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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有道红尘终一别,无人知是不敢言


  转眼年关将至,气温渐渐下降,好在南方的气温不是很低,所以让人并未觉得有多么冷。

  最近辰夙不知又抽了哪门子邪风,不止跟常宁学着做菜,就连他一直讨厌的武功都一并学了。

  看着山下学功夫学的不亦乐乎的辰夙,南煜觉得若是再不阻止,怕是真的要出什么问题。

  可他不知道的是,所有他担心的问题,早已在最初相识的岁月里,就萌生了新芽,如今已经愈发的茁壮。

  在他们三人都未察觉的后山,一只雪白的信鸽扑腾着双翅,飞向了某个地方,而他们更不知道的是,这样的信鸽早已在辰夙到来的那一天,便开始了。

  太傅府中,庞征看着信上的字,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随即便去了密室。

  随着石门的一声闷响,男子愤怒的声音传来。

  “谁他娘的来打扰老子的好事!”

  庞征没有进去,在石门口道:“赶紧收拾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此等闲情逸致!”

  影没有想到的是,她屈身留在庞德文身边为了暗中替玄瑾夜调查庞征的行动。可是突然有一天,庞德文让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便被人带到了这个地方。过去的种种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庞征看了影一眼,对着门外道:“程宪,将她带下去!”

  取了黑色的布条,蒙住了影的眼睛。庞征看了程宪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影虽然被蒙着眼睛,但出密室的时候,却听到了微微的水声。出了密室,程宪并未有把她送回去的意思,而是带她出府上了马车。

  想起密室那个男人的脸,影知道,庞征肯定是要杀人灭口,毕竟只有死人才最可靠。

  “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太傅说了,姑娘有功,让在下将姑娘送至乡下安稳度日。”

  影掩在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她没有兵器,而且程宪带着佩剑,左手腕上那小小的腕匣里定然也藏了暗器。眼见已至郊外离皇城越来越远了,影最终还是拼死一试,以最快的速度拔掉头上的簪子刺向程宪的心口,程宪偏了下身子,簪子刺进了肩膀。影趁机从马车的窗户跃身而出,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便飞身而去。

  程宪抬起左手,腕匣里飞出几根浸了毒的银针,射进了影的后背。影顿时感觉真气受阻,吐出来一口黑血,摔在地上。

  程宪捂着被刺伤的肩膀追了上来。

  “贱人,居然会功夫,说,谁派你来的!”

  影冷冷的笑道:“哼,我不会告诉你的!”

  程宪一剑刺进了影的肩头,轻轻转动了下手腕,剑在肩膀的肉里搅动了两圈,影咬紧牙关一丝声音都没发出。

  “是个狠角色,若是为太傅所用,或许还有条活路,不过可惜了。”

  程宪抽出剑准备了结了影,没等刺中,喉咙被一支利箭贯穿而至,只在一瞬之间,程宪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便已毙命。

  玄瑾夜下马走到影的身边,扶起她:“影,你怎么样?”

  原本玄瑾夜在宫中一直等着影的消息,可是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任何消息,派人探查太傅府上,却说没找到影。便一直派人盯着,直到今天探子来报说影被带出来府,出了皇城,玄瑾夜才感觉事情不秒,于是火速追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夜皇子,我……”

  “走,我带你回宫,御医会有办法!”

  影拽着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不……不用白费力气了……能活到今日……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当年……救下我,也……谢谢你,从未……嫌弃过,我的不堪。”

  玄瑾夜便想起初次见到影的那天,当年他十五岁与常宁一起出宫,碰上了影,几个男子那么对待一个才刚及笄的少女,让玄瑾夜觉得人有时候连畜生都不如。少女的眼中已如死灰一般,救下她之后整个人神情呆滞。是玄瑾夜脱下外衣,遮住了少女的耻辱,任何语言在那种时刻都是苍白无力。是玄瑾夜不在意她身上的污渍,给了她一个拥抱,任她在肩膀处放声痛哭。

  自此以后,玄瑾夜就一直带着她,原本那么明媚的少女越来越沉默阴冷。玄瑾夜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微红。

  “别说了,没事的!”

