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够能装的。”陆安凌喝了一口手里热腾腾的红茶,望着陈淼离去的背影这么点评道。

        送陈淼走的是陆安凌的贴身助理,三十岁出头,戴着一副细框眼镜,还是那辆黑色的宾利,只不过这次没有那四位alpha私保了。

        拐进一个路口后陈淼说:“把我放在前面就好了,我的车在那里。”

        前面的司机听到后在后视镜里与后面坐着的助理对视了一眼,助理点了点头。

        车门开开,陈淼下来以后又合上,助理打下来半截车窗,递给陈淼一张名片:“如果李先生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再和我联系。”

        陈淼接下来名片,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然后走到了他刚刚锁住的自行车旁边开开了锁,跨上去骑走了。

        已经是十二月份的天气,陈淼本就把他的外衣给了街上那位突然发情的omega,这会儿从开了暖气的车山下来忍不住一阵瑟缩。

        黑色的宾利车从陈淼身边驶过,带起一阵风。

        助理从后车镜里看到他越来越小,卖力地蹬着自行车的身影,也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陈淼嘴里的“车在这里”是辆这样破旧的自行车。

        按他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陈淼已经跟了陆家这位大少爷两年了,而他的资产被全部冻结是最近这一个月的事情。

        既然是床上的人,评陆溓宁多年的行事风格,总不会苛待至此吧。

        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哪里弄错了。

        陈淼被电话吵醒的时候是夜里十一点。

        陆溓宁那边很是气急败坏的声音:“陈淼!你给我发的那信息是他妈什么意思!”

        陈淼一下子被惊醒,咽了口吐沫然后说:“就是…辞职的意思,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辞职?为什么?就是因为你找我借三百万,我没借给你!?”陆溓宁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陈淼说:“那倒也不是,只是我实在是没那么多精力了,你可以…可以让顾宸哥再给你找一位助理…”

        陆溓宁像是被气昏了头,他怎么也没想到消失了很久跟他不联系的陈淼突然跟他联系就是要辞职。

        陈淼似乎听他很久没有说话,很是忐忑的又说了句:“你以后…要加油啊…”这像是他最后的祝福了。

        陆溓宁很是不客气地回了一个字:“滚!”

        然后挂断了电话。

        陈淼在自己的房间里煮饭,自己吃完了以后开始往保温桶里倒锅里的那些。

        他接到护工的电话的时候,手一抖,刚煮的热汤洒了一地。

        他连收拾都没能来得及,就一路往医院赶去,大冬天的硬是出了一身汗。

        他看着原本应该躺着陈瑜的窗外空荡荡的,请的护工在那旁边捂着嘴哭,断断续续哭着说:“他们…一群人…,不认识…就把小瑜拽下来拖走了……”

        医院里的那些人对这欠着众多外债不交费用却一直住在这里占着床位的他们也是一阵唏嘘。

        说是报警了,但是在警察赶来前,没拦住。

        陈淼能够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他把手机掏出来,看到上面发来了一条新的短信,他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陈瑜只有他了,他要保护好他。

        信息上面说“城东郊区,坞安三号仓库。”

        陈淼在四十分钟之后赶到了那里,天色尽黑,寒冬腊月天,扑面就是一阵寒。

        他只身走进去,看到了角落里被绑着的陈瑜,嘴里塞着块脏布,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刚走进去两步,就被人从身后一脚踹倒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紧闭着双眼的陈瑜突然惊醒一般,看见是陈淼,开始控制不住地挣扎起来。

        陈淼先是被揍了一顿,直到直不起来身,那群人才散开。

        出来了一个叼着烟,看起来是个小头头的人,过去踢了踢陈淼:“不是说分期还钱吗?”

        陈淼闷哼一身,疼出来一身的汗:“有什么事找我,你们抓他干什么,又不是他借的钱。”

        “啧,瞧瞧你这话说的,你借钱还不是为了这个病秧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忍不住呗,你不去看他,我们也发现不了不是?真是有够辛苦的啊,改名换姓的,真以为自己能躲的掉还是怎么着啊!”

        “我不是还了一部分了吗!”陈淼单手撑着地,慢慢想要起身。

        “你那才还了几个钱啊,听手底下的人说你傍了位明星?那该有钱啊!拖着兄弟几个在这儿不还钱,养你那病秧子啊!”那人说来又是一脚踹了上去。

        陈淼很勉强地捂着腹部,嘴角都是血。

        “还……,我还,再给我一点时间。”

        “再给你一些时间?”那人嘴角扬起开一丝恶意的笑,回头望着陈瑜,又将视线移回来:“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住呢。”

        陈淼挣扎着爬起来,然后踉跄着过去,却又被拦住。

        陈瑜挣扎着,满脸泪痕,一副进气儿多出气少的模样。

        他霎时间血凉了一半,然后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样撞开拦住他的那些人,扑到了陈瑜身边,对着那些还要过来阻拦的人嘶吼道:“他要死了,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眼看着那陈瑜像是不行了,那群人脚步也迟疑了一瞬,他们当然清楚,陈淼当初是为什么借钱,陈瑜如果真的死了,陈淼说不定真的会跟他们鱼死网破。

        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毕竟他们是来要钱的,不是来要命的。

        不管是陈淼还是陈瑜的命在他们这里都不值几个钱,只有他们活着,才能去给他们更多的利益。

        叼着烟的那人这时候也摆了摆手,让手底下这群人往后撤了撤,这陈淼眼眶子通红,显然是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再往前一步似要拼命。

        “啧,行了行了,瞧你也怪可怜的,我再给你最后的一周,下周一把钱连本带利还过来,要不然别怪我们到时候再邀请你家这小瑜过来。”他把“邀请”这两个字咬得很重,十足的威胁。

