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山野夜色
祝晴眯眼瞧着这心不在焉的两人:“有我在还用你们生火?都去吧,这里交给我。”
楚泠有些犹豫,祝晴迅速观察四周,指向侧前方:“前方三里的地方地势好,我就在那里等你们。”
她又掏出两个犹如火折子般的东西:“这是传讯烟火,你们留着以防万一。”
她说罢,不由分说把两人往外推。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祝晴失笑又不解:“这里的人啊,真是别扭……”
她看着一路上楚泠心不在焉,陈夏燃欲言又止的模样,都为他们着急。
“不知阿月还好不好……”祝晴淡笑有些怅然又喃喃自语。
她缓步走着随意捡了些树枝,到约定好的地方将四周收拾一番,聚拢木堆。
祝晴屈指一弹,一个火球飞出,木堆上燃起火焰,继而温暖了这个山林的夜。
楚泠跟在陈夏燃身后,走了半里地并没有看见可猎的活物。
一句无话,楚泠觉得两人气氛莫名,只道:“分开寻罢。”
陈夏燃猛地侧过头,撞上她的眼,忽而又失了气势:“唔……你还是和我一起,你不识路,别走丢了。”
也罢。
楚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她一人行事恐怕要捉到三更半夜了。
楚泠撇过头去,点头:“那我们快些。”
陈夏燃忽然开口:“祝娘子看上了我手中的玉石,昨日我便是寻她说清楚。”
楚泠脚步一顿,仿若无事地又跟上,又听他道:“她欲通过我与我父亲谈几桩生意,我有些犹豫,毕竟她的身份我不能不忌惮。”
祝晴不是普通的走商,世俗上官宦看不上商人,可如今却不能。
陈夏燃打探过祝晴,与她做生意的都很满意,觉得祝晴虽从商却是个可交之人。
他觉得或可一试。
陈夏燃侧头去看楚泠的神情,夕阳晚照斑驳地映在楚泠饱满的额上。
楚泠不知自己为何赌气,睨了他一眼:“你与我说这些作甚?”
陈夏燃见了,仿佛从她脸上看见朝阳,忽然好心情地笑:“怕你误会。”
笑什么笑!怕人误会了还笑!
楚泠心中恼极又嘴硬:“我能误会什么?你做什么与我何干?”快走几步要远离他。
陈夏燃伸手就抓住她的小臂,连忙凑到她跟前:“怎么不相干?七娘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授我对敌招数,又一路相护,够还了。”楚泠敷衍着,想要抽回手臂却挣扎不来。
陈夏燃见她想撇清关系,心下大急:“怎么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救命之恩。我……”可是他语塞。
楚泠扭头不理会他,看到眼前跳过一只孢子,就要去捉,可惜手臂被陈夏燃拉住。
“孢,孢子!”
陈夏燃迅速瞄了一眼,松开楚泠的手臂又拉住她的手。
“跟我来。”
两人向前跑去了半里,陈夏燃左右瞧了瞧,拉着楚泠跳上树。
陈夏燃仰头看着四周伴着微风摇曳的树叶,分辩着其中的隐匿,就听楚泠颤颤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甜糯的糕点。
“你,你,放开我。”
楚泠被陈夏燃拦腰抱着,两人倚靠树干,脚下是树枝。
她本就是爬树掏鸟蛋的主儿,怎奈何如今手被扣着不能动弹,她仿佛听到树枝吱呀欲断的声响。
陈夏燃在她耳边轻道:“嘘,别说话。”
仿佛有羽毛在楚泠的脸颊上轻抚,伴着呼吸鼓动着她的耳膜,楚泠的面颊有些烧红,感觉使不上劲。
她心跳鼓动,听到自己喃喃:“要掉下去了……”
陈夏燃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忙松开手中劲道。
楚泠努力定了定神,掰开他的手臂哧溜一下像一只活络的松鼠钻到一旁树枝上。
温热的包围消失,楚泠觉得周遭微冷,挥掉莫名的不适,赶紧小声道:“怎么捉?”
“嘘……”
陈夏燃的目光在四周游移,楚泠便不再做声,收敛起自己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陈夏燃抬了抬下颚指向右前方,轻道:“我们去那儿,孢子大了些,不如看看有没有野兔。”
楚泠也发现了那边有动静。
两人躲在隐秘的草丛里等候了许久,忽然楚泠眨眼,微微侧头看向陈夏燃,指向一处。
陈夏燃定睛瞧去,正是一只野兔。他右手摸上靴子,悄然拔出匕首。
匕首猛然掷出,正中那野兔后腿。
陈夏燃上前拔出匕首,捉起野兔,抹了两下匕首插回靴子里嘀咕着:“看这回谁挠谁的脸……”
听楚泠的脚步声近了,他回头举起这被刺中的野兔,露出笑容喊道:“成了!”
当她没有听见?
她走上前,看了眼在劫难逃的野兔,对他笑道:“还记仇呐?”