  影的嘴里不断吐出黑血,声音细弱蚊蝇。

  “太……傅……水……常……常……宁……”

  影在玄瑾夜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如同烟花,划过长空,一阵绚烂过后只余灰烬。

  玄瑾夜将影交给了身边的侍从,道:“找个好地方,将她好好安葬!至于那个男人,随便找条河扔下去喂鱼!”

  晌午将至,辰夙把自己关在厨房几乎快一个时辰了,特意叮嘱了南煜和常宁不许来打搅。坐在桌边的南煜看着常宁,眼神里说不出的深邃。

  常宁也不回避,直视他的目光。

  “南煜公子如此看着我,是为何?”

  “公子与你甚是投缘!可是常将军应该知道,你们并非一路人,还是早些分道扬镳的好。”

  这么久相处的日子,南煜知道常宁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若是辰夙仅仅是个普通人,不会有人阻止他们来往。可是,辰夙不是,他的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国家。若非如此,他也愿意交常宁这个朋友!

  “多谢南煜公子提醒!”

  南煜不想把话说的那么绝,于是便住了声,余下一片沉默。待到辰夙把一盘盘面目全非的东西端上来,两人才从沉默中抽离,看着桌上的东西,忍不住怀疑它们的可食性。

  南煜指着一盘黑呼呼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

  “这是清蒸鱼!”常宁很淡定的替辰夙做了回答。

  “清蒸鱼为何变成黑的?而且连鱼的样子都看不出来!那这一盘是什么?黑黑的勉强能看出来有骨头!”

  辰夙眼巴巴的看着常宁,常宁道:“是糖醋排骨!”

  “那这一盆呢?看上去像汤,可又不像啊!”

  常宁道:“是牛肉羹!”

  清蒸鱼,糖醋排骨,牛肉羹,是辰夙平日里爱吃的菜,他把他所爱的东西做给了常宁。

  南煜真的下不去手和嘴,几度思量,为了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选择不吃了,于是出了门。

  他知道,辰夙要决定回东辰了,就给他们道别的时间吧!毕竟此去,或许,再也不会交集。

  常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说不出的味道。他知道,辰夙肯定是没放蒸屉直接用水煮的,因为他总说那样比较快。

  夹了块排骨,很酸,带着糖熬焦后的苦味。喝了口汤,酸甜苦辣咸几乎都有,如同自己此刻的心情。

  辰夙看着他每个都吃了,不禁皱眉。

  “常宁,你是不是傻?这些东西一看就难以下咽,连南煜那个傻子都不吃,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看不出来!”

  “我不想浪费你的心意!只是……若辰夙将来想做给娘子吃,怕是要好好学习了!”

  辰夙把头转上一边,道:“我才不要学,娶一个像将军这样的娘子就行了。手能提,肩能抗,斗得过土匪,打得过流氓。”

  常宁被他逗笑了,提起桌上的两坛酒,拉住辰夙的手腕道:“走,我带你去后山!”

  辰夙本以为常宁带他只是来后山喝酒,没想到是抓野鸡。猫在灌木后面,辰夙看着远处一只竹筐和常宁手中的绳子,很是不解。

  “这样就能抓到野鸡么?将军明明可以靠武功,为何非要用竹筐?”

  “这样抓才有乐趣,一会你便知晓了!”

  说话间,一只野鸡悠悠而来,啄着地面上的粮食,歪着脑袋东瞅瞅西看看,晃荡了好一会才走进竹筐底下。

  常宁用力一拉,撑着竹筐的树枝就倒了,野鸡被扣在了竹筐下面。

  辰夙兴奋的拉着常宁的手跑过去。

  “哈哈……,抓到了,抓到了!原来这就是你说的乐趣!”

  辰夙高兴的围着竹筐转圈,常宁抬起竹筐的一边,将野鸡抓了出来。

  “走吧走吧,咱们快回去!”

  “今天咱们不回去,就在这!”

  辰夙有些茫然:“在这?你是要烤么?”

