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会

　　“若如此，在下现在就带猪长老去见妻儿。迦叶等人正与镇元大仙研习经卷，一时间不会回来，这黑熊怪被我吓了瞌睡咒，天亮才醒，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

　　八戒感激地点了点头，“多谢道长！”

　　二人到了门外，洛药问八戒道：“长老能否驾云？”

　　八戒摇了摇头，“有这绳绑着，驾不得云。”

　　“如此，便乘我的法器吧。”洛药说着从腰间取下匕首，放在地上，口中念诀，那匕首登时变大了数十倍，成了一把巨剑，洛药拉着猪八戒站到巨剑之上。

　　“没想到道长竟然深藏不露！”八戒一脸惊讶。

　　洛药随口道：“贫道七年前机缘巧合遇到一位仙人，指点了我一些保命的法术和变化的技巧，还送了我几件法器，雕虫小技让长老见笑了。”

　　二人遂搭乘巨剑腾空而起，一路往高老庄飞去。

　　明月当空，两个人影缓缓落到高府东面的一座小院中。

　　八戒身上裹着一件黑袍，袍子随风飘摆，黑袍之下的捆仙绳时隐时现。他看着眼前荒草丛生的小院和那株枯萎的石榴树，想起与翠莲在这小院中度过的恩爱时光，只觉得悲恸怅然。

　　目光再移向房屋，见窗门紧闭，想必娘子早已睡下了。

　　洛药催促一声：“长老，时间无多，快去吧。”

　　八戒走到门前，正欲开口叫门，忽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房中传来，接着又传来女子安抚的声音：“乖孩儿，不哭。”

　　八戒站在门外，欣喜若狂，对洛药道：“是俺的孩子！”

　　洛药拍了拍八戒的肩膀，伸出手指敲了敲房门。

　　“谁啊？”屋内的女子问道。

　　“是俺。”八戒回了一声，接下来便听到屋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八戒只觉得心跳的厉害，紧张地看了一眼洛药。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开门的正是翠莲。

　　夫妻自离别已一年有余，久别重逢，四目相对，竟一时无语凝噎。

　　洛药上前一步，来到八戒旁边，打破了二人的沉寂。八戒忙向翠莲介绍道：“这位是俺的朋友，洛药道长。”

　　翠莲轻轻施了一礼：“见过道长。”

　　洛药笑道：“猪夫人不必多礼，我看两位还是进屋叙旧吧。”

　　翠莲忙侧身让开了房门，“失礼了，道长请进。”

　　八戒见屋内摆设如同他离开前一般，更加感怀伤心，又见翠莲忙着倒茶，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问道：“娘子身边为何没有下人伺候。”

　　翠莲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没人敢到咱家的院子里来。”语气中带着悲凉。

　　“怎会如此，莫不是因为俺老猪的原因？”

　　“不是。“翠莲说着，眼圈一红，泪水涌了出来，”是因为咱们的孩儿。“

　　“咱们的孩儿怎么了？”八戒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

　　“她……她的相貌……“翠莲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八戒长叹了一口气，自责道：“俺一直都在担心孩儿的相貌会随他爹，说来说去，还是俺老猪连累了他！。“

　　听八戒这么一说，翠莲只觉得更加伤心，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八戒赶忙上前安慰：“娘子莫哭，丑则丑矣，你看俺老猪长得丑，还不是娶了你这个美如天仙的媳妇！”

　　“你虽丑，却是个男儿身，有一身的好本事，讨不到媳妇，还不是可以抢一个来。可怜咱们孩儿，将来难不成抢个汉子回家！”

　　八戒听罢，只觉得一阵晴天霹雳，万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儿！女儿家若长成他这般德性，不如死了算了！一时想不开，自己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洛药劝道：“今日你们夫妻久别重逢，本是一桩喜事，怎么都哭起来了。相貌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说不定将来贵千金因丑得福也说不定。“

　　翠莲哽咽道：“多谢道长吉言，其实我家女儿长相并不丑陋，只是背后多了一条尾巴，着实让人害怕，将来可如何嫁人！“

　　“夫人莫急，令千金年纪尚小，来日方长，今后可想个法子将这尾巴去了。“

　　“如道长这般说，我这女儿或许还有救，只是……只是……”翠莲哽咽了一下，“只是我那儿子更加命苦，只求他来世能投个好胎。”

　　八戒一愣：“照娘子这般说，咱们竟得了个龙凤胎？“

　　翠莲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你说求儿子投个好胎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他已经……。”八戒不敢继续往下想。

　　“咱们那儿子相貌极随你，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没有尾巴。落生时，便将稳婆吓了个半死，传将出去，闹得乡邻惶恐不安，最后惊动了县衙，县官找了个法师，那法师说咱们儿子是个妖怪，抢了去，至今不知死活。

　　他们本来还要将咱家女儿一并抓去，后来我百般央求，那县官说只要将高家财产赠与他，便可保我母女性命，为了女儿，我便将财产悉数送了他，只留下这小院栖身。”说着又呜呜咽咽哭泣起来。

　　“好个狗官，老猪这就去结果了他的狗命！“

　　八戒怒火冲冠，说着就要往外奔，却被洛药一把拉住，劝道：”猪长老切莫冲动，若令郎还在世，在下定会竭力寻找，大仇自也会帮你们报，你与夫人久别重逢，时间无多，当多陪夫人说说话才是。“

　　“道长说的是！俺老猪有恩必报，若是你能帮俺寻到儿子，便算俺老猪再欠你一个天大的恩情。”说罢，转头看向翠莲，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目光呆滞，遂问道，”娘子，你怎么了？“

　　”道长说时日无多是什么意思？夫君……还要离开吗？“

　　八戒听她这般问，不禁心头一紧，他虽不忍告诉她实情，但也知无法隐瞒，便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俺是逃出来的，身上还绑着佛祖的捆仙绳，天亮之前就得离开。”

　　翠莲一下瘫坐在椅子上，眼神茫然地望着屋外。

　　八戒见状，只觉得心如刀绞，缓缓来到翠莲面前，半跪了下去，愧疚地道：“俺曾发誓要保你们母子一世平安，只怕是做不到了，是俺对不起你！”

　　洛药说道：“现在快到三更了，二位与其伤心难过，不如珍惜最后一点时间，享受这片刻的天伦之乐。”

　　翠莲看向八戒，露出一丝微笑，伸手擦去八戒眼角的泪水：“道长说得对，我这就去把孩儿抱出来，让她见一见自己的父亲。”

　　八戒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翠莲将孩子抱出来，八戒立刻迎了上去，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她白白嫩嫩的脸上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八戒激动地不能自已，情不自禁地朝翠莲和洛药喊道：“长得不像俺老猪！不像俺老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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