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离而归
东辰国地界,一马平川的道路上,两边苍翠挺拔的树木,郁郁葱葱。
伸长在高处的枝叉,枝繁叶茂,交错在上空,像一把天然的绿伞,遮住了这灼人的烈阳。
阴凉的树荫下,卫铭骑在马背上,悠闲的晃动着双脚,似乎很是惬意的享受着这林间的风姿。
道路远处的一片林间空地上,支楞着一个茶棚,鲜红的茶幡在空中张扬的随风而动。
马儿经过茶棚之处,忽而停住的蹄子,卫铭看了看这茶寮,有些无奈。
“你这一路上,不好好跑路也就算了,走走停停我也不说什么,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马儿摇晃着脑袋,鼻间呼哧的喘着粗气,卫铭一个翻身下了马。
“好,你是爷,谁让我这一路要指望你回南玄呢。”
卫铭牵着马走到茶棚处,将马栓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走到茶棚下的桌前坐在凳子上。
“老板,给我来壶茶,顺便给我的马儿来点水。”
年轻的小夫妻打理着这间茶棚,男子着一身粗衣,却不失精神,虽年轻,眉目间却有着历经世事的老练。女子乌黑的长发梳成一条辫子扎在了右耳根处,头上戴着一块方巾。虽在外营生,却没有普遍女子的粗糙,精致的脸上不施粉黛,却艳若桃李。
女子倒好了茶水端到了卫铭桌上,没有言语。男子拎了桶水送到了马儿跟前,此后,夫妇两人再无交流。
卫铭忽然间有些好奇,既是夫妇,为何却不曾交集,甚至他这个客人到来,也不见其问候,莫不是聋哑之人?可方才他们明明听得见,一时之间,卫铭竟来了兴致。
端着茶碗的手不急不躁,悠悠抿了两口,双眼时不时的瞄他二人一眼。
良久仍不见二人搭话,卫铭便没有兴致,匆匆喝了两碗水欲准备离去。走到树旁解开了缰绳,便听茶棚下传来了争吵。
“哎,我说,你们这茶水怎么回事?里面有虫子看不到么?”
桌上坐了三人,一个红色外袍的男子,一个灰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个身穿紫衫的弱冠男子。
方才那话便是出自紫衣弱冠男子之口。
紧接着大汉宽厚的手掌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就是,就是,这茶水里的虫子还不知道有没有害。你说,这让我们喝了,喝出什么问题,谁负责?”
茶寮老板上前揭开茶壶盖,看到里面飘着一条如小指般粗细的虫子,顿时明了。
这么一条虫子,他和妻子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伙人摆明就是想要借此敲诈一番。可他又不能明说,在此处谋生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遇事当能避则避。
“各位兄弟,不好意思,此事是我们夫妇二人疏忽,我马上给几位兄弟再换一壶,此次茶水就当是我夫妇二人请的。”
红色外袍男子余光瞟了灰衣大汉一眼,大汉站起身,揪住男子的衣领,怒道:“请?哪那么容易,哥几个喝了你的茶水肚子疼,这笔帐怎么算?”
女子看到自己夫君被人欺辱,上前提起茶壶将水倒在了桌上。那条虫子便随着茶水流在了桌子上。
女子道:“那么大的虫子,我们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件事摆明就是你们自己做的,想借此来敲诈我们夫妇二人!”
男子没想到自家妻子会如此直言不讳,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妇道人家不懂规矩,兄弟几个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可以说出来,能办到的我一定照办!”
红衣男子抬手拍了下大汉的胳膊,道:“诶,别这么粗鲁,在此谋生本就不易,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卫铭站在不远处皱起了眉头,这话看似是对大汉说的,实则是旁敲侧击的说给他们夫妇二人听的。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男子也是历经世事之人,从腰间掏出几两碎银子,递到了红衣男子手中。
虽心中气愤,也只能赔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是,小事化了,小事化了。小本生意,收入不多,这几两银子就当我请兄弟们吃酒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兄弟们收着。”
红衣男子毫不客气的将银子握在手中,笑道:“识实务,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以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卫铭不禁笑出声,想必这后面应该还有一句‘我的事也是你的事’吧。这种无赖,有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一声朋友交下了,怕是以后,这夫妇二人也无安宁之日了。
灰衣大汉瞅了卫铭一眼,语气很是不善。
“臭小子,你笑什么?”
卫铭又把缰绳栓在了树上,道:“没笑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家的猪好久没喂了,不知道会不会跑出来到别家来讨吃的。不知道兄弟几个有没有看见?若是有人找到了,在下必将重金酬谢!”
那大汉一听有重金便出口问道:“这天下的猪都长的一个样,即使见了又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家的啊?”
卫铭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而后看了一眼三人。
“我家的猪和别人家的可不一样,我家的猪一只红皮毛,一只灰皮毛,一只紫皮毛,而且最重要的是……”
说到此处,卫铭还表现的神神秘秘,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笑道:“他们会说人话!”
女子没忍住,爽朗的笑出了声,旁边几张桌了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也听出了卫铭话中之意,一时间,嘲笑声四起。
三人顿时明白了,他这是在拐着弯子骂他们是猪,于是挥舞着拳头朝卫铭奔去。
大汉重重一拳打向卫铭,被他轻松避开,拳头落在树干上,一片树皮从树干上脱落。卫铭飞身跃过大汉,左脚踢在大汉的后背上,大汉一个踉跄趴在了地上。
紫衣男子挥舞的手臂扫向卫铭,卫铭微微低头,抬手握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紫衣男子便被他腾空拉起,落在大汉背上。
红衣男子的掌从卫铭背后袭来,卫铭歪过脑袋,伸手拧住他的手腕,一个旋转,从红衣男子臂下转到身后,将他的一只手拧在了后腰,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红衣男子顺势趴在紫衣男子背上。
卫铭将三人踩在脚下,手肘撑在膝盖上,身后掌声四起。
“好,好,打的好!”
卫铭握着他的剑,拍打着红衣男子的侧脸,不屑一顾。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剑都没出,就倒下了。在东辰的土地上,居然做出这种龌龊之事,简直丢尽了我们东辰的脸。”
卫铭从红衣男子腰间将那几两碎银子掏出来,道:“此次暂且放你们一马,若再让我看到你们做这种不义之事,我就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们再也不敢为止。滚!”
三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下爬起来,连连道了几声“不敢了,不敢了”便仓皇失措的逃离了茶寮。
卫铭走到男子跟前,将碎银子交到他手里。
“如此处事,自然是好,可也要分人。对于这种无赖,你的退让,就是他们得寸进尺的资本。”
男子看了身边妻子一眼,而后又看向卫铭,道:“此次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我会去学功夫,保护弱小。”
卫铭没再言语,转身走回树边,解开了缰绳。
身后传来小夫妻的较真。
“你不是生气,让我不要理你么,为何还跑上来找他们理论,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男子虽有些生气的抱怨,但语气里却满是担心。
女子道:“我不让你理我,你就不理了,那我以后生气让你走,你是不是就走了?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我么?”
听着两人的对话,想起南煜当日所言,卫铭忽然笑了。是啊,让你走,你就走么?
跨上了马背,卫铭掉转了马头,奔向了东辰皇城的方向。马儿喝饱了水,跑的格外欢畅。
卫铭笑意盈盈的握着缰绳,道:“若是有一天,我……我能娶了他,我一定给你挂个红绸,再给你找个伙伴,驾……”
哒哒的马蹄声,带着未了的情愫,奔驰在这一方钟灵毓秀的天地间,疾驰而过带起的片片飞花,成了这烈阳之下,最绚烂的风景,在往后的岁月里,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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