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渡载终 上）
凌晨六点的桂城，一定是宁静平和的。
公园里的老人、江中央的晨游者已是司空见惯，市中心的几条主干道上都只有电动车和单车慢慢驶过。江边的步道上铺满了落叶，几位少女正开心地趴在护栏上拍照，晨风把她们的裙子轻轻撩起。鸟儿和夏蝉的鸣叫融入进江风中，吹得街巷里的桂树沙沙作响，阳光便也在枝叶的缝隙里变得细碎了起来。
陈牧野散了一圈步后，走到邱老板的面包店里。他买了刚烤出来的焦糖吐司和蔓越莓饼，还带走了邱老板留给自己女儿的乌龙茶（因为邱老板女儿不爱喝茶）。
其实陈牧野和邱老板还是蛮有缘分的——邱老板的哥哥是陈牧野的大学老师（经济管理系），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子十分爱惜，还开过玩笑说自己老了以后叫陈牧野顶自己的班。邱老板的女儿则是陈牧野的初高中同学，现在还跟陈牧野保持着联系，只不过人家已经出国两年了，而陈牧野还“留守”在桂城。
陈牧野走到夏雪书店门口，突然看见隔壁花店的门开了。他提着袋子走进花店，想跟花店老板打个招呼，却连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花店里的布置十分用心。左边的墙上挂着一个超大的格子木柜，木柜的下面则是一个阶梯式的台子，显然都是用来放小盆栽的；右侧的墙前也摆放着一个阶梯展示台，不过比左边的更大、材质也换成了玻璃的，而且台子的上面有间隔均匀的凹槽，应该是用来摆放较大的植物的。
花店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木桌，木桌的前面是一个迷你吧台和竖直放置的鱼缸。吧台虽说是用黑红色的大理石制成的，但却能很好的融入进花店的环境里；鱼缸后的背景板则是枯木色的，在暖光灯的衬托下可以给鱼缸添上一分神秘色彩。
陈牧野抬头一看，发现花店的天花板比书店更高，而且上面挂着几个藤制的小筐，应该是用来放吊兰和猪笼草之类的植物的。转过头一看，花店玻璃门两边的橱窗也设计得别出心裁：左边橱窗被分成了几层，每一层都放满了盛开的鲜花，红、蓝、粉各种可爱颜色交错着；右边的橱窗则被分割成了四个部分，分别摆放着干花、干枝、干熏香草、各种枯叶。
总之，这一定是位很有品味的人设计的，而且这人对生活的理解十分透彻，性格也有很深沉的一面。
陈牧野走出花店，发现有一位女生站在书店落地窗前疯狂张望，像是自己的钱包落在了里面似的。他心中不禁一紧：难道这就是昨天留下纸条的那位？来那么早？
陈牧野带着疑惑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她像是被吓到了一样，一下子转过头来，此时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只是一时间都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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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要是再戴个眼镜就更像文艺女青年了呢，虽说这样子也蛮可爱……
她手里怎么什么都没拿呀….我怕了这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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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好高、胡子没刮、长得一般、身上一股子咖啡味！
眼神有点凶啊老哥….我又不是收房租的，我只是想洗个手啊！要不是隔壁面包店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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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就是来写短篇的那位吗？”陈牧野率先开口。
“额….一言难尽，可不可以先让我进去…..”
