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纸婚书负君心
此后的两年里，因为愧疚，辰夙将林婧封为妃。各种待遇全部从优，只给了她名份，并未与她行礼，也未曾踏进过她的住处。
他待她，始终当作那年出手相助的感恩之情。给她名份，也只是为了让她不受那流言欺辱。可是他怎知，如此这般才是对一个女子最残忍的侮辱。
南玄勤政殿内，玄瑾夜坐在高堂的龙椅之上，与众臣商议着此次东辰要求联姻之事。
“启禀陛下，自上次叛乱已过去两年之久，东辰皇此次要求联姻，着实让人费解！”
“诶，江大人是否多虑？如今陛下也该纳妃立后，与东辰结成姻亲岂不是更好，两国以后便是亲家，百姓也可过的安稳！”
“臣不敢苟同，陛下若是与东辰结亲，岂不是成为东辰皇的小辈？不妥！”
玄瑾夜听着堂下各持己见的众人，无奈的笑着摇头。
他才刚提到东辰想要联姻，他们就如此多的言论。只是可惜啊，东辰皇想要联姻的对象，并不是他！
玄瑾夜轻咳了一声，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负手走下台阶，看着一言不发的常宁。
“东辰此次要求联姻的，并非朕，而是……常宁！”
此话一出，满朝官员又是嘈杂一片。
常宁不可思议的看着玄瑾夜，玄瑾夜对他点了点头。
“诸位爱卿可还有何想法？”
各位大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同声道:“全凭陛下定夺！”
堂堂东辰国将郡主下嫁与南玄将军，他们又何须反对！
“无异的话，诸位爱卿退朝吧，常宁留下！”
人群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散去，玄瑾夜看着常宁，似乎想从他神色中找到几分真假。
“常宁，你……若是不愿意，朕便驳了东辰皇的要求！”
常宁单膝跪地，道:“臣能娶得东辰郡主，是臣的荣幸！”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指用了多少力气才扶住了膝盖。
玄瑾夜看着他，惋惜之色不言而喻。
“可是……辰夙……”
“陛下多虑了，臣一直以来对辰夙只是颇为欣赏，与他只是志趣相投的知交好友而已。”
玄瑾夜看着如此执拗的常宁，他怎会不知道，他是为了辰夙才应了这亲。
断了彼此念想，他做他的皇子，做他的未来之君。他做他的将军，从此再无瓜葛。
玄瑾夜叹了口气，道:“好吧，朕考虑几天后再与东辰皇回书，希望……你不会后悔！”
常宁的手微微颤抖着，玄瑾夜说考虑几天，实则是在给常宁几天时间而已。毕竟，他与辰夙之间的情感纠葛，身为旁观者的他自是清楚。
玄瑾夜并没等到常宁的请求，无奈提笔，给东辰皇回了书信。愿应要求，与东辰结秦晋之好。
近日东辰皇宫，辰晟将洪丞相的女儿洪阳封为了辰阳郡主，册封大典堪比公主。
身在夙明宫的辰夙两年间愈发的沉默消沉，不问世事。
林婧看着他这般模样，皱着眉头，不禁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两年来，宫人对她尊敬有加，辰夙极尽所能对她好。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切不过是辰夙为了弥补当初的荒唐之举。
他们之间，只有他空口一诺的名份，她有的只是一个夙皇妃的名衔而已。
看着院中树下独醉的辰夙，林婧一脸厌烦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卫铭匆匆跑来，夺下他手里的酒壶，道:“夙皇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喝！”
“卫……卫铭啊，快坐下……陪我喝两杯！”
卫铭瞅了四下，压低声音道:“洪相的女儿洪阳被封为了辰阳郡主！”
辰夙夺过他拿走的酒壶，醉眼朦胧。
“封就封啊，父皇本来就子嗣稀薄，我们兄弟五个，还没了俩，多个妹妹也好。”
“你知道为何封为郡主么？因为……”
“卫铭！”
话未说完，身后传来南煜一声阴冷无比的喊声。卫铭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辰夙看着此情此景笑道:“卫铭，你怕他干什么？那时候常宁还没醒的时候，我还和他说过，要替你们做主成亲。放心，你嫁过来，有我在，南煜他不敢欺负你！”
提起常宁，辰夙那灿如星河的双眸一瞬间暗淡下去。
“对了，你刚刚说因为什么？”
卫铭看了看南煜，道:“没……没什么，我营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卫铭的脚抬起来还没踏出宫门，身后便传来酒壶摔地的声音和辰夙异常冷漠的话语。
