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为什么
10月9日。
东京都，新宿。
某条稍有些偏僻道路旁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里。
织田浩男举起手中的咖啡杯，向坐在对面的武泽示意。
“来，武者老师，为你大获全胜干杯。”
“大获全胜？”
武泽有些好笑地看了织田浩男一眼，拿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和织田浩男碰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这种事情，哪儿来的什么大获全胜？应该说两败俱伤还差不多。”
今天是《异界拔刀斩》第二季第1话播出的日子。
考虑到之前平川泽元的邀约，武泽这段时间将最紧要的事情处理完毕，特意将这个周末空了出来，来到东京。
既然来了，他便顺便邀请了织田浩男见个面，当面再就《勇者之师》的合约问题好好谈谈。
只不过两人一见面，织田浩男首先谈起来的，却不是《勇者之师》，而是之前和《异界拔刀斩》相关的事情。
听到武泽的回答，织田浩男摇了摇头。
“不，在我看来，在很多人看来，都是武者老师你单方面的大获全胜。毕竟你现在仍然是HJ文库的王牌，而石井作之郎那个家伙，甚至连他的父亲石井董事都被迫离开，这难道不是你单方面的胜利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些，最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仍然和以前一样，安安心心地写着我的《异界拔刀斩》，HJ文库也安安心心地继续出版，这样不是很好嘛？”
说到这里，武泽忍不住皱起眉头。
“说老实话，我有些不太理解石井董事，他应该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格很清楚才对，怎么会想到把他派过来担任我的责任编辑，然后搞出这么麻烦的事情，最后连他也被逼得卸任呢？”
武泽看了织田浩男一眼，诚心求问。
“织田组长，您在HJ文库以及Hobby Japan出版社工作了那么久，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织田浩男笑了笑，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喝了一口咖啡，品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给出回应。
“武者老师，你真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真的。”武泽认真点头。“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就算石井董事再怎么溺爱石井作之郎，他应该也没有能力单凭他自己，就将石井作之郎硬生生安插过来，担任我的责任编辑。我想……他应该很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
这的确是武泽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虽然石井作之郎是石井兼一这个“前”Hobby Japan出版社实权执行董事的儿子，但他能够跑来给武泽担任责任编辑，依然让武泽觉得很无法理解。
不是武泽自夸，以《异界拔刀斩》现今的销量成绩，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HJ文库的台柱。
再加上它的改编漫画、动画、以及相应的手办周边等产品同样表现出色。
很明显，不仅是在HJ文库，在整个Hobby Japan出版社，《异界拔刀斩》都是举足轻重的作品。
他这个《异界拔刀斩》的作者，近几年最炙手可热的轻小说家，理应受到HJ文库乃至Hobby Japan出版社的极大重视才对。
就算石井作之郎是个有着深厚背景的富二代，就算他很需要一个很亮眼的履历来给自己镀一层金，但非要用武泽和《异界拔刀斩》来给他镀这层金，未免有些过头。
武泽很难想象，整个Hobby Japan出版社董事会里，除了石井兼一这个溺爱自己儿子的家伙之外，其他董事会实权人物会全部都像瞎子一样，拿对于自己出版社来说如此重要的一部作品来冒这个险。
说白了，Hobby Japan出版社又不是石井兼一一个人的。
“武者老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呢？”织田浩男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武泽的目光里别有深意。
“很简单，因为你正在挖我跳槽不是吗？”武泽指指自己。“让我知道更多关于HJ文库、对于Hobby Japan出版社不利的消息，让我对他们产生更多不良印象，更有利于你完成这份工作不是吗？”
织田浩男很明显地楞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不错，武者老师，我以前就觉得，你明显要比你的同龄人成熟，考虑问题也远比一般的年轻人更加周全。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武泽面无表情。
“织田组长，你就算这么夸我，在谈条件的时候，我也不会有任何退步。”
“放心，没有的事。”
织田浩男连忙摆摆手，又笑了几声，这才慢慢收起笑意。
“好吧，既然武者老师你这么明白，那我也就直接说了。”
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思索应该从哪儿说起。
沉吟一会儿后，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不瞒你说，我在Hobby Japan出版社和HJ文库工作了这么多年，对整件事的确知道得要比其他人更清楚，也可能比武者老师你更清楚一些。”
武泽点点头，继续看着织田浩男，等待他继续给出解释。
