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陈之和拉着梁言离开幼儿园后直接把人带回了家, 才从家里出发没多就回来,梁言都还没能回过神。
事发突然, 她从事这个行业还没满一个年头,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碰上这样的事,家长突如其来的指控让她陷入了一种恐慌和无措的状态中。
陈之和给她倒了杯温水:“手太冰了,捂捂。”
梁言听话地接过, 她抿了口温水, 抬头看他:“你刚才不是已经走了,怎么又倒回来了?”
“你手机落车上了。”
陈之和从兜里拿出她的手机放桌上, 他看她有些心神不宁的, 正想开口安慰两句, 还没出声手机就响了, 他也不犹豫, 直接就给掐了。
从幼儿园到家在这一路陈之和的手机响了好几回, 他都没接,梁言想今早这件事目击者这么多,闹得这么大肯定殃及到他了。
她有些愧疚:“我没事, 你不用陪我, 去上班吧, 堂堂一个总裁, 翘班不好。”
陈之和点了下她的额心:“这点权利都没有我还当什么总裁。”
梁言想笑一笑说几句俏皮话来着, 可是心情实在不佳,装若无其事也装不好, 最后只好泄气地说:“你去忙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陈之和大概能猜到她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他不放心她自己呆着,但如果他舍下工作陪着她, 以她的性子只会更难受。
陈之和思忖片刻,也没再说宽慰安抚的话,只是简扼地说:“好,我给你一点空间。”
他摸了下她的脑袋,低笑了声:“只有一点,中午我就回来。”
梁言冲他乖巧地点点头,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颊。
陈之和走后,梁言耷拉着肩,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客厅沙发上,她给李老师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李老师告诉她,她和陈之和走后孙立韦妈妈又闹了会儿才消停,现在人已经走了。
李老师在电话里安慰梁言,说园长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阵子,从她的言语间不难听出,这件事有点棘手,梁言没替自己争辩什么,只是拜托李老师多照顾下陈嘉玥,她担心今早的事对小姑娘有影响。
挂了电话,梁言长叹一声,仰头盯着吊顶灯出神。
幼师这份工作大概是保不住了。
梁言自觉自己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对未来没有很多的憧憬,她没有理想的工作,对于事业没做过细致的规划,幼师这份工作也只是顺其自然,她自认即使还没能做到出色的程度,但在工作上她也从不懈怠疏忽,虽然谈不上多热爱,但好端端的工作被搅和黄了,说不怨是虚伪的。
昨晚她和陈之和的关系才曝光,今早就有人找她麻烦,梁言不傻,孙立韦妈妈的意图她还是看得出来的,园长、园里的老师如果信得过她,也应当猜得到,但考虑到这件事对幼儿园的影响,园方更可能做的是息事宁人。
梁言不怪园长,她虽然才毕业,社会阅历尚浅,但没那么天真,她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全是光明的,很多事即使再不甘心也需要妥协。
如果是以前,梁言并不会这么懊恼,可是这回牵扯到了陈之和,她不用去看也能猜到今早的事扩散开,社会舆论会怎么攻击他,她成了一颗射向他的子弹。
本来她还庆幸自己没黑历史来着,梁言扶额:“真烦啊。”
她拿过抱枕“蹂躏”着,还没把情绪发泄干净,蒋教授来电了。
“……这么快。”梁言直觉蒋教授是打来问罪的,她头皮发麻,拿过手机犹豫了下才接通,“喂,妈。”
“快来医院,你奶奶晕倒了。”
蒋教授劈头盖脸就来这么一句,梁言心里一个“咯噔”,立刻站起身往门口走:“好,哪个医院?”
梁言打了个车直奔医院,在院门口她碰上了杨敏仪,俩人都没和对方打招呼,一致往急救中心走。
梁父梁母等在急救室外,梁言冲过去:“奶奶怎么样了?”
梁教授应她:“还在里面呢,医生说可能是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
杨敏仪问:“我每天都提醒奶奶吃降压药,她的血压平时控制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犯病了?”