        陈淼把陈瑜搂紧怀里,怀里的omega身体滚烫,白皙的脸蛋上有着片片污狠,穿着单薄的条纹病号服,在这样的寒冷的冬天本就虚弱的身体起了高热。

        那群人放下这些话之后就走了。

        陈淼揭开陈瑜被绑着的双手,抽掉他嘴里的破布。

        陈瑜一直没出声,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刻意忍住了。

        陈淼蹲下身子,让他趴到背上,揽住他的腿弯,把他背了起来。

        他小声安慰着:“小瑜不要怕…,哥这就带你回医院……”

        陈瑜一点儿生息都没有,但是陈淼的肩头却湿了了大半,透过衣服,一片冰凉。

        陈淼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可这位置实在偏僻,陈瑜的情况很糟糕,陈淼觉得此刻一分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手心出了一把汗,他背着陈瑜,走在一条连路灯都坏了的街道上,寒风椎骨,他穿着粗气,小声叫着陈瑜的名字,跟他说话。

        终于在走了二十分钟后,他们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陆溓宁在那一年的最后一天晚上,去参加了跨年晚会的彩排。

        彩排结束后一出来,顾宸竟然连带着余棯还有任栖都在。

        陆溓宁在休息室看着他们三个人,除了余棯神态看起来还十分悠闲之外,顾宸一脸凝重,任栖直接是从他一进门就叹了一口气。

        陆溓宁这阵子本就处境艰难,现在根本接不到任何剧本,也没有人敢找他合作。

        再加上陈淼还这个时候不知道抽什么风先是玩失踪后是闹离职的,更是惹得他十分恼火,但是又转念一想,好在陈淼看不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陆溓宁走进去,开口道:“怎么着,今天凑这么齐?”

        顾宸抬手揉了揉眉心:“你没看今天的热搜?”

        陆溓宁随手划开手机,看到了被顶到热榜的“抵制陆溓宁”“陆溓宁滚出娱乐圈”等等相关话题都是在榜单前几。

        余棯这时候从窗口透完气过来,难得鼓励一般得讲:“没关系,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这不是还有个瑜琳杯的颁奖活动吗?今年的最佳男演员,十有**得是你。”

        余棯这么讲不是没道理的,《碎窗》演到最后,余棯都没话讲,陆溓宁自己都许久出不了戏。

        更何况《碎窗》在国际电影节获奖,陆溓宁今年能拿奖那也是实至名归。

        陆溓宁刷了会儿热搜,然后很是平静得合上了手机,没有骂脏话,也没有发脾气。

        任栖总没有余棯那股子天真的乐观劲,开口道:“他会不会干预瑜琳杯的颁奖?”

        陆安凌的手会不会伸那么长,没有人敢说一句肯定的话。

        但是陆溓宁摇了摇头,很清晰的回答道:“不会。”在他们三人听到回答目光转到他身上之后,陆溓宁继续说:“凭我对他多年的了解,他应该更希望我获奖,然后再将我从高处扯下来,让我眼看着自己快要成功,只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再去亲手毁掉。”他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从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我以前喜欢养的一条小狗,他不喜欢,但是在我把狗接回来的时候他却没有阻止我,等我把狗养大了,跟狗有了更深的感情了,再让人把狗从我这里牵走,他说这样会更长记性。”

        余棯对这样的教育方式不敢苟同,无法想象陆溓宁这么多年是怎么在他父亲的摧残下成长的。

        按陆溓宁这样的话来讲,那么前段时间的热搜,还有投资电影,不过是陆安凌为了将他扯下来摔得更惨才先去将他往高处捧起,舆论造势。

        三人突然一片静默,那天他们一同去吃了一顿饭。

        酒桌上余棯喝多了酒,扬言下部电影还要找陆溓宁来拍,让陆溓宁不要怕他老子。

        任栖笑他天真。

        顾宸只一杯一杯的喝酒,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一同相处过这两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最后说:“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陆溓宁却没有反驳,的确是足够幸运了。

        陆安凌还能够给他两年的时间让他出来,拍出自己想拍的戏。

        他到底是跟余棯不一样,余棯被保护的太好,他上面还有几位哥哥,母亲又足够疼宠他这个小儿子。

        而这些都是陆溓宁没有的,陆安凌就他一个儿子,那么大的家业争到手里,陆溓宁有他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要走的路,

        难道真的跟陆安凌争个你死我活,父子相斗?他倒是想,但是他那点儿能耐脱离了陆家,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陆安凌只需要动动手指,就似乎已经掐断了他的生路。

        让他身无分,圈里的各大公司也不可能会为了签他去跟陆安凌对着干。

        而这一切应该还都是刚刚开始……

        而陈淼在这天晚上给齐臻打了一个电话。

        “你上次说的一夜一百万,是不是真的?”陈淼刚出医院的门口,瑟缩着身体,天空里飘来了几片雪花。

        电话里似乎传来了齐臻愉悦的笑声。

        “三个晚上就是三百万吗?能不能提前预知一部分?”陈淼又继续问。

        齐臻回答道:“当然可以,但是你不可以途逃跑哦。”

        陈淼说:“好。”

        齐臻似乎像是在提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夜一百万你也应该明白会玩得有多过分吧。”

        陈淼眼睛眨了一下,一片雪花融化在他睫毛上,他握着手机说道:“我明白的。”

        挂掉电话的齐臻将这段通话的录音发给了陆安凌然后又转发给了陆溓宁一份。

        做完这一切,他给陈淼发过去了一个酒店地址,连带着房间号码。

        桌面上散落着陆溓宁让他帮忙查的陈淼的个人资料,齐臻在自己的转椅上伸了伸懒腰,神色里透着股遮不住的兴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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