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顾氏有子曾惊世
内城大部分都是主脉嫡系成员，还有一些核心成员及累世仆从。
她父亲名为顾立风，排行第六。如今，他那一辈尚在人世的，只有二伯父、三伯父、四伯父和七叔。
三伯父顾立箫住在世安院，平时很少有人打扰。他喜欢清静，自己算是个小小的例外。
每次她都能避开众人视线，来往于扶风苑与世安院之间，主要是因为发现了一个秘密。
扶风苑水榭，西面墙角有棵大榕树，上有机关。是她刚搬进来不久，无意中发现的。
触动之后，地面上出现一道暗门。地道内很干净，顺着甬道走大概一炷香，出来就是后山的一片林子。
林子深处有一处清幽的院落，那就是世安院。
背后不远还有一面崖壁，上面无数剑痕纵横交错，残留着凌厉的剑气。
幼时她曾误闯到这里，才知道这里住着的是三伯父。
想到当时的所作所为，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但又无比庆幸那时的坚持。
起初，三伯父冷冰冰的，直接命人把她送回去。后来她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损招。
到了世安院，见着守卫，她就直直地往刃锋上撞。
怕伤着她，守卫们只顾躲闪，束手束脚的，稍作阻拦就任她去了。
然后她就直奔三伯父怀里，死抓着他衣襟不放手。
一有人抓她，就放开嗓子大声哭喊，眼泪汪汪地看着三伯父。
即便如此，三伯父仍然不为所动。她可以跟守卫们耍赖，但三伯父赶自己走，便乖乖地听话回去。
也不知算不算是越挫越勇？仗着自己年纪小，她一次一次地往里冲，每次去还不忘带上些小礼物。
有时是花，有时是好吃的小点心，还有自己亲手捏的泥像。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小兽，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不知经过多少次，守卫们都被她折腾惨了，三伯父也终于被她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从此任她来去。
直到现在，三伯父还时不时地打趣，说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厚脸皮的，还偏偏是个小孩子，不好下手太重。
总之，从那时起，她成了世安院的常客。来的次数不亚于三伯父的亲儿子，她的五堂兄。
刚走近世安院的大门，一只茶杯来势汹汹，直冲面门。
顾少卿本能地闪身避过，在接住的瞬间，手上运气化解杯上的暗劲，茶水一滴未落。
轻轻一嗅，原来是碧螺春，品质绝佳，茶香诱人。
她不客气地尝了一口，暗赞果然是极品。
随即，她笑着走进去，“三伯父，您也不怕我失手。这只青玉龙纹茶杯，可是您的宝贝。”
院中两颗净灵树并立，主干呈墨绿色，却晶莹清透，隐隐可见其中似有何物时时涌动。叶片呈金黄色，形状浑圆。
据说长期置于树下，可凝神静气，化解郁气，对心境提升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叶片可入药，尤其伴生虫，天赋奇特，更加珍贵。
净灵树难得一见，所知者甚少，成长条件苛刻，院内这两株却枝叶繁茂，生机盎然。
树下立着一方石桌，桌边一位男子正含笑望着她。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阳光透过枝叶在上面留下几处斑驳的影子。
他腰间束着一条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上面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纹样怪异却古朴沉郁。
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他的气质温和而坚毅，所立之处自成一方天地。
只是往下看去，就会发现男子所坐的不是石凳，而是轮椅。
通体用墨金打造，乌黑似墨，其上还流转着晶莹的光。
这把轮椅是上品元器，是家族特意请魏大师亲自设计炼制的。内含乾坤，足以让他有自保之力。
不论旁人如何叹息，他的背脊始终挺直。
似一把尘封的宝剑，内里蕴含着某种强大而坚韧的力量，反而更加动人心魄。
这就是她的三伯父顾立箫，一个曾带给启元大陆无数惊叹的人。
他和自己的父亲顾立风，同为顾氏上一代的双子星。他们一起闯下赫赫威名，为家族立功无数。
如今一人亡故，一人隐退，留给世人无数疑问和惋惜。
“又长进了。”顾立箫面露满意，招呼她坐下。
这个小侄女时常带给他惊讶。尤其随着经年的历练，她成长得太快，有时连他也看不透了。