“那个……武者老师，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石井作之郎是石井兼一董事的独子，并且是石井董事年仅40才生下的儿子对吗？”
“嗯。”
武泽再次点头。
说起来有点儿惭愧。
这个情报，他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还是后来网络上有人爆料，然后他通过私下里向岛村雏菊询问确认后才知道的。
当然，这一点依然不能给武泽满意的解释，于是他依然看着织田浩男，期待他能够给出不一样的回答。
“那么你应该清楚，石井董事对石井作之郎格外溺爱。嗯，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就在四年前，石井作之郎在出版社负责文库作品游戏版权相关开发工作的时候，我就和他有过共事。”
“您还和石井作之郎一起工作过？”武泽大感讶然。
“是的，当时因为我在编辑部负责的工作之一，就是文库名下的轻小说作品游戏版权改编。”
说到这里，织田浩男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
“其实……武者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石井作之郎的工作能力并不差。
“我将那些挑选出来的作品交给他时，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我们HJ文库在游戏改编这方面并没有太多渠道，相对其它轻小说文库和出版社其实没有任何优势。”
武泽点点头。
游戏版权改编这一块，的确是HJ文库的软肋之一。
最起码武泽就不知道HJ文库的轻小说作品有被成功改编成游戏，可见这方面成绩很差。
“但是石井作之郎接手负责这份工作后，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联系到了几家游戏厂商，并说服他们愿意尝试进行游戏改编。”
“哦？”
武泽忍不住扬了扬眉。
能够在一个从未开辟过的领域迅速打开局面，将事情整理出一定眉目，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到的。
“是不是他的父亲石井兼一董事暗中帮忙了？”
“这一点应该有。”织田浩男点头。“石井董事据说掌握了一家游戏公司的部分股份，在这方面的人脉关系当然会有。当然，这也是出版社会把这份工作交给石井作之郎的重要原因。”
“所以这个家伙终究还是个啃老的家伙么？”
武泽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转念一想，觉得这其实也没什么。
富二代利用自己家庭的关系来为自己开创事业，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一点羡慕不来、也嫉妒不来。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富二代本人能不能利用好。
“那么后来结果呢？”武泽追问。
“结果……”织田浩男露出一丝苦笑。“开始的时候很不错，一切进展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进行到中途关键时刻的时候，石井作之郎却突然跳出来，对改编游戏的内容发表了一大堆意见，甚至影响到了原作轻小说的创作。”
“这个家伙原来是老毛病么？”武泽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搞了半天，石井作之郎对自己经手的作品指手画脚、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改编的毛病，并不是接受担任武泽的责任编辑后才有的啊。
“因为他的强行插手，最后闹得几部作品的原作者和他都很不愉快，也让那几家本来已经接近谈妥的游戏厂商放弃了这部分企划，最终所有工作前功尽弃。
“在那之后，石井作之郎又被安排负责了几份工作，最后都因为和其他工作人员相处不愉快、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到了去年，董事会终于忍受不了，将他调离了原本的职位，放到了一个闲职上。”
听完织田浩男后续的这部分描述，武泽更加不解了。
“这算是很合乎情理的发展。但他为什么又会被安排到HJ文库来，并担任我的责任编辑？既然他已经之前闹出过这种事情，董事会方面就真的不担心他会再闹出事情来？而且事实上，他的确闹出事情了，并且闹得不小。”
“这就要说回刚才的话题了。据我所知，在大约5个月前，石井兼一董事在某次董事会上当众表示，希望董事会再给石井作之郎一个机会，并愿意以不再担任执行董事为条件，征求董事会的同意。”
武泽忍不住苦笑摇头。
“石井董事他……还真是一位溺爱孩子的好父亲。那么然后呢？”
“然后石井董事的要求得到了另外两名董事会成员的支持。最后董事会经过会议商讨后，同意了石井兼一董事的请求。”
听到这个回答，武泽想了想，依然感觉有些奇怪。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非要选择我和《异界拔刀斩》吧？”
织田浩男深深地看了武泽一眼，眼神中大有深意。
“武者老师，只有选择你和《异界拔刀斩》，带来的效果才最为显著。
“当然，这个效果是好是坏，之前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
“这件事我知道得并不是那么清楚，而且就算很清楚也不可能详细告诉你。
“我只提醒你一件事。据我所知，之前在董事会上明确对石井兼一董事表示支持的那两位董事之一，名叫成田彻。
“在我之前和石井作之郎共事的那段时间。会经常遇见成田彻董事，他和石井作之郎的关系非常好，两人经常会在一起讨论各种事情，石井作之郎在很多事情上都不会听其他人的意见，却经常会认同成田彻董事的建议。
“在石井兼一董事卸任执行董事以及出版社所有职务之后，成田彻董事接任了石井兼一的职位。”
听到最后一句话，武泽楞了一下。
随后他脑海里各种念头转动，再看着织田浩男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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