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买椟还珠

　　十戒转头看时，只见当铺掌柜匆匆忙忙从柜台之后出来，小跑着来到老者面前，毕恭毕敬地拜了一礼，“小人见过裘老太医！”

　　老太医微微一笑，“老夫已经辞官多年，早就不是太医了。”

　　“老太医这是哪里话，您虽不在宫内，可王宫贵胄们但凡身体有痒，都会不辞辛苦前来请您老人家诊治，您的地位可比宫内那些在位的太医们还要高上三分啊！”掌柜一张肥脸几乎绽开了花。

　　不等老太医说话，十戒便先开了口，“老爷爷，可以把药草还给我吗？”

　　那掌柜的脸色登时一变，朝她喝道：“这里哪有你这个叫小花子说话的份，赶紧滚蛋！”

　　十戒动也不动，依旧用坚定的目光望向老者，“请把药草还给我。”

　　老太医将药草放在眼前端详了片刻，随即看向十戒：“老夫出二十两银子买你这株离水草，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那当铺掌柜登时惊地目瞪口呆，连忙劝道：“老太医，这棵破草怎么可能值二十两银子，你可不要被她骗了！”

　　听老太医愿意出如此高价，十戒既惊讶又意外，她虽知离水草的价值定然不菲，但也没有料到能值这么多钱。

　　老太医见十戒没有回话，以为她是不愿意，遂咬了咬牙，“这草虽是难得，可惜被人用鞋踩过，有些折损。若你嫌二十两太少，老夫愿意再加五两。”

　　二十五两！

　　“愿意！”十戒立刻满口答应。

　　老太医正欲掏钱，却见当铺掌柜笑盈盈地将手平摊到他的面前，“小的愿意成交。”

　　十戒看着掌柜厚颜无耻的笑容，一张小脸气的通红，“这离水草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姑娘此言差矣，方才你明明将这灵草卖给了我们当铺，怎么现在就不认账了呢！”掌柜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可你刚才分明说只要瓶子。”

　　“这草在瓶子里，自然就等同于卖给了我们。”

　　十戒气得怒火中烧，”你怎么这么无赖！“

　　掌柜一听之下，当即掳起了袖子，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这小蹄子，胆敢对老爷我如此无礼！”

　　掌柜的骂声一落，便见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从柜台之后现身出来。

　　老太医立即上前一步，拦在二人中间，“二位暂且息怒。老夫既然是买主，遇到此等不清不楚的纠纷，自不能坐视不管。”

　　“如此，就请老太医主持公道！”当铺掌柜朝老太医深施一礼，然后不屑一顾地白了十戒一眼。

　　老太医首先问向十戒：”可否将当票给老夫一看？“

　　十戒一脸茫然：”当票……是什么？“

　　老太医眉头一皱，转脸又望向当铺掌柜。

　　掌柜微微一笑，”十文钱的买卖，哪里用的着当票呀。“

　　老太医再问掌柜：“这离水草连同瓶子的典当价格一共是多少？”

　　“这……”

　　掌柜自知己方出价太低，未免有些心虚。却又不好随意编造高价欺骗老太医，毕竟只需验一下女孩身上所带的钱财便知真假，这小叫花除了自己给她的那十文钱，一定是身无分文的。

　　“十文钱！”十戒插口道，“他说只要瓶子，不要草，说瓶子只值十文钱！”

　　老太医问掌柜，“她此言是否属实？”

　　“这……“掌柜眼珠子转了转，”草和瓶子本就是一体，我既买了瓶子，那草也就理所应当归了我们当铺。“

　　老太医面色一凛，”老夫不是问你是否买了草和瓶子，你只需回我，是否一共只支付了十文钱！“

　　“是——”

　　“岂有此理！”老太医勃然大怒，“离水草珍贵无比，你若仅仅付了十文钱就想据为己有，跟抢有何区别！”

