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悲亲泣血（二）
下午，优优要在家里做招待大家，姑父还埋怨说爷爷看着身体很好，大惊小怪的，非让他们回来，坐飞机很费钱的。
优优掏了几千块给他。他又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手却很老实地把钱收起来了。
雷鸣自然要给优优打下手的，可惜手艺对不住心意，一会儿砸了三个碟子。
“我来帮忙吧！”昊杰挽起袖子，他的母亲是个凡人，厨艺很高的凡人。
除了红烧肉，其他菜都是昊杰做的。
“谢谢。”这句话带着客气也带着疏离。
“优优，这肉太肥了，你爷爷血脂高，”妈妈看着做好的菜。
“没关系，爷爷爱吃。”优优极力控制着，怕自己哭出来。
晚饭后，姑姑一家和敢敢都说要坐晚上的火车回去。
“谁也不许走！”优优很强势。
大家都觉得优优今天怪怪的，雷鸣笑着说，自家最近新开了间药膳，想带大家尝尝，开业还送礼物呢！
算了，那就多呆一晚，一家人犯不着为这点事伤了和气。
晚上，优优打了水给爷爷洗脚，大家都说优优今咋这么孝顺，是不是在未来老公面前表现呢，优优没说话。
自己根本就算不得孝顺，而且，即使对爷爷再好，也只有这一天了。
眼泪掉进洗脚盆里，爷爷察觉到水有了温度，摸了摸优优的头。
晚上，大家在看电视，爷爷还不去休息，姑姑说：“爸，你快点休息吧，放心，以后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看你。”
爷爷笑着点点头，再看看众人，“那我就先去休息了。”
优优还要跟进去，“优优，”昊杰叫住她，“你今天很累了，去休息。”然后走到优优身边，低声说：“你表现的太反常了，大家会怀疑的。”
姑姑家的两个孩子和敢敢闹着要出去唱歌，明显是想宰未来的姐夫一把。
雷鸣都答应了，还叫优优一块儿去。
“今天谁也不许出这个门口！”优优大声吼着众人。
“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更年期没这么提前吧！”敢敢半开玩笑地说。
“对了，大家饿了吧，我叫了海鲜外卖，大家就在家里等着吧！优优，咱俩出去拿一下。”昊杰拉拉优优袖子。
在雷鸣的不甘心中，两人出了房门。
“你再这样大家迟早发现问题，你的身份一旦泄露，会引起很大的混乱。”昊杰再次警告优优。
优优知道自己做的太明显，可一想到明早爷爷就真的走了，心里很难受。
在外面呆了几分钟，昊杰真的拎着两大袋子东西回去了。
“哪儿买的？这是大龙虾啊！”“海胆！”“还有帝王蟹！”一大家子围上吃去了。
优优悄悄来到爷爷房间，爷爷正摸着全家福看呢，这是几年前照的，那时候奶奶还在。
“优优，你问一下，能不能下辈子也让我和你奶奶在一起，她平时爱唠叨，这几年，没她在我旁边说这说那的，还真想她了。”
“能！没问题！”优优用力点点头。
“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快出来，龙虾都快被抢完了。”敢敢手里拿着几个大蟹腿，过来说。
“敢敢，来，咱俩给爷爷磕个头。”优优抹去眼泪。
“哦。”敢敢还是很听话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好了，出去吧，爷爷休息了。”爷爷爱怜地摸了摸优优和敢敢的脑袋。
“爷爷，你手怎么这么凉，多盖点被子。”敢敢又拿过一条毛毯给爷爷盖上。
“你家人太多，要不我在附近登记个宾馆吧，”雷鸣看看表，都快凌晨两点了。
“不用，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沙发上眯会儿吧，天快亮了。”大家都挤着去休息了，优优一个人收拾着客厅的残局。
昊杰在阳台上抽烟，看看表，希望优优能明白，最后的分离总会到来，无论是谁也不能改变。
收拾好了房间，优优抱着胳膊站在阳台上，东方已微微发亮，天就要亮了。
“一会儿还是让你父母他们发现，比较好。”昊杰提醒道。
“优优，”爷爷的魂魄离体了，看看表，六点十五分。
“爷爷！”明知道爷爷已经不在了，爷爷还是不敢面对爷爷的离去。
“好了，你别哭，我先带爷爷回冥界，马上回来。在这之前，你要装的跟没事人一样。”昊杰替优优抹去眼泪。
爸爸平时起的最早，然后会出去给家人买早餐，今天家里人多，他也早早起来了。
“优优，你吃什么？爸去买。”爸爸换好鞋子。
“爸，你要不问问爷爷吃什么，他昨晚吃的不多。”优优勉强带着笑，说。
爸爸就去爷爷房间了，几分钟后，“大家快过来！咱爸不对劲儿！”爸爸大叫着，姑姑姑父和妈妈马上跑过去，然后，传出一片哭声。
昊杰乘乱返回，远远冲优优点点头。
老人没了，家里忙成一团，妈妈和姑姑忙着给大家张罗孝服，爸爸打电话联系殡仪公司，还要给老家的一些亲戚打电话，报丧。
“优优，别太难过，爷爷走的很安详。”雷鸣也没去上班，这种时候正是准女婿表现的好时机。
优优扑倒雷鸣怀里哭了起来，昊杰看着，他只能看着。
现在，他连让优优扑自己怀里哭会儿的资格都没有。
人家是谁？优优的男朋友，自己呢？同学！
更让他生气的是优优家人的态度，让雷鸣做什么那是直接吩咐不带客气的，让自己做点什么，先说百八十次谢谢，凭什么区别对待自己？！
只有敢敢，在去取定好的花篮时是昊杰开车去送他的，看到帕拉梅拉，对昊杰提升了好几个好感度。
“喜欢我姐？”敢敢问，半天，昊杰才略带羞涩地点点头。
“可惜了，我姐有男朋友了，她那人很老土，思想守旧，这是她头一次恋爱，估计变心的可能不大。”敢敢认真地分析。
