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月明千里赤子心
聂清臣缓缓抬起右手,屈指扣住,中冲穴登时真气激荡,嗤嗤欲动,“你为一己之私竟然害了这么多人性命,他们死得太无辜了!”
禄存星君哑然失笑,“小子,难不成你想......”话音未落,聂清臣弹出一道劲风,霎时便射穿了他的咽喉。
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禄存星君的眼睛里,满是惊惧与怨毒。他狠狠地瞪着聂清臣,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喉咙里只是格格地发响,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手紧紧捂住咽喉,鲜血从他指尖涓涓流下,滴在他的黑色衣衫上,便如一片片凋零的枫叶,分外鲜红!
禄存星君野兽般地厉嘶一声,倾尽全力向着聂清臣扑了过来。聂清臣惶急之下十指齐出,一道道劲风瞬间便将禄存星君射成了筛子,重重地跌落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禄存星君浑身鲜血淋漓,成百上千条毒虫突然箭一般地窜了回去,噬咬住他的咽喉、手臂、大腿及全身各处!只听“沙沙”之声不绝于耳,禄存星君初时还在悲嘶喝骂,渐渐便悄然无声,不多时,竟被千万条毒虫瞬间啃成了一堆枯骨!那些毒虫在饱食了他的血肉之后,竟也软瘫在地,堆成偌大的一个虫冢,再也没有四下蠕动。
他以毒成名江湖,以毒妄杀无辜,终于也以身殉毒!谁能料到一生驱使毒虫横行天下的禄存星君,最后竟是埋身在自己饲养的毒虫之腹!
聂清臣看着那堆枯骨,又瞧了瞧那堆虫冢,心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终于禁不住苦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又是何苦来哉?”
惠明大师一身玄功已近油尽灯枯,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挣扎着立起身来,幽幽叹道:“可怜玉璇道兄也化成了一堆白骨,善哉,善哉。”他慢慢踱到玉璇子尸骨前,闭目默诵起往生咒。正是玉璇子临死前的奋勇一击,才得以让赵正义及时解开聂清臣的穴道,才得以让聂清臣出其不意地击毙了禄存星君。
寒风飒飒,落叶纷纷,赵正义悄然无息地跃到惠明大师身旁,黯然叹道:“生如夏花,死得其所,大师何须介怀?不如......”他语气忽然变得阴森可怖,“就随他去吧......”
赵正义突发一掌,猛然击打在惠明大师的后心上!惠明大师登时如遭雷噬,破絮般地被扫落一旁,直觉得五脏六腑都似撕裂开来,喉头一甜,接连吐了几大口鲜血。
惠明大师颤颤巍巍地指着赵正义,心如死灰,悲愤莫名,惨笑道:“贫僧到底还是看走了眼,都说赵大侠心狠手辣,果然名不虚传。”赵正义拱拱手,正色道:“承让承让!赵某也是一番好意,须知大师德高望重,又何必为了些许小事而自污声名?”
惠明大师摇摇头,“凤皇灵血也是些许小事?赵大侠说笑了,也太心急了......”赵正义生性多疑,闻言眉头一皱,“心急?”惠明大师连连咳嗽,好半响才嘶声回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出手暗算,因为贫僧本就无意染指凤皇灵血。”
赵正义冷笑道:“我知道你图谋的是那小子怀里的净命宝藏经,虽然那篇经书鬼画符似地我一字不识,可是能令甘孜般若寺心动的宝物,终归不是凡品,赵某又岂能轻易放过?”
聂清臣瞧在眼里听在耳中,浑没想过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坐享任侠之名,擅行恶魔之事,其言其行犹比五毒蛊虫更毒上三分。他忍不住怒火中烧,屈指指向赵正义,高声斥道:“姓赵的,你这般倒行逆施,就不怕遭上天报应么?”
赵正义仰天长笑,“报应?笑话!都说人在做天在看,几时你又见过老天报应过谁?大丈夫生当肆意妄为,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聂清臣怒极反笑,屈指急弹,数道劲风嗤嗤射出,赵正义早有防备,鬼魅般地闪过一旁,随手提起惠明大师拦在自己身前,阴恻恻地说道:“小子,双手举过头顶,千万别动!再动弹一下,我就先杀了这和尚,再来杀你!”
聂清臣迟疑了一下,直愣愣地瞧着赵正义,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惠明大师眼里异芒一闪,心里又是悔恨又是欣慰,平日里熟读的佛经一句句涌现在眼前,似乎有了一丝当头棒喝般地顿悟。
赵正义挟持着惠明大师,慢慢地靠近聂清臣,“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身灵血究竟意味着什么?只要我吸其精华,纳为已用,纵是天下五大宗师齐聚,赵某又有何惧?待我再堪破净命宝藏经的秘密,赵某必将千秋万载,永霸天下!”