“你敢把脚踏出去，我就敢立马砍了它们！”
卫铭的脚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一只脚踩在地上，晃晃悠悠转过身，漏出十二分讨好的笑容。
“夙皇子息怒，我不踏，不踏！”说着忍不住看了南煜一眼。
“我居然不知道，这夙明宫里，何时换了主，连个话都要寻求南煜公子首肯！”
南煜第一次听到辰夙说这种尊卑分明的话，随即单膝跪地。
“夙皇子恕罪，属下该死！”
“你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煜悻悻的起身，垂头不语。辰夙的语气里略带了些失望。
“南煜啊，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会有事瞒着我，我以为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是那个站在我身边的人！”
“公子，你将林小姐口封为妃，却始终没有举行典礼。皇上怎会不知你究竟是何想法，此番将洪相之女洪阳封为郡主，是……是要与南玄和亲。”
辰夙疑惑道:“与南玄和亲就和亲吧，为何要神神秘秘？”
卫铭将抬起的那只脚放下，道:“哎呀，是指名道姓与将军和亲，命我护送和亲队伍去南玄！”
“他……他同意了？”
辰夙心里清楚，若是常宁不愿意，玄瑾夜定会想其他理由推脱。他侥幸的抱着常宁也许会拒绝的心态，期待着他二人的回答。
南煜道:“南玄帝书信中说……常将军愿迎娶郡主，以结两国之好！”
愿迎娶郡主？辰夙颤抖着手端起酒杯往嘴边送，却发现杯中早已无酒，极不自然的扯了下嘴角。
南煜看着他束手无策的样子，抬手轻轻扶上他的肩膀。
“公子！冷静一下！”
辰夙颤抖着起身离去，呢喃着:“对，冷静一下，冷静，冷静……”
南煜与卫铭不约而同皱了下眉头，南煜甚是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卫铭道:“你看我作甚？这事早晚都知道，与其让他以后责怪你，不如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
“皇上明令任何人不许告知辰夙，否则……”
卫铭耸耸肩，道:“不就是砍了我嘛，我见不得有心之人相看无望。他俩私奔了最好，从此海角天涯自在潇洒。”
南煜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只是拧着眉毛看着卫铭。他自认为自己脾气秉性还算可以，可卫铭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
走过去，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怒道:“砍死你更好，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南煜望着辰夙的屋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公子心里必定难受至极。诏令已下，全国人尽皆知，这事……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卫铭也叹了口气，道:“唉，我实在不想将别的女人送至将军手中。这简直就是一刀一刀的剜夙皇子的肉。将军明明喜欢夙皇子的，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南煜却不以为然，以前的日子里，他从辰夙的眼中看出了满心欢喜，而在常宁眼中看到的却是彬彬有礼。
虽说有时候能看到些许深情，但比起辰夙的眼神却少了许多炙热。
辰夙回到书房，将书架最上面的木匣拿了下来，上面已经落了一层微薄的灰尘。
多少个无眠的夜里，辰夙都想翻出来看一看。可是他怕，怕越看便越是不舍。
拿起帕子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打开木匣，一张一张翻着画像。
从最开始的喜眉笑眼到最后的哽咽难鸣，辰夙终于忍不住趴在那张画像上泣不成声。
那里画着他梦想中的样子，是他们成亲的样子。两滴泪落在画像上，模糊了辰夙的双眼，晕染了常宁的面容，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在泪水中渐渐的……再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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