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九十六章 行旧路，洗手做汤羹
清早的秋风很凉，辰夙忍不住紧了紧衣领，起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章先生，我们是在这儿说，还是去医馆说？”
即便找着了人，辰夙也并没有因此而焦急，反而很是得体的询问着他。
“二十多年了，几乎都快忘记自己的真实姓名了。还要谢谢夙皇子给了一次重新做回自己的机会。
为表谢意，在下就提醒夙皇子身边这位公子一句:他日切勿远走。”
卫铭对这突如其来的话甚是不解。
“为何不能远走？若是远走会怎样？”
疯子张收拾了他的卦摊，将它随意放置在墙角处。
“天机不可泄露，如今告知公子一句，已是违背天机，公子谨遵即可。”
卫铭虽是一头雾水，可辰夙心底却清楚，疯子张的话还是很灵验的。抬手握住他的胳膊，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坚定。
“谨记就好！”
但是，他也清楚，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即使再小心也不可避免，一如常宁失踪的那两年。虽避免不了，但他心底还是由衷的希望卫铭不会出事。
眼见辰夙这般严肃，卫铭便不再多问，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得一人，那么另一个又何须再寻？
这么久的辛苦查探，也算是精诚所至了。
心情甚好的辰夙，路过数年之前常至的鱼摊。那个原本孤身一人卖鱼的男子，如今却已成家。
身旁那个虽不是貌美却还算清秀的女子，就要蹲下杀鱼，却被他夺下了刀。
“这种粗活我来做就好，你就负责收钱看顾好妞妞就行！”
男子看了眼坐在小竹椅里的孩子，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卫铭，你先带章先生回医馆，我随后就来。”
得了命令，卫铭带着疯子张离去。
辰夙几步行至鱼摊前，那双白缎锦靴与这脏乱的鱼摊有些格格不入，却依旧挡不住他驻足的决心。
男子只顾埋头杀鱼，并未抬头。
“客官看中哪条随便挑，我这鱼保证新鲜，而且肉质极好。”
待到他将鱼处理干净，才看到那双锦靴，抬头望去，便见辰夙低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几年未见，生意愈发红火。如今妻儿俱全，人生得意啊。”
男子起身将手在围兜上擦了擦，看着一旁的妻子漏出腼腆的笑容。
“公子今日可要吃鱼？怎……不见将军？”
“将军身体抱恙，在医馆休息。给我抓条鱼，带回去给将军熬汤。”
男子俯身在水槽里挑了两条活泼的鱼，便开始着手处理。
辰夙看着竹椅里那个肉嘟嘟可爱的孩子，掩不住的喜欢。走到跟前蹲下身，握住了她的小手。
肉呼呼的小手抓住了辰夙修长的手指，放进嘴里咬着。
女子赶忙拦了下来。
“妞妞，不能这样！”
辰夙笑道:“无妨，只是妞妞啊，手指可不能吃哦。喏，这个给你！”
辰夙从腰间将那枚通透的羊脂玉佩解下，递到了她的手中。
“公子使不得，如此贵重之物，这小小娃儿怎么能收。”
女子欲要伸手推脱，但见辰夙一身锦缎又怕污了他衣物，只得双手捂住女儿的小手。
男子将处理好的鱼用绳子栓住，递给辰夙。
“公子厚爱小女，是她荣幸，这如此重礼我们当真是不能收。”
辰夙接过鱼，拉过男子的双手，并没忌讳他手上的污秽，将那玉佩塞在他手里。
“此玉佩便当是我赠与妞妞的见面礼，就当圆我一个梦。若你觉不便，这鱼我就厚颜当做回礼，你看可好？”
男子握着玉佩，不知该如何言语。
辰夙莞尔一笑，转身离开了鱼摊，往医馆而去，男子无奈的摇了下头，轻叹了口气。
男子在清水中将玉佩上的污渍洗净，系在了妞妞的小腰带上。
女子看着他神色有些凝重，又觉辰夙并非寻常人，忍不住开口询问。
“夫君为何叹气？这公子并非寻常人，你怎会认得他？他说的圆他一个梦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家中妻子无法育子？”
男子看着辰夙渐渐远去的背影，竟不觉有些心酸。
他怎会不知道他所说的梦为何事，若他与将军相守终生，岂不就是无儿无女。
“人生总会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但愿那公子能有个好的结局。我们啊就安安稳稳的渡日便可。”
说罢男子抱起女儿逗弄着，小女孩在他的臂弯里笑的天真烂漫。
卫铭带着疯子张到了医馆，正在捣药的老大夫看到他，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疯子张看着他，无奈的耸了下肩，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气定神闲的喝起了茶。
“章先生请稍后，我去去就来。”
卫铭去了厢房。
老大夫慌张丢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到疯子张跟前，低声轻语。
“你这是？”
“如你所见，昔日之子当真聪慧。”
“早说过让你收敛些，如此这般如何是好？”
疯子张放下手中的茶杯，没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何老哥，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辰夙提着条鱼进了门。
“想必二位应当是老熟人了，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待到我照看完将军，再来与二位详谈。在此期间，二位可好好商议一下，事该怎么说！”
言毕，不等两人回话，便拎着那条鱼去了后面厨房。
厨房里决明正在认真的煎药，辰夙同他打了招呼便走去了灶台，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却不知从何下手。
决明看着他站在灶前踌躇，便出声问道:“辰公子，是要煮东西么？可否需要帮助？”
辰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眼他面前炉子上的药罐，摇了摇头。
“不必了，你还要看火，你来说我来做可否？”
决明拿着蒲扇轻轻扇着炉火，笑道:“也好，辰公子想做什么？”
“嗯，想煮些鱼汤给他们喝，不知要怎么做？”
辰夙的面上有些羞怯。
决明看了眼桌上整条的鱼，轻轻皱了眉。
“辰公子先将鱼切成两段吧，然后把锅洗净再将柴点燃，待锅里没有水珠时，添少许油。做完这些，我再告诉公子其他的。”
听罢，辰夙便开始动起手来。
将广袖缠绕在手臂上，便开始准备将鱼切成两段。
死了的鱼在他的手上却如同活着一般，怎么也抓不住，辰夙只感觉这鱼全身像抹了油一样。
费尽千辛万苦的切完，辰夙的手掌也被鱼背上的鱼鳍扎了几个小孔。
终于完成了决明说的步骤，辰夙的衣服上脸上早已染上的黑灰。
“准备好了，然后再怎么做？”
决明掀开药罐的盖子，看了一眼，没有回头。
“然后将鱼段放进锅里煎一下，记得翻一下，若是糊了会影响鱼汤的味道。”
辰夙拿起切好的鱼便扔进了锅里，热油遇到了鱼上的水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滚烫的油溅在辰夙的手上，烫起一颗颗的小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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