“这个……”梁父突然有些支吾,他瞟了眼梁母,表情畏畏缩缩的。
梁母脸色冷沉沉的,整个人像块冰,她面无表情地乜了眼杨敏仪,又看向梁言。
梁言背后冷汗直冒,从家到医院这一路她又害怕又担心,蒋教授在电话里没讲清楚,只说奶奶昏过去了,她自然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以为奶奶是看到了幼儿园的事才被气晕了。
她正忐忑着,下一秒就听蒋教授冷漠地说:“我和你爸打算离婚。”
“不是……我没这个想法。”梁父急了,他扫了俩年轻姑娘一眼,压低声音说,“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好好谈谈。”
“我已经决定了,要谈我们就谈下财产划分。”
“你……你看你又这样。”
梁父梁母争争不休,梁言看着他们一时愣住了,不仅是她,杨敏仪也一脸意外。
到底在医院,不好说家事,他们四个人各怀心思等在急救室外,等检查结束,老太太出来后又跟着去了住院楼。
梁言把一切手续办好后回病房看了看,奶奶醒了会儿又睡了过去,听医生说老人家现在情况稳定她才松口气。
“言言,你跟我出来。”
梁母把梁言从病房里拉出来,走到走廊尽头的洗衣间,问她:“幼儿园的事怎么回事?”
梁言心虚:“您知道了啊。”
“我能不知道吗?网上闹得多凶啊,好些人来问我这事。”
梁言咬了下唇,抬眼说:“我没有。”
梁母看着她,眉头微皱:“你是我教出来的,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别人会信你吗?现在网上都是视频,真的假的已经不重要了,负面影响已经造成了,你知道现在网上的人都怎么说你和之和的吗?”
“人都说你没有师德,说他是资本家,有权有利的仗势欺人,颠倒是非。”
梁母的话像箭簇一样直接扎进梁言的胸口,她心脏紧缩,有些喘不上气。
“早让你辞职你不听话,现在知道后悔了吧?”梁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数落了梁言好几句,最后还以过来人的口气说,“这事可大可小,再闹下去对之和的公司也会有很大的影响,我看那个家长就是想要赔偿,你回去和之和商量下,私了了吧。”
梁言攥紧手,倔强地说:“我没有打过孩子。”
梁母沉下脸:“不管有没有,事情已经发酵成这样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及时止损,懂吗?”
梁言抿紧唇。
她懂,不需要别人这么直白地点明她也知道这样做是最理智的,她只是有些难过,她的妈妈在这件事上始终这么理性,她没和她同仇敌忾甚至都不安慰她一句,仅仅是冷冰冰地告诉她要妥协,要利益至上。
梁言突然无力地一笑,松开握紧的手:“妈妈,我以为你和爸爸提出离婚……是因为你想开了,改变了。”
梁母脸色微变,语气更冷凝了:“我和你爸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知道你委屈,情绪是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事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妈是不是早劝过你了,你不听,这就是后果,要自己承担。”
“好了,你奶奶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了,用不着你在这待着,你先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了,别越拖越严重。”
梁母讲完这句话,见梁言始终沉默着,皱皱眉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梁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她抬手揉了揉脸,正想离开洗衣间时,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杨敏仪,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框上。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梁言回视着她。
杨敏仪动了下身,抬手示意了下手里的烟盒:“我只是想来看看这边能不能抽烟,谁知道你们母女会在这‘谈心’。”
“医院不让抽烟。”
杨敏仪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她看着梁言,呵地笑了声:“我发现你还挺有能耐的,本来以为陈之和娶你是玩玩的,现在看来他对你还挺好的,为了你还特地发了个声明,直接起诉了那个女的。”
梁言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去关注网上的消息,听到她这么说还有些讶异。
“你爸妈都要离婚了,你还相信婚姻吗?”
梁言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下你,别以为结了婚就安稳了。”
梁言有些烦躁:“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奶奶拜托你照顾下,我下午再——”
“你知道尹苒吗?”
梁言怔了下:“谁?”
“尹苒,陈之和的前女友。”
.
梁言从医院出来后拦了辆的士,上了车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从早上开始联系她的人就没消停过,电话短信微信,认识的不认识的,狂轰乱炸,她直接关了静音,没有回复任何人。
生活就是这样,不顺心的事扎堆来,才过了一个上午,梁言就觉得疲惫不堪。
回到家,她意外地看到客厅里多了台崭新的打地鼠机,不用想都知道是陈之和买的。
梁言喊了两声,家里没人,她赶忙给手机充上电,开机后立刻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在哪儿?”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陈之和直接问。
“在家。”
“等着。”
十分钟后,陈之和赶回家,电梯门一开就看到梁言拿着个小锤子在打地鼠,他一手撑着门,看着她松了松领口,提着的一颗心才算落了地。
他走过去,站在一旁看着梁言,她打得很专心,下手也重,撒气似的。
“好玩吗?”