那日被毛团袭击,再望去是那小书生带着戒备的漂亮凤眸,恐怕难以忘记……
陈夏燃摸摸鼻子,不甚在意:“天快要黑了,不如回去吧。”
“嗳?”楚泠疑惑,这一只就够了?
陈夏燃浑身洋溢着欢喜,径直往前走。
心结都解了,狩什么猎啊?又不是没吃食。
…………
两人回到约定之处,就见祝晴生了篝火在一旁打坐。
陈夏燃将野兔剥皮拆骨,清洗干净,还没将篝火捣弄开,祝晴看着他那手势便嫌弃起来。
她将陈夏燃赶到一旁,陪手艺更差的楚泠看天边斜阳红云,自己熟练地架起野兔翻烤。
“我想念在天都时的郊游……”
在楚泠的记忆里,阿娘也只烤过一次野味。那时阿兄还在,与小羽在溪水边捉鱼,再烤鱼。一家人火光映照,笑语嫣然……
陈夏燃对上楚泠的眼眸:“以后,我陪你,给你烤鱼。”
楚泠也不纠结他那报恩的的问题了,她莞尔一笑:“到青山城还有一段路,我可等着咯!”
陈夏燃一怔旋即有弯起唇角,对上那微弯的凤眸:“我是说,以后回天都,我每年都陪你去猎场周遭游玩,野炊烤鱼给你吃。”
楚泠一愣:“什么?”
陈夏燃直视她,握着拳头有些僵硬:“七娘,可好?”
每年?
楚泠忽然耳根一热,这话让想到阿娘与阿耶。
阿娘好武,阿耶每年秋分随王上去猎场狩猎都会带上阿娘。阿耶说,他不善其道,看着阿娘欢笑奔驰就心生欢喜。
每每此时,楚泠便要撒娇随阿娘去,然后势必被玄徵拿其他事物引诱或直接拖走。
楚泠喃喃:“真是怀念。”随即又垂下脑袋,低声道:“我,我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天都……”
陈夏燃往她身边挪:“我相信张祭酒之事很快就能沉冤昭雪。”
“真的?”楚泠抬起眸子,望向近在咫尺的脸。
陈夏燃郑重点头。
楚泠心想,陈兄好像与阿兄一样值得信任……
楚泠莞尔,就听一旁传来一声“来吃罢!”
祝晴自己啃完一条兔腿,将烤肉放在篝火上温热。
这已经熟了,再不用,滋味就没那么好了。
这两人真是磨叽……
看着这小子挺聪明的,想要花前月下,怎么不弄只孢子来让她烤?烤野兔也太不显她水平了……
她腹诽着,扬声喊人。
陈夏燃仿佛被人抓了包,立时挺直腰背,悬在楚泠手背上的手僵住。
楚泠听到祝晴的喊声赶忙站起,欣喜地跑过去。
“真香,晴姐做的一定很好吃!”她转头对走在后头的陈夏燃招手,“陈兄,快来!”
这个缺心眼,几顿吃食就被收买了,陈夏燃有些怨气。
篝火上金黄脆皮下渐渐流出油脂,滋啦一声溅入火堆。
祝晴利索地割下一条腿递给楚泠:“快尝尝我的手艺!小子,别磨叽,趁热吃了。”
陈夏燃接过祝晴手上的匕首,笑道:“有劳祝娘子了。”
祝晴没有再吃,陈夏燃割着肉对祝晴道:“待入得城镇,我便传信给家父。”
他应下了祝晴的要求。
父亲老谋深算,必定比他可靠得多。
玉石生意……矿脉……想必祝娘子手里有不少对战事有用的秘事……这若是个机会,那对陈家有天大的好处。
楚泠望着噼里啪啦的篝火,忽然就觉得分外炫目温暖,触手可及的热度,让她心中向往。
不知道阿兄怎样了,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回到天都。
此时的她已没有气力,也不想再去掩饰什么,二七年华,该是青稚欢笑的岁月,却硬生生地被划上了一道口子。
祝晴十分悠哉地吃着酒,见楚泠发呆便递上一盏,酒后,看楚泠与陈夏燃拆招,直至月上枝头。
楚泠醒来的时候,看见面前陈夏燃近在咫尺的脸,心口咚咚咚地极速跳起来。
她心道,陈兄说得没错,酒吃多了,果然有些不舒服……
陈夏燃轻咳一声:“既然醒了,那便收拾一下上路吧。”
三人又行了一日,第三日清晨走出了这座山日落之时便到了锦城。
锦城是座大城,靠近运河,亦是繁盛。
祝晴依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找到此地最好的酒楼客栈住下。
陈夏燃写好信函要去府衙,祝晴却不急,找了酒楼最热闹的地方拉着他们坐下。
祝晴要了一壶茶和几碟小点心,指着喧闹之处:“锦城我未来过,不如先听听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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