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3
周牧屿没有半点讽刺的意思，他是真心觉得能如此自然的叫出哥哥二字，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起码他是做不到的。
沈珩也看透了这点，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了。
周牧屿没再追问他和顾正卿是什么关系，随便找了个话题。
两人年纪相仿，很快聊了起来。
等四人搬着酒水回来时，炉子已经烧着了，程子默正在充当大厨，给肉串翻面。
烧烤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再加上程子默也算有经验，烤串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但大家还是不太熟悉，如今围在一起，气氛反而生疏了，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刘天奇和李峰像没有牙的老太太，慢慢地咀嚼肉串，一副熬时间的样子。
程子默注意到了这点，主动问他们，“现在大学生聚会，一般都玩什么？”
刘天奇和李峰对视了一眼，被问住了。
一般的桌游要用手机，规则还需要讲解，带着叶文哲他们一起玩，明显不太合适。
程子默看到两人为难的神情，笑了笑说道：“那行，我们玩个俗的吧。”
“真心话大冒险。”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还以为自己年轻啊，还玩这么青春洋溢的，看看自己的脸，不觉得很违和吗？”顾正卿毫不客气地调侃道。
“这不是老环节嘛，我上大学时还玩过好几次呢，只是毕业太久了，不知道现在的大学生还玩不玩了？”程子默笑道。
刘天奇说道：“玩，我们宿舍之前还玩过一次。”
那次，他们把各自的底裤扒光了，什么秘密都没藏住。
“好，我们玩个简易的，酒瓶的瓶口转到谁，谁就来玩游戏。”
程子默是个行动派，话音刚落，就转动了一下瓶口。
在大家的瞩目下，瓶口摇摇晃晃的停了下来，刚好指着阮以柠。
一直默默吃串的阮以柠：“……我选真心话。”
刘天奇他们还在想问题，程子默就已经饶有兴趣的开口了，“如果有人和玉石一块掉进了湖里，你会先救谁？”
阮以柠莫名感觉自己被当成小朋友逗了，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道：“我会选择先救人。”
“为什么？”
“因为玉石沉底之后捞出来还能继续雕刻，人沉底之后就活不了了。”
程子默：“……”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答案呢。
轮到阮以柠去转酒瓶，这次瓶口指向了叶文哲。
叶文哲笑了笑，“我选真心话。”
程子默十分夸张的呦了一声，“叶哥说真心话的机会十分难得，让给你们了。”
李峰接过了这个重任。
他跟叶文哲的差距实太大，关系又不熟，也不好问得太隐私，便挑了个不轻不重的问题，“叶学长，你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程子默和顾正卿听到这个问题，纷纷想帮着叶文哲回忆童年。
顾正卿：“我认识叶哥之后，他好像没有哭过。”
程子默：“那完蛋了，我认识叶哥在你之后，那我更不可能见过了”
“那要往十岁前想了吧？“顾正卿边开玩笑，边看向叶文哲。
叶文哲诡异的沉默了几秒，说道：“……大概半个月之前。”
听到这话，顾正卿和程子默都傻了，气氛也凝滞住了。
时间突然变得无比缓慢，唤回大家心神的是一道咔嚓声。
周牧屿硬生生把手里的竹签掰断了。
李峰回头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周牧屿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对啊，你人都快掉到椅子下面去了。”刘天奇附合道。
周牧屿：“……”
他只想把这两个没眼色的塞到椅子下面去1
顶着众人的目光，周牧屿头皮都发麻了。
他咳了两声，用手半遮住了脸，“我没事……就是喝酒容易上脸，其实没有醉。”
周牧屿面无表情的时候，是个百分百的冷硬酷哥，十分具有欺骗性，众人也没再多想。
被周牧屿这么一搞，刚才那个问题就算过去了。
但顾正卿依旧脸色发黑，他微微倾身，低声问道：“是不是因为秦望城？”
程子默也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叶文哲摇了摇头，“不是，跟他没有关系。”
是被某个又蹭又咬的狼崽子折腾的。
顾正卿和程子默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继续带动气氛。
除了他俩，周牧屿恰巧在偷看叶文哲，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过没听清名字。
秦……什么？这人是谁？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刘天奇重重的拍了一下肩膀，“轮到你了。”
周牧屿这才看见瓶口指向了他。
他自认为啥把柄，十分干脆的说道：“真心话，随便问。”
沈珩直接问了刚才的问题，“你最近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叶文哲：“……”
这次轮到他握紧了手里的杯子，但他的反应没有周牧屿那么夸张，没人注意到。
他和周牧屿两个都是成年人了，却在同一天哭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很难不让人多想。
若是顾正卿和程子默回头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他和周牧屿已经说开了，之后只是学弟和学长的关系，而且受恩师所托，他还要多照顾周牧屿，不方便让别人知道那次错误。
但这次隐瞒了，若是以后暴露了，会显得很刻意，说不定会让关系变得更加尴尬。
就在叶文哲沉思时，周牧屿开口了。
“实话实说，除了我还是婴儿时不记事，我就没掉过眼泪。”
叶文哲：“……”
所以，那个哼哼唧唧喊痛，红着眼眶的人是谁？
不过，这件事糊弄过去就好。
其实周牧屿并没有撒谎，关于那晚，他只想起了零星几个片段，其中并不包括他掉眼泪的片段。
