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忘记
那是他们第一次的亲密举动。
当时温秋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少年轻轻拍着她的背，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严丝合缝的淹没她。
他像是难以启齿，很缓很缓地说：“温秋星，不哭了。”
温秋星哭了很久，松开他，声音都哑了：“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烧没有请假回家，他们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不跟我说，他们不告诉我，我没有知情权吗？周屹原，他们要分开了分开了我怎么办呀”
她哭得眼睛鼻子通红，小小的肩膀还在轻颤，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说着说着，又要往下掉。
男生沉默了一会儿，想好措辞：“温秋星，叔叔阿姨选择瞒着你，为什么。我想你能理顺的，我们没办法加速成长，内心更无法直面一些事情。你会逃避一段时间，但不要，温秋星，不要觉得自己不好。好好学习，是我们现阶段唯一能做的事情。大人的世界，我们还没办法去掺合，你明白吗？”
“嗯。”她咬了咬唇，应着。
“嗯，把药喝了。”
——
那之后，温秋星在陈华面前对于他们离婚的事情表现的毫不知情，全身心放在学习上，同时也申请了住校。
陈华同意了，只当她是不想浪费时间复习。
温秋星中考考出了优异的成绩。
后来的暑假，温秋星问陈华：“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已经十几天了。”
陈华下意识的躲开她的眼睛：“快了吧，过几天。”
她垂着眼，遮住情绪：“之前不是说好要去拍全家福吗？爸爸不回来，我们怎么拍。”
陈华忍了忍，眼眶红着：“其实”
“妈妈，我想给爸爸打个电话。”温秋星无意打断了她的话。
话说完就去客厅找座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啊？哦，呃，过两天好吗？爸爸这走不开肯定是要拍的！怎么不拍？呃，爸爸这有事了，先挂了”
温秋星神色淡淡地说了声好。
他要她等，那她等。
等了一年，她不再欺骗自己，他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在她高一的时候，陈华见实在瞒不下去，只好跟她坦白。
她平静地点头，说自己早知道了。
陈华的眼泪决堤，抱着她说对不起，忽略了她的感受。
温秋星回抱住她。
忍了足足一年的泪，终于如数发泄。
——
温秋星走到教室门口，轻声喊了句“报告”，数学老师点头后进去。
认真听课的时间总是比较快。
一中的教学方式比较新颖，高二高三的晚自习有三节，可以只上一节，愿意留下的就在学校自习。
陈华女士带隔壁班，也挺忙，而且上完三节晚自习就是22:50了。
所以温秋星都是上完一节课就离校，回家收拾好，写作业等着母亲下班。
今天照例，温秋星跟郑棉打了个招呼就收好作业离开班级。
气温降了下来，路上灯火阑珊，偶有小摊主的叫卖声还有摊面腾腾上升的热气。
温秋星捏着书包肩带，放空似的走着。
没走多久，她意识到不对劲，脚步顿住，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往上看，再往地面看。
豆子般大小的雨点，不，雨珠落下，密密麻麻，席卷着凉气，很快地面就湿了一片，还顺带着周围惊呼的声音，打得她措手不及。
“下雨了！！躲啊！”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愣在原地的温秋星如梦初醒。
刚才脑子里回想起温庆的样子和他带着点乞求的语气也都消失，她连忙往有遮挡地地方跑，也难免被淋。
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薄薄的短袖，温秋星不禁缩了缩脖颈，想着去哪里买把伞。
仿佛有感应似的，她下意识往左边一看。
雨声渐渐变大，雨点连成串，顺着头顶的檐落下。
雨幕中，有人在往这边走。
他撑着伞，手指骨节依稀看得分明，肩膀处微湿，个子出挑，手腕处的黑色表格外显眼。
一秒，两秒。
数秒，男生站定在她面前，他说：“走？”
温秋星愣了愣，和周屹原对视着，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伞不会小吗？”
周屹原说：“不会，走吧。”
温秋星走到他的伞下，刚才忍不住的泪已经被她憋了回去，他们并肩走着。
她突然说：“他今天来找我了。”
突然的话题让周屹原不知道该怎么接，但想到这应该跟她刚才的情绪有关。“谁？”
“我爸。他要走了，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跟他说了很重的话，我应该跟他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周屹原的脚步停了，温秋星也跟着他停。
她看见男生的喉结滚了滚，眉眼沉着，他说：“你舍不得吗？”
温秋星突然笑了一下：“也不是，只是觉得，到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是我父亲，尽了十几年的责任，可未来的几十年，他都要缺席了。周屹原，我想他过得好，又不想。是他先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我今天真的说了很重的话，我
这几年，他来见我的次数屈指可数，听说他有小孩了，也是个女儿，三岁了。
他会给她讲那些曾经给我讲过的童话故事吗？他会说她是宝贝公主吗？他是不是也会她们去拍全家福？”
周屹原敛了眉眼，一瞬不瞬看着比他低一个头的女生。
她的桃花眼红着，说完就抿着唇，额前打湿的刘海被风轻轻吹着，清秀的眉眼，跟哽咽的声音实在不配。
她固执的等着他的回答。
“温秋星，没人能否定温叔叔对你的爱，就算是温秋星也不能。情感守恒定律，爱不会消失，它会转化为你身边的另一种力量，还会有人喜欢你，就像在攀登的旅行者，他们并不会因为途中的闲言碎语而停下。”
还会有人喜欢你。
温秋星的心紧了紧。
她把仰起的头收回，摸了摸耳朵，和他继续往前走。
“嗯，你这话我信了。”
“你不信的话我再编两句？”
“你全是编的？”
“昂。”
“周屹原！”
他笑着，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终于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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