聂清臣瞅着奄奄一息的惠明大师,终究还是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妄动半分。突听得惠明大师一声怒吼,竟是使出佛宗禁制的两伤之术,强行续接上己身分离崩坏的经脉,双肘猛地向后猛击,登时将赵正义撞退了十数步。
赵正义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正待纵身上前,忽觉两道劲风一左一右激射而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忙不迭地闪身避过。待到再起身时,便远远瞧见聂清臣背着惠明大师,一溜烟似地逃走了。
他又急又悔,连忙奋起直追,可是聂清臣奔行之速,便是连甘孜般若寺丹巴赤烈法王也追之不及,他纵然倾尽全力,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聂清臣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再无丝毫踪影。
赵正义像只受伤的野兽似地仰天长嗥,在雪地里潸然跪下,久久不能平静。但他心志向来坚韧不拔,片刻便回过神来,循着聂清臣逃去的方向,锲而不舍地跟了过去。
风过无声,雪过无痕,聂清臣背着惠明大师在雪地里一路风驰电挚,月光下宛若一道稍纵即逝的黑色魅影,不过盏茶功夫,便已没命似地逃出了十数里。
聂清臣浑身上下热气腾腾,汗水淋漓而下。但他真元充沛,并无丝毫不适。待到穿出了一片灌木林后,他略微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地观望前进的方向。
惠明大师伏在他的背上,心底五味杂陈,感慨万千。原本是自己妄动无明,贪图那部净命宝藏经,谁能料到这个书生竟会不计前嫌地打救自己?一念至此,万念俱灰,他黯然摇了摇头,“聂公子,贫僧已是回天乏术,你这就放下我,独自逃生去吧。”
聂清臣头也不回,随口应道:“大师说得什么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不是你家佛祖的谆谆教诲么?”
惠明大师叹道:“出家人临死前不愿多造冤孽,无论你是何用心,都快走吧,等赵正义追来,你再想逃就迟了。”
聂清臣终于辨明了北极星的方位,忍不住欢呼了一声,笑着回道:“多谢你的好意,只可惜我向来最爱听老人家的话,无论是夫子还是佛祖,从来都是教导我故旧不弃,达济天下。”
惠明大师着急道:“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赵正义奸诈毒辣,你还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聂清臣顿住脚步,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嘴角笑意盎然,“大师,你看月明千里,泽被苍生,绝不会因为善恶美丑而忘却初心。晚生虽不才,却也是磊落大丈夫,岂可抛下你独自求生?”
惠明大师见他一片赤诚,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不再推脱。又见他不知该往何处去,忙提醒道:“此地距阳陵已是很近了,不如你把贫僧送到熊定邦熊大侠的庄园,料想赵正义那厮也不敢追上门来招摇放肆。”
聂清臣这些日子见多了江湖人的尔虞我诈,心里对这个所谓的铁面判官熊大侠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微微笑道:“那好,我就先把你送到那里,但愿这位熊大侠不会令我失望。”
二人在茫茫雪原里继续前行,但聂清臣的心情较之从前,却是大相径庭。那时候,他刚逃出青丘宫,背着慕容一路有说有笑,心情自然舒畅无比。而此刻背着惠明大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鬼都不信的话,又唯恐赵正义追了上来,心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好不容易寻到官道,二人稍事休息后,便继续向前疾行。再顺着官道行了约摸五六里路,一座小小集镇便赫然映入二人眼帘。
二人大喜,赶紧急奔入内,恰好迎面遇到一个更夫,聂清臣忙上前作了一揖,“老丈,敢问这里是阳陵镇么?”更夫上下打量着二人,满脸警惕不悦的神色,回道:“正是,二位是探亲还是访友?”
惠明大师挣扎着抬起头来,努力笑道:“施主,贫僧法号惠明。惫夜前来,正是为了探访铁面判官熊大侠。”更夫“哦”了一声,以手指着镇东一处灯火通明的庄园,说道:“那里就是熊大侠的府上,两位沿着这条小巷,径直过去便是了。”二人忙连声谢过,转而向那处庄园行去。
临到熊府门口,但听得院里丝竹声声,鼓乐喧天,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竟是在热热闹闹地大摆宴席。二人面面相觑,聂清臣挠了挠头发,苦笑道:“大师,我们还进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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