　　“小的没有——”掌柜连连摆手。

　　老太医也不理他，随手从钱袋中取出三个元宝，递向十戒，”这是二十五两银子，拿去吧。“

　　“谢谢老爷爷！”十戒满心欢喜地接过了银钱，转身便朝门外而去。

　　当铺掌柜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就要从眼前飞走，哪肯愿意，指着十戒厉声喝道：“小蹄子，你不把钱留下，别想离开当铺！”

　　掌柜话音一落，两个打手立刻奔到十戒身前，横身将门挡住。

　　老太医面色一冷，“好大的狗胆！”话音刚落，便听得两个打手“哎呦”一声栽倒在地。随即便见十余名官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长刀出鞘，杀气森然。

　　当铺掌柜登时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朝老太医连连告饶，”老太医息怒，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老太医冷哼一声，”跟你们东家稍个话，他的病，老夫不想治了！“

　　掌柜赶紧跪在地上高声哀求，“东家的病只有您能治，老太医不能见死不救啊！”

　　“若他平日积德行善，广积善缘，老夫自会给他治病；今日来到这当铺，所闻所见尽是欺凌弱小，唯利是图的勾当。他有此重疾，必是遭上天报应，老夫若救他，便是违逆天命，还是让他自求多福吧。”随即再不多言，拂袖而去。

　　掌柜还欲上前哀求，却被官兵们一脚踢倒在地。

　　望着老太医离去的背影，掌柜瘫坐在地上，口中绝望地念道：“完了，完了——”

　　老太医刚走出当铺，立刻有一个家仆迎上来搀住他的胳膊。

　　那家仆三十岁左右模样，身材不高，体型削瘦，背上还顶着个罗锅，一张脸几进几出，丑陋无比，尤其是那双又细又短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猥琐与狡黠。

　　“老爷，王老板的病当真不治了吗？”丑陋家仆试探着问道。

　　“不治。”老太医回答地斩钉截铁。

　　“可王老板之前说过，只要您肯到他家去瞧病，无论治好治不好，都会先给三千两银子作为谢礼，若不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多嘴！像他这种为富不仁的品性，莫说三千两，即便是三万两我也不去！”老太医面色铁青，厉声斥责道，“于冒，你要记住，这世上还有许多东西远比金银更为重要！”

　　于冒赶紧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口中连连告罪：”小的多嘴，小的该打，小的多嘴……“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

　　老太医怒色渐消，转头看向前方，见十戒还未走远，遂开口喊道，”姑娘请留步。“

　　十戒停住脚步，只见老太医快步追了上来，后面还跟着一众官兵。

　　老太医面带微笑来到十戒近前，和气地问道：”请问姑娘这离水草是从哪里得来？“

　　”是我自己采的。“十戒答得爽快。

　　老太医似有些不信，”这离水草长相极为普通，极像平日里所见的野慈姑，除非是修习了数十年医道的老药师，否则根本辨别不出，小姑娘年纪尚小，若说是你自己采摘的，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十戒见他看不起自己，虽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想与他争执，只想拿着到手的银钱快些离开，遂道：“真的是我碰巧采到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未等十戒转身，老太医又开口问道：”除了这离水草，小姑娘可还有别的药草？“

　　十戒脚步一停，问道：”有，你要买吗？“

　　老太医捋了捋银须，”若是好药，老夫自会不吝钱财。“

　　十戒心下一阵盘算，自己身上还有四粒芫温丹，当铺的人有眼无珠，不识好货，眼前这个老者像是个识货的，不如就卖给他，遂道：”我这里还有四粒芫温丹，你要吗？“

　　老太医一听，几乎惊掉了下巴，”芫温丹？你竟然有芫温丹，而且还……还是四粒！“

　　”是四粒芫温丹，老爷爷愿意出多少价钱？“

　　”可否先让老夫验一下丹丸？“

　　”可以。“十戒爽快地从怀里取出了纸包。

　　老太医匆忙打开纸包，将丹丸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然后又放在鼻尖嗅了又嗅，脸上的笑容逐渐绽开，双手竟止不住有些颤抖，”真的是芫温丹，上好的芫温丹啊！“接着又问十戒，“这丹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自己做的。”十戒淡淡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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