还用你说！昊杰心想。从幼儿园开始，他就积极防范对优优有贼心的男孩，那些准备表白的，不是摔了胳膊就是扭了腿，康大同的情书为什么错字连篇？大学的学长为什么无故起一脸小痘？都是他干的！
可讽刺的是，他现在完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晚上，优优提出自己守灵，因为爸妈作为孝子要忙的事很多。
小县城虽然也提倡火葬，但不强迫，奶奶前几年去世的时候，是土葬的，爷爷自然要追随奶奶而去。
雷鸣第二天有手术，又不放心优优（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重金贿赂敢敢，让他务必陪着守灵。
“敢敢，我买了宵夜，澳洲焗海虾，原产地的，你去吃，我替你会儿。”昊杰很自然地说。
优优跪在灵前烧纸，更换了快燃尽的香，坐在提前辅的小毯子上。
遗相是优优选的，看着爷爷的笑脸，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优优潸然泪下。
“别难过了，我会安排好爷爷后面的事。”昊杰终于等到机会表忠心。
“谢谢了。”优优没有回头。
这样不行啊！昊杰真后悔了，就算那个人是凤鸣又怎样？什么鸣也不行啊！自己还蠢到弄了个阿芷来骗优优。
“优优，其实那个阿芷——”昊杰想解释一下，“现在我只想办好爷爷的身后事，别的都无所谓。对了，我爷爷还想和我奶奶再继前缘，有什么办法吗？”优优不给他机会。
“你奶奶的投胎记录好查，可这姻缘的事——”优优没说话，“好了，知道了，包我身上。”昊杰保证说，可优优还是没有太大反应，只冷冷说了句谢谢。
自作孽不可活啊！昊杰觉得自己智商现在倒退了几千年了。
土葬的仪式和礼节很多，虽然吃饭直接在饭店吃的，可迎客送人什么的都很麻烦，爸妈根本应付不来，姑姑说自己出嫁了不方便插手娘家的事，敢敢只能跑跑腿，买买东西，优优就成了主力，两天就病倒了。
优优发高烧，雷鸣心疼地守在跟前，这两天优优饭都不怎么吃，看着很憔悴。
优优睡着了，昊杰也借口要办点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冥界。
忘川两岸全是黄白色的菊花，连孟婆也没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
孟婆看着昊杰小心翼翼地跟在优优身后，暗暗发笑。
不是挺能作吗？有本事继续呀！以孟婆的法眼，一眼就看穿阿芷的真身了，好好的追人家不行吗？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把自己作死了吧！
“我爷爷呢？”优优面无表情地问。
“在你办公室。”昊杰说。
优优调整一个情绪，推门进去——
两个手下正陪爷爷打扑克呢，看看茶几上，爷爷爱喝的普洱，爱吃的点心，红烧肉，各色新鲜水果，样样齐备。
“谢谢。”优优知道这都是昊杰安排的。
“应该的。”昊杰还准备表表忠心，来句“你爷爷就是我爷爷”之类的话，优优已经趴爷爷脚边哭了。
可就算葬礼再隆重，也弥补不了自己在爷爷生前的不孝了。
“要不要去看看你奶奶？”昊杰要下猛料了。
“我奶奶？现在？怎么看？”昊杰这么一说，连爷爷也凑够来了，“我现在就能见着爷爷她奶奶了？”
“嗯，奶奶去世以后，我们查看了她的一生，她人很好，很快走投胎了，现在有六岁了。咱们先去看看，也方便爷爷以后和奶奶再续前缘。”昊杰也只能在爷爷这里争取点好感度了。
“那就去吧！我也想看看你奶奶变成什么样儿了。”爷爷碰碰优优，他老人家法眼如矩，早看出来这个年轻的阎王对自己的孙女有点意思了，他虽然老了，可很明主，这种事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吧！
昊杰带着优优和爷爷的魂魄在一家幼儿园现身，有个小男孩专门揪女同学小辫子，被另一个小女孩抓到了，按在地上打。
“那个打人的就是我奶奶？”优优简直不敢相信，印象中的奶奶可和蔼了，常笑眯眯的。
“嗯，像，没错啦，就是你奶奶。”爷爷观察了好一会儿，点点头。
“爷爷，你可想好了，你比我奶奶要小六七岁呢！而且我奶奶这——”优优不禁为爷爷的下一世担心。
“没事，我觉得挺好，给我办吧！我都等不及了。”爷爷再看看小女孩，满意地笑了。
因为年龄差距大，昊杰找了好久，才在“奶奶”家周围找了一家条件符合的，两家是世交，这样，爷爷就能和奶奶“青梅竹马”了。
昊杰怕优优伤心，说自己亲自送爷爷过去，优优还是想亲自去送送爷爷。
投胎现在弄得挺现代化，爷爷坐进一个像宇宙飞船船舱一样的东西，然后，一按电钮，爷爷化成了一束紫光，直接到下一世妈妈的肚子里去了。
按日子算，爷爷几天后就可以出生了，这都是为了缩短爷爷奶奶的年龄差昊杰专门走的后门。
送走了爷爷，优优也返回人间。
一睁眼，优优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浓浓的悲伤，生老病死就是这样，想到爷爷几天后就要出生，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再开始新的人生，优优的心境都开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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