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云间楼（下）
“这位兄弟是个明白人！我就给你们说说。”
他兴致勃勃地道：
“这赔率低的，有姜家主脉嫡系大公子姜云棋，李家主脉嫡系二公子李清麟，常家主脉的常盛公子，王家主脉嫡系三公子王远廷。”
缓了缓，他喝了口酒继续道：
“还有五大王国的人，焱雀国南王世子赵均、岚楚国大王子楚遇、寒月国倾月公主白沁儿、沐霖国的长公主沐初云、万岭国瑞王世子凌越。”一个一个，娓娓道来。
到了这时有人看出来，这人怕是个托儿。特意选了人多的时候，给归赢坊的赌盘造势来了。
否则，一般人哪会记这么清，出身来历分毫不差，如数家珍。
不过无所谓，他们确实好奇。
“都是世家的公子，名声在外啊。不对，还有顾家呢，怎么说漏了？”
“着什么急，放到最后才隆重。在场不少人都知道，咱们顾家，如今年轻一辈风头正盛的有三位。”
见有生面孔好奇的望着他，他得意道：
“主脉嫡系的二公子顾少堂，三小姐顾少筠，和五公子顾少谨。归赢坊给他们都开了盘口，赌他们都能名扬天下！”
“好！归赢坊好样的，这可是在天顾城的地界儿，怎么也不能弱了顾家的威风！”
这人乖觉，最后一句说得慷慨激昂，引来本城之人喝彩。
少女只觉得，归赢坊的老板是个妙人。同时给顾家这三位都开盘口，不偏不倚，处事谨慎。
毕竟，他们是在顾家的地盘上做生意。其他势力，也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为难他们。
打开了话匣子，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自己的所见所闻，好不热闹。
少女怡然自得，夹起一块儿山药正要入口，一道略显粗粝的声音传入耳中：
“呵，临乐顾氏，也就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糊弄糊弄下面这些蠢货了！”
她不禁双耳微动，看了眼声音来源，二楼山河居。
“三弟，你说是不是啊？”
“大哥言重了，顾家，始终是世家。”
“哼，世家，早晚有一天……”
“大哥慎言！别忘了这儿是天顾城。”
“你也别忘了，你姓王！一个活死人和一个废人，应该还不值得你手下留情吧？”
“你喝醉了……还不快把窗子关上！”
片刻过后，再也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云间楼的包厢所用材质特殊，门窗关好，便能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阻绝外界元力窥探。
少女心道可惜，不过她大概猜到说话的两人是谁了。活死人，废人吗，果然毫不留情啊……
回过神，正看见沐公子正看着自己。
她淡淡一笑，主动问起：“沐公子此行，也是为了天选之战吗？”
“天选之战是年轻一辈的顶级盛事，自然要来凑个热闹。”
这话倒也不错，想到之前的怀疑，她试探道：“方才那人提到沐霖国的长公主，不知沐公子怎么看？”
“长公主自然是一代天骄，这次一定能大显身手，闻名天下！”
洗砚一脸骄傲，话语中充满维护。
沐公子立刻斥道：“洗砚，你又口无遮拦。”
少女闻言眼中意味不明，“长公主巾帼英豪，洗砚小哥这般赞誉也不为过。”
沐霖国长公主天资绝世，以一己之力撑起王室，令人钦佩。还曾数次带兵征战，身先士卒很受爱戴。
听了这话，沐公子没有多言，转而问道：“不知到时，风姑娘可会上台一展风采？”
少女心中一顿，镇定地回道：“沐公子说笑了，我倒是很期待公子的英姿。”
她修炼过敛息秘法，是从罗美人那里赢来的。
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到元君境很难发现她的元力波动。元君境是启元大陆已知，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只是，秘法能瞒过感知，却瞒不过人心。
有些人直觉准得可怕，如果可以她会避免跟这种人打交道，心累。
这时，之前那位店小二又来了。他放下托盘上的东西，热情地笑道：“客官，您要的东西齐了，慢用。”
临走时略带深意地看了眼刚上的那壶酒。与周围桌上的样式、大小一般无二。
少女先沐公子和洗砚各倒了一杯，随后才倒自己的。
这酒壶触手生温，是用特殊玉石制成的。店家靠着这点小心思掩人耳目，避免事端。
洗砚一看也懂了内中玄机，此刻他注意力都放在酒上。
白瓷的酒杯，上面刻着简单的纹路。杯中酒液透着浅浅的嫩粉色，酒香甘醇，隐隐还散发着某种淡淡的花香。
两种芳香完美交融，更显清洌。
他满含期待端起酒杯，沐公子正想说什么，他已经一饮而尽。
很快洗砚眼神迷离，口中含糊不清地喊着“母亲，大白”，不知是何意。
突然，脸上又浮现出惊喜。他双手朝着空中抓着什么，还小声地偷笑着。
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沉浸其中。
看到少年这番模样，沐公子微微惊讶，凝视杯中酒有些迟疑。
少女见状，毫不犹豫地饮下。放下杯子，正看到他也跟着饮下。
不过一盏茶时间，他神色有些茫然，随即又露出轻松与笑意。
似乎看见什么让他欢喜之事，让他亲近之人。但转眼间，脸上又流露出悲恸之色。
在那一刻，少女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哀伤。但迅速消散，随即他眼中恢复清明。
少女暗道，果然。这里的云锦春都经过了稀释，效果已经大打折扣。
对洗砚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有奇效，但对沐公子这种心智坚毅的人来说，能起作用已是难得。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酒在云间楼才能顺利地卖下去。超出常理的东西只会引人怀疑，不是占有就是毁灭。
沐公子回过神，不由暗暗自嘲。他自认算是心智坚定，今日却被一杯酒影响了。
再看少女目光清澈，他不禁感叹天顾城卧虎藏龙，也更让人期待了。
少女见状，没有多说什么。这种酒她再熟悉不过，除非最纯正的原浆，否则对她没有任何作用。
想到初次饮酒后看到的画面：陌生的环境，灿烂的星空，模糊的面容，让她想落泪。但不论再试多少酒，她始终看不清那张脸。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躺在玄冰洞里的母亲，但对她来说很重要。
自己的出身来历清清楚楚，按理说不该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隐约觉得，那不是自己现在能深究的。只好将这些深深地埋在心底，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倒是这位沐公子，跟她有着某种特殊的渊源。若有机会，再请他喝真正的云锦春。
“沐公子，今日多谢款待。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洗砚还在那里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贪杯醉了。
“风姑娘客气了，今日得遇姑娘也是缘分。此刻不便相送，姑娘保重。”
洗砚还人事不知，他得守着才放心。
少女点点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今日一趟没白来，茶馆酒楼之类，真是打探消息的地方。
至于那位沐公子，少女知道他们还会再见的。
只可惜，恐怕到时会是见面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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