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谜团
大别寺之战的前一天夜里。
紫藤抱着熟睡的十戒辞别了智清，离开大别寺，返回紫藤庵。
待将十戒安顿妥当，她便走向自己的禅房，刚来到禅房门口，便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她警惕地推开房门，果然见里面站着四个人。
屋内的油灯缓缓亮起，四人的面容也逐渐清晰起来。
紫藤看清来人，立刻反手关上门，俯身拜了下去，“小妖参见陛下！”
“起来吧。”妖王稍稍抬了抬手。
在妖王身后还整齐地站着三个人，分别是豺护法，熊护法和李锦护法。
紫藤谢了恩，缓缓起了身。
“十戒可回来了？”妖王问道。
“已经睡下了。”紫藤垂首回禀。
“这些年来，你对十戒用心照料，着实辛苦了。“
“此乃小妖分内之事，小妖虽是受李锦护法之托收养十戒，却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妖王点了点头，“十戒与你感情笃深，本王都看在眼里。”他稍做停顿，将话锋一转，“想必你应该已经猜到十戒并非是普通的孩子。“
“能得到李锦护法亲自托付，更能够惊动陛下御驾亲临，十戒身上必是背负了极大的使命。“
“她所背负的使命确实重大，甚至关系到我洛图妖族的存亡兴废！”妖王望向十戒禅房所在的方向，面色颇为沉重，“现在该是她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了。”
虽然早就预感到十戒的大劫将至，但真到了这一刻，紫藤还是忍不住向李锦护法投去哀求的目光，”当年李锦护法将十戒托付小妖时，曾吩咐小妖将十戒养育到十八岁，可她现在才不过十一岁而已。”
李锦护法的面色如往常一般冷若寒冰，“在我们洛图妖族，一旦涉及我族大业，无论男女老幼，都需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包括你，也包括我。”
紫藤见状，又转而朝妖王跪了下去，“十戒年纪尚小，小妖担心她难当大任，若是有所差池，反而会误了陛下的大计，请陛下三思。”
妖王明白紫藤维护十戒的苦心，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欣慰，”李锦当年让你将十戒抚养到十八岁，是想着等她年龄大些，会更有能力承担重任，但如今时局紧迫，已经容不得我们等待了。“
紫藤跪在地上，表情由悲痛逐渐转为了绝望。
“你先起来吧。”妖王命道。
事到如今，紫藤已然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哀求都必是徒劳，对面站着的乃是洛图之王，他身上背负的是洛图族的复仇大业和一族生灵的存废兴亡，自己的哀求在他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矫情罢了。
“小妖遵旨——”紫藤有气无力地站起了身。
”本王还有一件事情要交托于你。”
“请陛下吩咐，小妖自当竭力而为。”
“如果这件事需要你付出生命呢？”妖王注视着紫藤的眼眸。
紫藤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小妖自幼便被李锦护法派来南赡部洲充当细作。数百年来，小妖偏安此地，远离渊海战火，不曾为我族立下寸功，此次能有机会为我族立功，为陛下分忧，是小妖莫大的荣幸！“
妖王露出赞赏之色：“好一个识大体，顾大局的洛图子民！不枉李锦护法对你的一番栽培。“说罢，他转头看了一眼李锦。
李锦护法受了夸赞，脸颊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绯红，还有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妖王往前踱了一步，来到紫藤面前，“你昨日是不是遇到了两个西方来的和尚？”
“是的，那两个远来的和尚说他们正在调查黄牛怪被害一事，没想到冤家路窄，正好与小妖的义子遭遇，小妖便出手教训了那两个贼秃。”
妖王淡淡一笑，”那并非是你们冤家路窄，而是本王刻意将他们诱导而来，与你等发生冲突。“
紫藤听罢，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讶，很快便就平静下来，最后又变为了释然。
她在洛图妖族内虽仅是个下层的妖怪，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奉命行事，更不知道妖王所谓的大计到底是什么。但她已然能够猜到，自前年上月节开始，围绕十戒，甚至围绕自己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由眼前的妖王一手策划。
想到此处，紫藤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同时对这位年轻的妖王更多了几分崇拜与佩服。
妖王自不知紫藤心中所想，只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其中一个和尚已经回去找帮手了，不出意外，他们最早明日便会找上门来。”
紫藤眼眸微动，“小妖要怎么做？”
“他们若是来了，少不了会与你发生一场恶战。本王要你故意落败，为了逼真，甚至要牺牲自己的性命。”
“小妖遵旨。”紫藤毫不犹豫地领了圣旨，然后抬起头，嘴唇微微动了动。
妖王看出她有话要说，便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就是。”
”小妖不敢提条件，只是有一个请求。“
”说。“
”小妖有一个义子，并非我洛图妖族的血脉，望陛下开恩，不要将他牵连进来。“
”可惜的是，他已经被牵连进来了！“妖王眉头微皱，“此事有些为难，若是留他不死，便等于给对手留下了破绽，万一将来生出枝节，恐会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
紫藤听罢，眼圈一红，哽咽了一下，”小妖……明白了——“
妖王叹了口气，“本王不会故意要他的性命，但也不会刻意保他，当然，你也不能出手救他，他的生死便全随天意吧。”
“谢陛下隆恩。”紫藤大喜过望，朝妖王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不必多礼。”妖王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复仇的僧人明晚便到，你还有一天的时间，只要不妨碍大局，你的私事本王是不会过问的。我们洛图妖怪做事向来讲究有头有尾，不留遗憾。”
“多谢陛下体恤！”紫藤心中不禁一暖，她明白妖王此言是在暗示自己与智清做一个了结。
待送走了妖王与护法们，紫藤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望着对面十戒的房间，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心间好似突然压了一块巨石，身体不由自主地便瘫坐了下去。
她倚着门框，用手捂住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就这般抽噎了许久，她终于轻轻地合上了眼皮……
“姑姑，姑姑——”
一个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
紫藤抬起头，正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女孩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十戒，你怎么在这里？”
“姑姑，你不要我了吗？”十戒伤心地问道。
“没有，姑姑……姑姑没有不要你！”紫藤显得十分慌张。
忽然，她又看到十戒的身后现出了三个人影，分别是智清、源佑和金宝。他们的全身都布满了血污，眼神中透着深深的怨恨。
“原谅我！原谅我……”
紫藤哭喊着坐起身，冷汗浸满了全身，眼眶中涌着泪水。
待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她方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家具和装饰显得朴实无华，虽与中土的风格有些迥异，但却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此时，疼痛的感觉从全身各处传了过来，虽痛，却尚能忍受。
她低头查看了一眼胸口，骤然间便愣住了。
她分明记得胸口处被普晔的法杖重伤，但此时伤口竟然不见了，甚至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这里是死后的世界？”
紫藤忍着疼痛缓缓走到窗前，用手拨开窗帘，映入眼帘的景色让她目瞪口呆。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的底部是一座巨大而繁华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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