在距离他两步之处不甘心的看了看自己胸口,倒在了地上。
庞征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并未表现的慌乱,一副势在必得的嘴脸。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辰夙还未明白他话中之意,便听到勤政殿外兵刃相交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惨叫之声。
辰夙心下一惊,没想到庞征还有后招。
庞征看着辰夙有些微动的表情,倍感可惜。
“四皇子既知道我是恭明,又怎会不知,我曾是禁军副统领!我玩阴计谋略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不过,你的沉思谋略倒真是随了你的母亲。”
说到母亲两个字的时候,庞征的语气中带着阴冷与憎恨。
而辰夙关注的重点却在‘四皇子’这三个字上。他的四哥早在出生的那天便与生母葬身火海了,为何庞征会叫他四皇子?然而眼下怕是顾不得这些问题了。
辰夙稳了稳心神,道:“太傅计谋甚是不错,不过你没发现,你们的夜皇子不知所踪了么?这皇宫的禁军,和你手底的人加起来,敌的过南玄三军么?”
庞征不屑一顾的说道:“三军调令早就不知所踪,若是有,玄瑾夜何故拖到现在?”
“不信,你听!”辰夙指了指殿门外。
仿佛像是为了配合他一般,远远的宫门外响起一阵鼓声,还有阵阵呐喊声。
辰夙看着殿内的禁军,指着躺在地上的常宁。
“诸位,这个常宁根本就不是你们真正的护国将军常宁,他只不过是太傅找来的一个棋子。你们的常将军,怎会行叛国异主之事!你们要做的是替将军守护好皇宫,而不是助佞为刀!”
眼下禁军失了首,几度不知如何是好。而太傅的人正在殿外与常宁的一千亲卫浴血奋战。
一时间,形势完全不受掌控。
南玄皇宫外,南煜本欲遵从辰夙的吩咐,寻着青年之士,摇旗呐喊壮壮军威,却看见带大军赶来的玄瑾夜。
行至宫门口,玄瑾夜举起手中的三军调令。
“三军调令在此,众军听令,随我入宫,剿灭乱党!”
大军声势浩荡进了皇宫,辰夙回头看了眼殿外黑压压的一片,嘴角勾起了笑容。
“事实证明,你输了!”
庞征提剑架在玄瑾宇的脖子上,道:“玄瑾夜向来在意他的这些兄弟,我……”
玄瑾夜大步踏进殿门,声音毫无温度。
“你错了,也许以前我在意,但我现在……哼,根本不在意。即便你不动手,我也不会留他们性命!”
玄瑾夜冷冷的看着他们,眼睛里再也找不出以往的骨肉亲情。
“我现在不会杀了你们,待我找到父皇的诏书,名正言顺坐上这位置,再处决你们!将他们全都带下去,关进刑部大牢。太傅一党,折日处斩,老幼妇孺外,一个不留!”
这场叛乱以庞征失败宣布告终,玄瑾夜看着高堂之上的龙椅,眼睛里泛着泪光,双手深深握成了拳头。
辰夙忽然间有些恍惚,这个位置,堆积了多少的骨肉鲜血,坐在那里的人,是否梦里会不得安宁?
辰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玄瑾夜的肩膀,叹了口气,转身出来勤政殿的大门。
南煜远远的跑来,道:“公子,你没事吧?”
辰夙摇了摇头,站在勤政殿的石阶上,观望着这座皇宫。便是它束缚了常宁的脚步,让一个梦想踏遍红尘的男子,成了这座城里解不得,脱不得的期望。
想起远在东方的东辰皇宫,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它困住了身,锁住了心,圈住毕生之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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