梁言打完一局,身上冒出了一股热气,她拿手扇了扇:“好玩,比手机游戏解气。”
她看着他,问:“你出门找我去啦?”
“嗯。”陈之和问,“去哪儿了?”
“医院,奶奶住院了。”
“怎么了,严重吗?”
“医生说情况还算稳定。”
梁言抬头:“你联系不上我着急了吧,怕我想不开?”
陈之和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知道还关机?”
“唔,手机没电了。”梁言摸了摸额头,觑了他一眼,嚅了嚅唇,“你……”
陈之和低头:“嗯?”
“早上的事是不是给你的公司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是有点影响。”陈之和说得云淡风轻的。
“第一季度的营业额打水漂了?”梁言很沮丧,自责地说,“快放年假了,酒店本来可以赚好大一笔钱的。”
陈之和忍俊不禁:“打水漂还不至于。”
梁言愁啊:“你干嘛要和钱过不去啊,我大不了被骂几句,工作不要了就是了,我还可以道歉,你告了她,别人会觉得你仗势欺人的。”
陈之和眉头微紧:“你打孩子了?”
梁言猛摇头:“没有。”
“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梁言想了下:“……止损?”
陈之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就是在止损。”
“嗯?”
“你要是主动低头了,那就是默认别人的指控,比起钱,这个损失更大。”
“可是——”
“我就‘仗势欺人’了。”
梁言眼眶微热,她吸了下鼻子,咕哝道:“好多钱呢。”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小财迷。”陈之和笑着揉了下她的脑袋,“好了,这些事我来处理,饿了么,走,带你去吃饭。”
梁言没胃口,但她不吃陈之和也不会吃的,她想了下说:“在家吃吧。”
“好。”
陈之和下厨简单地煮了两碗面,梁言顺从地坐进餐厅,逼自己多少吃点儿,她可不想显得太脆弱,明明在外面承受更多的不是她。
陈之和见她大口大口地吃着面,稍稍安心:“你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幼儿园那儿我去沟通。”
梁言拿筷子的手顿了下,她卷着碗里的面条,缄默片刻后才心虚地开口:“……我刚才,和园长提了辞职。”
陈之和抬头看她,梁言的眼神有些慌张,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看样子她刚才说可以道歉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她是真有这个打算,并且展开了行动,想到她的成长环境,他倒是不难理解她会选择妥协,她习惯了。
“辞了也好,就当提前放假。”陈之和没责备她,他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同时说,“等你调整过来了,想工作可以找份新的。”
聊到工作,梁言的情绪就有点低了,她戳了戳碗里的面,失落地说:“我觉得我可能当不了老师了,可是不做老师,我还能干什么?”
陈之和记起了她之前写的那份详尽的试吃报告:“你做什么都不会差,除了老师,你可以尝试下别的工作。”
梁言叹口气:“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是一条咸鱼,没有理想,没有野心,要不是遇见你,我的人生不会有任何起伏,你是意外中的意外。”
“上帝规定了咸鱼一定要翻身?”
“什么?”
陈之和放下筷子,看着她:“没有谁能说人一定要有理想,世上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有理想,但大部分人都活得好好的,既然你没有最想做的事,反过来就意味着你什么都可以尝试,梁言,你面前有无数选择。”
梁言听愣了,陈之和不愧是企业家,开口自带说服力buff,几句话说得她都有些蠢蠢欲动。
“万一……失败了呢?”她犹豫着问。
陈之和笑了下:“你不是说我是意外中的意外,你尽管去试错,有我在,你不会失去所有。”
梁言心旌一动,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从小她就是被拉扯着往前跑的孩子,虽然她有父有母,但却从来没有后盾。
梁言感觉自己鼻子微酸,有些犯矫情:“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依赖你的。”
陈之和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拿手轻轻点了点桌面,很坦然地说:“梁言,我已经开始依赖你了,你也要试着依赖我,不然我们结婚是为了什么?”
梁言看着他,忽然想起杨敏仪说的话,她眼神黯下,忍不住就说了句:“可你不一定会一直在我身边。”
陈之和察觉到她情绪有异,突然有些消极颓唐,这个莫名的变化并不是早上的变故带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梁言抬眼:“哦,没什么,蒋教授要和梁教授离婚,我忍不住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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