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因何而惧
清晨，鸟儿啼鸣，花香扑鼻。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清新之气，让初醒的人心旷神怡。
东边的天际有些阴暗，似乎将要有场秋雨来临。
南煜早早的打了水，候在夙明宫的寝殿门口，等待着辰夙的召唤。
殿内辰夙翻了个身悠然转醒，揉了揉尚未睁开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哈……南煜你在么？”
听到呼唤，南煜端着脸盆转身推门而入，将盆放在了盆架上，继而走到柜前整理着衣物。
“公子醒了？今天天色不太好，说不好会下雨。快点洗漱，我们早些出发，争取在雨来到之前在下一城找个落脚之处。”
南煜随手将一套宝蓝色的衣服递给他。
宝蓝色的外衣，白缎里衣和长裤。外衣交领处用银白蚕丝线绣着精致的云纹，前胸和广袖上以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龙纹，纯色的宽腰带，配上一枚通透的翡翠玉佩。
“公子今日穿这套吧，万一下起雨来，这颜色较深，也不会影响公子的形象。喜爱的白色我给你收拾好带着，随时可以换！”
辰夙坐在床榻边穿着衣服，看着南煜忙碌的样子，笑了起来。
“哎呀，我说南煜啊，你越来越像民间相夫教子的小娘子了。将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条，将夫君照顾的无微不至。也不知道谁何其有幸能与你共渡一生！”
南煜听他大早晨就口不择言，想起那日卫铭离去前悄悄说的话，不禁红了脸。
看他如此显而易见的变化，辰夙笑的更加放肆。
“哦？居然脸红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不管我如何逗你，你可是从来没脸红过，想必是想到了某个人吧？”
南煜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一边将衣服收拾在包袱里，一边顾左右而言他。
“看来公子是不着急找寻线索了，竟还有此等闲情逸致玩闹？”
辰夙知他害羞，便不再打趣，拿起床榻边的靴子穿在脚上，站起身来，一个踉跄又坐了回去。
南煜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榻前扶住他。
“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适？”
辰夙揉了揉脑袋，道:“无事，近几日太过劳累，没有好好休息，有些疲惫而已。”
歇息了一下，辰夙缓缓起身，拿起盆中的帕子洗了个脸，而后拍了拍额头，瞬间感觉清醒了许多。
南煜站在那里看着他满心担忧，近日来他总是偶尔感觉晕眩，虽说他总是安慰自己是劳累过度，可南煜心里却总是七上八下。
“南煜，南煜，愣在那里做什么？收拾好了么？好了咱们就出发吧！”
辰夙踏出殿门却见他仍站在那里出神，忍不住出声提醒。
南煜背起收拾好的包袱，拿起金剑紧随其后出了殿门。
骑马走在车水马龙的皇城街上，各式各样的摊前，吆喝声不断，布店，菜摊顾客络绎不绝。
眼前繁华昌盛的景象，让辰夙突然产生了一种负罪感。
他……该将这江山百姓如此安置，才可以心无旁骛的跟他的将军去海角天涯！
南煜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些不忍。
“公子等我一下！”
未等辰夙回话，南煜翻身下了马，走到路旁的烧饼摊上。
“老板，给我来四个油酥饼！”
“好嘞，四个油酥饼，南煜公子，您拿好，下次再来！”
饼摊老板，将四个油酥饼包在油纸里，递给了南煜。
南煜从腰间掏出八个铜板放在了老板的钱盒里，道了声谢谢，转身离去。
走到辰夙跟前，抬手将油酥饼递给他。
“公子，早起未曾用膳，先吃两个饼垫垫肚子。他家油酥饼的味道很好，香脆而不油腻！”
辰夙接过他手中的饼，戏谑道:“南煜呀，这皇城你怕是和卫铭都逛遍了吧，连卖饼的老板都识得你了。”
南煜脸色微红，一跃跨上了马背，没有回嘴。因为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在打嘴仗上，从未赢过辰夙。
看着他躲闪的模样，辰夙莫名心情大好，咬了口油酥饼，果真香脆而不油腻，民间的手艺不亚于宫廷御厨。
两人出了皇城，策马往康寿城而去。
一路疾驰而行，在临安县选了处落脚之地。
“公子，这天色怕是马上要下雨了，咱们先在这宁安客栈留宿吧，再往前去，怕是没有落脚之地。”
辰夙抬头看着渐渐昏黄的天空，点了点头。
“好，那就在此留宿吧！”
两人下了马，一名小厮接过缰绳，将马牵到了后院的马厩里，客栈小二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笑意相迎。
“二位公子，打尖儿还是住店？”
辰夙不觉有些好笑，仿佛不管何时何地都改不了那个话多的习性。
“这位……小兄弟，你看这天阴沉的马上就要有场大雨，你说我们打尖儿合适，还是住店合适？”
客栈小二透过店门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若有所思。
“当然是住店合适！”
辰夙拍拍他的肩膀，道:“聪明，所以以后这样的问题就不要脱口而出了。
要学会察言观色，观天象，看来往之人神色，疲惫不堪之人自然是需要长久歇息，住店无疑…………”
从门口走至柜台这么一小段的距离，辰夙就给客栈小二讲了一堆的道理，南煜只默默跟在身后，脸上说不出究竟是什么表情，总觉得自己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
南煜走上前，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之上。
“老板，来一间上房，准备着你们家拿得出手的好菜，再来一壶酒。”
听他说要一间房，老板抬头，眯着他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似乎想分辨一下，两人中间是不是有一女子。
看了良久，发现两人均是男子，老板的眼神瞬间变的意味不明，撇了下嘴角，一副嘲讽之色。
“好嘞，一间上房。小四，带两位公子去间上房，吩咐厨房准备好酒好菜。”
方才被辰夙拉着讲道理的客栈小二应了声，便带着他们上了楼。
辰夙对这场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而想起，当年他生病之时，常宁带他在南玄县城遇到庞德文之后，也曾住过一间房。虽过去数年之久，现在想来却如同昨日。
随着他们上楼，楼下客栈老板摇了摇头，言语间有些轻蔑。
“唉，现在这些年轻公子啊，世风日下，当真是不顾道德之礼了。”
辰夙自然没听见，然后向来精于听声辩位的南煜却一字不差的听进耳中，握着金剑的手用力的收紧。
酒足饭饱，辰夙躺在床榻之上，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然而南煜却站在门口，紧紧盯着楼下柜台的方向。
“轰隆……”一阵雷声紧接着一道闪电，猛然间照亮了房间，瞬间又陷入黑暗。
“啊……南煜！”
南煜迅速关了门，几步跃到床前。
“公子莫怕，我在！”
辰夙紧紧闭着眼睛，坐在床榻上，抱紧双腿。南煜的双手捂住他的耳朵，感觉他的身子有些颤抖。
“公子不要怕，只是打雷而已，我在这！”
听着南煜真实的声音，辰夙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不知何时起，辰夙变的开始害怕雷声和闪电，似乎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和那一道道明晃如刀影的闪电，随时会侵入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黑夜伴随着狂风骤雨来临，似乎席卷了所有的生命，余下的只有无边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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