“三伯父，之前的快吃完了吧，这些是新制的。”
顾少卿心念一动，一个漆金靛蓝八宝盒出现在手中。
打开一看，里面是棕红色叶子形的果子，看上去晶莹剔透，很是诱人。
顾立箫无奈地说道：“我不急，是你要小心。这种东西，不值得你去冒险。”
他查过这火榴果产自云岭深处，那里地形复杂情况难料，何况还有兽王出没。
其中最弱的都相当于人族的元皇境，绝对是大凶之地。
其实他很早就发现小九经常外出，每次归来都会带回某种治疗之法。
她身上多次带着伤，就算伤口处理过，多多少少也会影响行动。
他每每察觉都很自责，但他阻止不了。只能将自己的经验教给她，让她尽量少吃些亏。
“但它对您有用，我会小心的。”
火榴果蕴含精纯火属性元力，药性猛烈，若服用不当，体内平衡会被打破，容易引起元力暴乱。轻者重伤，重者当场陨命。
但制作过程中，她加入了其他药液浸泡。使药性更为温和，最适合三伯父的情况。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顾立箫捏起一颗送入口中咽下，一连服用三颗才罢。
这种果子味道清甜，入口后会在体内升起一股暖意。之后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一点一点消除寒意。
“这些日子觉得怎么样？”顾少卿一脸关切。
顾立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年前开始，我已经能感受到微微的酸痛感了。”
从坐上轮椅那天起，他这双腿已经很多年没有知觉了。
有用就好，顾少卿心中略微松了口气。“三伯父，我再探探您的情况。”
刚服用了火榴果，她正好看看效果。
顾少卿右手食指尖伸出一缕翠色，如同细丝顺着他的右手经络渐渐游走。
三伯父的心脉等重要脏腑均已恢复，体力也逐渐增强，不会再轻易生病。
待翠色细丝游走至双腿，发现他的经脉韧性恢复一些，不再晦暗易断。随着火榴果的药性逐渐发挥，缠绕于经脉骨骼之上的墨色也随之黯淡。
看起来，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那幽幽的墨色，始终存在。
“如何？”顾立箫望着她，略有些紧张。
“还不错，看来您很配合。”顾少卿轻松地调笑着，但心中却浮起一丝忧虑。
三伯父的身体受毒素侵蚀多年，毒已与经脉渐渐融于一体，如附骨之蛆难以驱逐。
那些墨色虽然在火榴果的药性下暂时退却，但并未完全消除。一味地压制，无异于饮鸩止渴。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榴果的效果在逐渐减弱。一旦毒性失去控制，会立刻侵入心脉，到时才是真正的回天乏术。
她必须在失效之前，为三伯父解毒。
想到这里，顾少卿坚定的说道：“三伯父，您会好起来的！”
看着她的神情，顾立箫既感动又忧心：“小九，你不必这样。”
他不知道小九对当年的事知道多少。但很久以前，她就把治好自己当作一个必须完成的目标，并为此无比执着。
可这一切不是她的错，甚至也不是六弟的错。他也不忍心看她小小年纪，背负太多。
“若能痊愈，我固然欣喜；若事不可为，天意如此，不必强求。没有你，我也撑不到现在。”
他的情况凶险，是族中供奉的高级丹师亲自出手，才勉强帮他抑制毒性，延缓发作时间。甚至有人断言自己最多再活十年。
直到小九闯进来，带给他无数的意外与惊喜。如同困在黑暗中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一年又一年，中毒至今他已经活了十四年。从云锦春到净灵树，再到火榴果，小九已经为他做了太多。
“三伯父，我想看您好起来。”无论最初为了什么，现在，她只想让三伯父痊愈，重现当年的风采。
“我会治好您的，您不信我吗？”
“信，小九说什么我都信。”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最初服用一颗火榴果，需三日才能消化完药性。
如今，一日需服用三颗了吧。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就让她去试吧，当作给她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都说生死由命，他一直不敢抱太大希望。也是怕万一……小九会被迁怒。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顾少卿告诉自己必须加快脚步了。
最后一味药，她势在必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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