气氛逐渐变得热络起来后，大家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别的话题，没再继续玩下去。
周牧屿和叶文哲同时松了口气。
吃完饭后还不到七点，程子默约大家九点去泡温泉。
众人散开之后，阮以柠一头钻进屋里，去设计他的玉石了，周牧屿被李峰和刘天奇拉着，黑灯瞎火地在度假村里乱逛。
九点前，他们匆匆赶回来，冲了个澡后，才去泡温泉。
程子默定的是露天温泉，周围竹林掩映，能够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抬头就能看到灿烂星河，十分有意境。
温泉池呈八字形，虽然分成了两个圆，但中间并没有完全的封闭。
李峰和刘天奇先一步到了，在小温泉池里坐下，等周牧屿到时，只剩下叶文哲旁边的空位了。
他下意识就想找刘天奇他们挤挤，但又怕躲避得太明显，会引起怀疑，就硬着头皮坐在了叶文哲旁边。
温泉池的空间其实很大，虽说是坐在叶文哲身边，但两人之间至少隔着一个手臂宽，只要他目不斜视，什么都看不到。
“正卿喝得有点多，回房休息了，就不来泡温泉了。”程子默解释了一句后，拿出了两个木托盘，放在水里。
“这里的清酒口感非常好，度数比较低，不过酒量不好的，一定要量力而行。”
他花样特别多，补充道：“木托盘漂到面前，才能喝一杯，千万别抢啊。”
八字形温泉池中间的连接口刚刚好能让木托盘通过，也不知道程子默是蓄谋已久，还是一时兴起。
他说完后，先喝了一杯，才让木托盘随着水流飘远了。
周牧屿正手脚僵硬，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见木托盘飘了过来，连忙倒了一杯。
入口微微甘甜，清爽又柔和，口感很不错。
正好木盘还没飘走，周牧屿便喝了一杯。
许是他今天的酒运特别好，另一个木托盘飘了过来，他又忍不住喝了两杯。
四杯酒下肚，虽然喉管没有火辣辣的灼烧感，但从内而外暖洋洋的。
再加上水的温度也不低，周牧屿感觉他如身处于火炉之中，燥热感挥之不去，喉咙也有些干涩，还想喝酒。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木盘没有看到，却看到了叶文哲在水雾氤氲中的侧脸。
摘掉眼镜后，叶文哲过于精致的眉眼显露出来。
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划过了高挺的鼻梁，消失在饱满的唇珠。
叶文哲似乎感觉到了这滴水的存在，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唇色更显鲜红水润。
周牧屿忍不住晃了神。
叶文哲一个男人，睫毛怎么这么卷翘，鼻尖也好小，唇那么艳……好像很软。
周牧屿脑海里塞满了乱七|八糟的念头，痴痴地看着叶文哲，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啐了一顿。
正好木盘飘了过来，周牧屿口干舌燥，连喝了三杯，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周牧屿这边的动静太大，撩起的水花溅到了叶文哲身上，他抬眼看到周牧屿正十分豪放地喝酒，脖颈仰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蹙了蹙眉，说道：“你别喝太多了，清酒度数不大，但……“
周牧屿听到动静，酒杯还没放下，便转头看了过来。
一双漆黑的眸子逐渐变得迷离，眼底明明倒映着叶文哲的身影，却像是没在看他。
叶文哲叹了口气，“周牧屿，你醉了。”
“没有。”周牧屿下意识否认，虽然头晕乎乎的，但他的意识很清醒。
程子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看了过来，被吓了一跳。
“周牧屿你喝酒也太容易上脸了吧？你真的确定自己没醉吗？”
周牧屿依旧嘴硬，“没有，我酒量很大的。”
叶文哲没有拆穿他，只是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李峰他们三个正在小温泉池聊天，眉飞色舞，非常投入，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叶文哲不想打扰他们的兴致，再加上他也想回房休息，便主动说道：“起来，我送你回去。”
他本以为周牧屿会拒绝，没想到他十分乖地点了点头。
叶文哲率先起身，披上浴巾回了换衣间，等他穿着浴衣出来时，周牧屿已经在走廊等着了。
周牧屿的身高直逼一米九，穿着日式的黑色浴衣，微微低着头，半张脸藏在阴影中，眉眼有些锋利，黑沉沉地站在那，十分有压迫感。
但周牧屿抬头看过来时，目光直勾勾的，还很专注，显得格外温顺乖巧。
叶文哲莫名觉得他像是领小朋友回家的家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眉眼漾着笑意，声音都温柔了，“走吧。”
听到这话，周牧屿难耐地摸了摸耳朵，像个小尾巴，跟在了叶文哲身后。
叶文哲怕周牧屿喝醉后，跟着跟着就走丢了，刻意放慢脚步等他，没想到周牧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都快原地踏步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周牧屿，“到我身边来。”
周牧屿的眼睛比夜色还要深，却亮得出奇。
他点了点头，发挥腿长的优势，两步就走到了叶文哲身边。
可能是走得太快了，也可能是清酒的后劲上来了，周牧屿突然头脑眩晕，眼前发黑，身体失去平衡，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叶文哲下意识扶住了周牧屿的胳膊。
周牧屿比他高了差不多一头，又沉又重，根本拽不住，情急之下，叶文哲只能伸出胳膊，揽住了他的腰，把人往回带。
周牧屿摇晃了两下后，竟倒在了他身上，重心压了过来，头还顺势枕在了他颈窝里。
叶文哲：“……”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像在亲密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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