“哦哦哦…..你等等。”陈牧野手忙脚乱地找着钥匙。
“哦，对了，请问可以用一下你的厕所吗？我….我想洗个手。”
“当然可以啦！吧台后面的房间里有洗手间！”陈牧野打开玻璃门。
“感激不尽！”女生飞快地跑进房间，把门锁上。
“额…….这展开有点不对啊……”陈牧野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五分钟后，女生慢慢地走了出来。她扫视了一遍夏雪书店，转身走到陈牧野面前，微笑地说：“你好呀！陈老板！我叫白山月，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额……..哦，好的，以后互相关照呀白老板！”陈牧野无奈地摸了摸头发。
“嘿！”白山月用湿手拍了一下陈牧野的肩膀，“你看起来好不情愿耶！”她微微嘟起嘴唇。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对了，白老板，你的店里需要帮忙不？”陈牧野愣愣的。
“人家都搬完啦~不然也不会来你这洗手呀。”白山月叉起腰，“别叫人家白老板嘛~那么显老…我想想，你该怎么叫我呢……”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狡诈。
“哎呀哎呀，陈老板你那么年轻，就叫我小白姐好了！”说完，白山月便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也不老啊…….”陈牧野可能天生就对付不了这样的女生，“你吃了早餐吗？我这里有饼干。”
“不用了~陈老板你太客气了！”白山月摆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你做生意咯~我现在要回趟家，拜拜！”
“哦…”陈牧野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等一下！”
白山月回头，看见陈牧野小步跑到吧台后面拿了一瓶矿泉水，面带微笑地向自己走来。
“我看你店里还没装饮水机。”陈牧野猜到了她在搬完东西后没有喝一滴水。
“哇，谢谢啦！到时候给你带两盆多肉过来，你这里一点花花草草都没有。”白山月笑得可爱极了，“拜拜！”
这个薄荷绿的身影蹦蹦跳跳地走出夏雪书店时，已经是八点钟了。
这个女生好活泼啊……花店应该不是她设计的吧…………
陈牧野走到吧台后面，拆开面包袋慢慢地吃了早餐。
在倒咖啡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一个挂着动漫人物头像的人加他微信。
“是个二次元圈里的妹子啊……..”他改好备注后，躺在躺椅上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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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玻璃门突然打开了。
陈牧野没有直接坐起来，他仍然闭着眼睛，想要通过听脚步声来判断对方的走向。
那脚步声很轻、间隔不长，应该是位女生。
而且，她在向吧台这边走来！
陈牧野缓缓睁开眼睛。
站在眼前的，不是他一直等待着的文艺女青年，而是……
一个穿着cosplay服的美女！
“唔，陈老板，我打扰你休息了吗？”那个美女脸上的妆有一点浓，还带着海蓝色的美瞳。
手上甚至还有两盆多肉…………
“没有没有…你还真买了呀，花…花了多少钱，我…我给你。”陈牧野的脸已经完全红了。
他对白山月那双又大又水灵的眼睛实在是没有抵抗力，更不用提她可爱的嘴唇和瀑布般的栗色长发了。白山月此时的好身材其实有一部分是被cos服衬托出来的，但那双又白又匀称的长腿实在是绝，从小腿到膝盖再到大腿有一种渐渐丰满的美感。她娇小、白净的身躯配上灰粉色的cos服，让人不禁想多看几眼。
“哎呀，大家都是邻居啦！那么客气干嘛！”白山月整了整自己的发饰，“陈老板我先走了！等下要去漫展出cos呢！以后花店开张了就没机会了。”这个活泼的妹子向陈牧野挥了挥手，快步走出夏雪书店。
在她出去的瞬间，一位穿着黑色外套、戴起帽子的女生走了进来。
可陈牧野哪还有心思去看那个女生！
他小心翼翼地把多肉摆在吧台里，再到饮水机边接了一大杯温水，坐在椅子上弓着腰一口一口地喝。
靠，以前大学里也有这样的妹子吧…….是太久没看见不习惯了么…….
他发着呆，脑海里全是那个灰粉色的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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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纸用完了。”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发出。
陈牧野抬头一看，目光对上那双胆小的眼睛。
“老板…..还有格子纸吗？”那个缩在风衣里的女生再次开口。
“哦！有的有的！你坐到位置上等我吧！”陈牧野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起纸张来。
找到之后，他回头一看，那个女生仍在吧台前等他。
“嗯…额…我…可以要一杯咖啡吗？”她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
“可以呀！你去坐吧！”陈牧野转身就去接咖啡。
他接了一整杯摩卡，用白骨瓷盘装了巧克力饼干，向那位女生走去。
向，那个位子走去。
“你…….是昨晚留纸条的那个人吗?”
“是…..是啊，怎么了?”她娇小的身躯缩在风衣里，有几丝长发散在面前。
“没….没什么，加油哦！有什么需要跟我说。”陈牧野抑制住自己喜出望外的心情，走回吧台后面，以免吓到她。
“好….好的。”女生把格子纸铺好，旋开笔盖。
她的笔有节奏地摩擦着纸张，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纸上的字，一个一个地连成那个故事。
那个要永远留在夏雪书店的故事。
“渡载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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