  常宁没回答,走到下游,拿出匕首割了野鸡的脖子,拔干净了羽毛,清理了内脏,拿着便去了不远处一个小山坳。

  辰夙看着那些七彩漂亮的鸡毛,怔怔的发呆。

  良久,常宁抱了个大泥团回来,衣服上还沾了些许泥巴。生好了火,将大泥团放进了火堆里。

  辰夙抱着清洗好的鸡毛坐到了常宁身边,问道:“这是什么?难道鸡在泥巴里么?”

  常宁道:“辰夙当真聪明呢!你拿着这些鸡毛干什么?”

  辰夙像是藏了秘密,转身去了一边。

  “不告诉你!等会你就知道了!”

  常宁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言语。待到差不多烧好时,辰夙手中的东西也已经完成。

  “将军,送给你!”

  那是一枚由鸡毛编制的指环,辰夙拉过常宁的手,套在了他的手指上。常宁看着这鸡毛指环,喉结翻滚,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常宁将泥团从火堆里扒出来,用石块轻轻敲开,随着泥土一点点脱落,一阵阵香味四溢。辰夙看着金黄油亮的鸡肉垂涎欲滴,常宁用匕首割下一只鸡腿给了辰夙。

  “当心些,烫!本来这种做法是要用荷叶包裹的,可是现在荷叶已经没了,待到明年荷叶出来,我再给你做!”

  明年?哪里来的明年呢?

  辰夙拎起酒坛,喝了两口,只感觉今日的酒没有初识那般的清香,入口皆是苦涩。直到太阳西落,只留一丝余晖洒在两人身上。

  酒坛已空,两人却皆无醉色,谁都没有捅破最后一声道别。

  常宁起身对着辰夙伸出了手。

  “回去吧!别着了风!”

  辰夙将手放在他手掌之中,道:“嗯!”

  今夜注定无眠,辰夙躺在床上,面朝墙壁,背对常宁,双手紧紧握着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玄铁。

  常宁背对墙壁,面朝辰夙,紧紧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套着辰夙送他的指环。他怎么会不知道,今日如此反常的男子,即将要离去,从此以后各奔东西。

  他不说,他便不问,只是因为一个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另一个不知如何张口问。两人自从躺下便没有任何交流,仿佛最后那一声“嗯”便是彼此最后的道别。

  对面传来辰夙轻轻的呼吸声,常宁深深看了辰夙最后一眼,带着无比的贪恋,转过了身,闭上了眼睛。

  寅时之际,辰夙睁开眼睛,轻轻转身,久久看着对面床榻上的男子,最终轻轻拿起衣物,出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躺在床榻上的常宁睁开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把金边折扇和指环紧紧放在了怀里。

  房中的南煜早已收拾好了东西,辰夙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他们早已彼此了解,南煜又岂会不知他的决定。

  南煜拿起东西,道:“公子……不等常将军醒来道个别么?”

  辰夙在房间里走了一遭,道:“不必了,我们走吧!”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呆了数月的地方,辰夙闭上眼睛关住了门。这一关,便是关掉了所有与常宁有关的种种过往。

  穿过走廊,到了前堂,守夜的一名士兵问道:“辰公子这是?”

  “家中来了书信,要回家了!”

  “辰公子不与将军道别么?”

  辰夙又看了一眼后堂的方向,道:“白日里道过了,就先走一步了!”

  来到马厩,看到雪烈,辰夙走上前,抚摸着它的脑袋。

  “雪烈,我……我要走了!”

  雪烈从鼻间喷出了两声气流,仰起脖子挣了挣缰绳。辰夙又拍了拍它的背,伸手抚上马鞍,停留了许久,便与南煜各自牵了一匹马离去。

  雪烈叫了两声,躺在榻上的常宁翻身走到了门口,放在门上的手却久久没有打开门,只是呆呆的望着门出神。

  辰夙骑在马背上,望了山上火光摇曳的驿站一眼,便策马隐进了浓浓的夜色中。

  冬日的夜风有些冰凉,凉了这山间的温暖,凉了清酒贪欢,凉了往事,凉了谁的筑梦经年。

  有道红尘终一别,无人知是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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